姬洵沒心思看奏折,正想隨便畫兩個黑色叉上去,小福子就近到身前,低聲稟報,“陛下,渲公侯求見。”
來這麼快?姬洵還以為他要再等幾日才會動手,看來機會難得,尉遲瓔迫不及待啊。
“準他進來。”
尉遲瓔今日的打扮和昨日相似,胸口開得低,偏偏他本人神色如常,不覺奇怪。
或許並非是衣裝的緣故,而是他這個人委實穿不出正經效果。
“陛下不是想去宮外玩樂?”尉遲瓔換了隻手撐著扶杖,扯起嘴角,“今日臣有一場私宴,參與者多是一些世家公子,玩樂的手段也是風雅不俗,陛下可要與臣一同赴宴?”
原著不曾提及的事情,這不就來了?
姬洵抬手叫來小福子,“替朕更衣,車馬從簡,朕要出宮。”
天子在殿內換常服,尉遲瓔等在殿外,遙望著兩隻燕雀落到屋簷,彼此啄羽,他漫不經心地笑了。
今日這場宴席,自然是“風雅不俗”。
這宴席每月一次,眾人輪流攜帶一位玩伴,這一日參與宴席之人的欲望,都由這位玩伴來解決。
剛巧這回輪到尉遲瓔攜帶玩伴,而他早有消息,今日扶陵也會在那醉仙樓出現。
他將芳歲帝帶過去,隻要隱瞞身份,任其淪落在一眾紈絝公子的手裡被做弄到顯出癡態,他再安排扶陵撞見芳歲帝與多人玩鬨嬉戲。
不用多餘的手段,按照扶陵君如月高潔的心性,他們二人定然會分崩離析,再無任何可能。
“走吧。”天子上了馬車,催道,“彆磨蹭。”
尉遲瓔聞聲抬頭,涼薄的笑意還在他的眼底未曾退散,可見到姬洵今日的模樣,他卻愣了一下。
“……臣這便來。”尉遲瓔眉頭皺起來,他像要擠出一道山川在眉間,上了馬車,飛快地將車簾子放下,擋去外邊繁雜的視線。
“……在宮外,不好稱呼陛下,臣鬥膽稱陛下為阿蕁,以便掩飾身份。”
姬洵挽了下寬鬆雪白的袖子,“隨你。”
馬車裡一時無言。
過了很久,車輪碾過宮道,碾過石路,逐漸走到繁華之地,一片嘈雜的吆喝鑽進馬車的車廂。
尉遲瓔抓著膝上,忍不了一般扭過頭,目光沉沉,“阿蕁,不覺得這身衣裳未免太過薄透?”
姬洵:“?”
哪兒薄透了,不就是胸口布料軟和透光一些,但什麼也沒露出來啊。
“這不是與你相似,有何不可?”姬洵懶懶瞥他一眼,“怎麼,怕朕搶了你風頭?”
尉遲瓔眉心還是沒鬆開,靠著車廂的窗口,離姬洵遠了一些。
不一會兒,車簾掀開,溫熱的光和一股暖意灑進車廂,做尋常護衛打扮的蕭啟胤耳朵紅彤彤地,“……公子,到醉仙樓了。”
姬洵被蕭啟胤扶著下了馬車,他抬手擋了一下刺目的光,進去之前吩咐道,“我今日隻圖開心,你們幾人守在外邊,沒有傳召不得入內,聽明白了?”
“是!”
尉遲瓔拄著個拐杖也走不了太快,姬洵乾脆借機打量這相當於現代五星級酒店知名度的醉仙樓。
他跟著尉遲瓔,先是進了一道仿佛大宅院的側門,一名侍從在前帶路,繞過花廊和水榭,才見到一棟四層小樓。
走到內間大堂雅靜,沒有散客,隻有貌美的女婢守在堂內,見他們來了,迎上來熟絡道,“方公子他們已在泣露閣等候多時,侯爺這邊請。”
芙蓉泣露香蘭笑,倒是有點意思。
尉遲瓔在前邊先進了泣露閣,裡麵頓時有四人迎上前來,打頭的人一身藍衣,樣貌端正,笑道,“可把你盼來了,怎麼,舍不得你那容貌驚世的玩伴?”
尉遲瓔走到裡間,讓開了位置,身後的姬洵頓時在四人眼前顯露出來。
這四位閱美色無數的紈絝哥兒,皆是一靜。
“是叫阿蕁麼?是哪個蕁字?”
姬洵勉強有兩分興致,答:“蕁叢扼野津的蕁。”
藍衣人先牽住了姬洵的小臂,半摟半扶地將人按到座位上,他目光灼灼地盯緊了姬洵,親熱道,“我昨夜裡聽尉遲兄提起你,便好奇的不得了,心道什麼樣的人物算得上驚世?今日一見,才知他分毫未曾誇大。”
又看見了姬洵頸間的疤痕,不知腦補了什麼,他疼惜道,“尉遲兄實在是不會疼人!”
“鄙人姓方,名懷,有幸結識阿蕁公子這般舉世無雙的妙人兒,方某先飲三杯!”
說完,他撈起酒杯,果真飲得滴酒不剩。
方懷彎下腰,略帶酒氣,對姬洵誘哄道,“阿蕁,該你飲酒了。”
其他人見狀,也湊熱鬨一般連連飲下三杯,擺著陣法一般,姬洵麵前疊了整十二杯酒。
姬洵微微挑眉。
好像是許久不曾放肆飲酒了,久遠的醉酒記憶還是姬洵在現代的時候。
這都兩輩子過去了。
那今天喝點也無所謂,剛好看看尉遲瓔到底想謀劃什麼事情。
眾人隻見美人眼波流轉,如乳石潔白溫潤的玉指,端起酒盞,烏黑的邊沿抵在嫣紅微翹的唇。清亮的酒液被口舌含進唇內,入口頃刻間流入更深處。
咕咚。
不知是誰,同步咽了口水。
尉遲瓔臉色有點涼涼地,他坐在主位,酒杯抵在唇上,卻是沒喝。他分明是想看芳歲帝當眾出醜,可為何姬洵被勸哄著喂酒,他看著卻並不開心?
反而,異、常、焦、躁。
甚至有掀案阻攔的念頭一閃而過。
尉遲瓔將酒杯握進掌心,他收攏手指,瓷器碎裂的聲音淹沒在那幾人勸酒的笑聲裡。
“阿蕁好酒量,再來一杯罷?”
“飲了他的那杯,我這杯酒差了什麼?阿蕁也要飲了才是。”
終於,美人眸光瀲灩生姿,朦朦朧朧有了醉意,麵頰也似霜葉染秋,紅了微末。吐息之間,幽幽淡香混雜著酒氣,讓人無端生出□□的陶醉感。
“阿蕁,將唇張開些……”方懷熱得像置身於溫熱泉池,他輕輕地把手放在姬洵後背。
那幫公子自知輪不到第一個,轉去調笑尉遲瓔,“尉遲兄可真是舍得,這等美人在側,竟然能夠坐懷不亂!”
“還請來與我等作伴,實在大義,我敬尉遲兄一杯!”
尉遲瓔本想視而不見,可眼看著姬洵神色迷離,被人欺在身上,連頸間那傷都要被人吻住了,尉遲瓔一股惱火燒上心頭,他撐著扶杖,走到方懷身邊,一把便將姬洵扯出來。
“尉遲兄!”方懷還沒來得及吻,他懊惱不已,“莫不是舍不得了?你也不是第一次參與我等集會,怎能半途壞了規矩!”
“今日不行,”尉遲瓔看向被他牽住的姬洵,眼珠子又亮又濕,乖得很。掌心攥著冰涼的指節,尉遲瓔深吸口氣,微眯了眯眼,“今日本侯要獨享,諸位,不必留我。”
這便不是平起平坐,而是以權勢壓人了。
那幾名公子雖然憤憤,卻也不得不放人走,隻是方懷,左思右想都氣不過,狠狠砸了下桌子。
尉遲瓔牽著姬洵出了醉仙樓,來到內院花廊。
他臉色陰晴不定,暗自罵道,簡直有病!難不成是中了邪術?好好的計劃,搞得亂作一團!
他人還在混亂和苦悶之中掙紮,不料身後原本老老實實的芳歲帝突然抬腿,一腳踹在尉遲瓔殘廢無力的那條腿上,尉遲瓔一個趔趄,差點摔了。
他滿心的火氣瞬間像遇到了熱油,嘭地一下燒起來,尉遲瓔轉過頭,卻見芳歲帝擺出一副比他還要不愉快的模樣。
“尉遲瓔,你罵朕的事情,朕早想和你算賬了。”說完,姬洵嗬了一聲,又要抬手給尉遲瓔一點教訓。
眼看姬洵又要醉酒瘋,尉遲瓔扔了破拐杖,二話不說,將姬洵壓在廊柱上,牢牢地控製住。
他也將全身力道壓在姬洵身上,方不至於摔了。
姬洵被壓著,動彈不得,半晌後蹙眉問,“你為何要掐朕的腰?”
一陣讓人熟悉的酥麻癢意再度蔓延到全身,尉遲瓔黑臉,還有點情不自禁的意動,“你亂動什麼?”
姬洵不耐煩了,上手推拒,“煩死了,你這淫癖瘸子,離朕遠點。”
罵他淫癖?
尉遲瓔怒極反笑,更貼近了姬洵,咬牙切齒地曖昧道,“哦,陛下先前不是說,很喜歡臣這個類型,自有憐愛之心?”
姬洵的回答尉遲瓔沒有等到,反倒是一聲極為耳熟的招呼先傳了過來。
“侯爺?”
……!
尉遲瓔整個人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猛地放開姬洵,踉蹌著跌坐在廊柱旁邊,他單手狼狽撐著木柱,順著說話的聲音去看。
隻見不遠處站著兩個青年公子,一位是錦衣緞帶微微發胖的白麵饅頭,一位清雅俊逸,如鬆竹貴客。
那位身形挺直如古竹,眉心恰有一點朱砂痣的公子,此時定定地瞧那一身輕薄雪衣,低著頭醉意朦朧的人,“這位是……?”
“一時的玩伴,不值當扶陵君關心。”尉遲瓔下意識地不想讓扶陵和姬洵見麵,他撐起拐杖,走了兩步,擋在姬洵身前,扯出一抹笑,“扶陵君,好久不見。”
“是月餘未見了。”扶陵笑笑,敘舊後,輕聲問,“是侯爺的玩伴啊……我剛剛見你們兩人抱在一起,莫非是醉酒難受了?”
尉遲瓔緩過那一陣心慌,此時已慢條斯理地解釋,“他沒事,隻是嬌氣,飲了點酒偏磨著我要出來吹吹風。”
“我剛好有緩解醉酒不適的法子,不如,”扶陵邊說,邊近前一步,他眼眸深深藏著晦暗情緒,分毫不讓地向前,“讓我幫他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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