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兩國宮宴之日。
金魚舞花燈,彩綢掛滿堂,琉璃鑲嵌在燈罩之上,幾點流光溢彩,照得殿內如白晝。
正中間空出比武擂台一般的圓鼓形場地,四周圍繞數十台案幾,群臣各自著官服入內,齊齊對天子行禮。
“陛下,萬福金安——”
貞國的五位使臣也依次入座,因幾人看起來差異甚大,還引起了群臣一陣低聲探討。
“怎麼貞國的使臣有老有少,瞧著像是一家子並兩個打手來了?”
“……許是貞國有意羞辱我們?”
瘦乾老頭兒耳朵可還好用著,他聽見了聲音一瞪眼,重重哼了一聲。
若知道他們此行隨行的人有誰,隻怕這群堇國人要嚇昏了頭!
“平身。”
“謝陛下——”
鳳鳥銀屏擋在金殿之上,一道朦朧清瘦的身影映在屏風的銀鬆上,誰也看不清後麵坐著的人到底是什麼模樣,許是因殿內臣子眾多,連聲音也有些模糊失真。
常總管近兩天都被陛下安排著去禦花園附近找人,小福子跟在陛下身邊,他站在屏風的外麵,彎下腰來側耳細聽,隻聽陛下道,
“小福子,去宣朕的旨意,開場吧。”
陛下今日的聲音怎麼聽著像是壓著嗓子?
小福子沒有多問,“奴才遵旨。”
諸位大臣多日未曾見過皇帝,萬幸朝政有內閣輔佐,哪怕攝政王暫時告假,也可以強撐一二。
但左右眾人已經是苦等多日,乍一聽有宮宴,什麼貞國使臣是半點沒有放在心上,滿心滿眼都是:
怎麼勸陛下早日還朝!
雖然前朝皇廷也有皇帝三年五載不曾參與朝會的史冊記載,可芳歲帝和他們的意義都是不同的。
如今看福公公在前,而陛下坐在屏風之後,他們心底免不了有些猜疑。
莫非蕭崇江上一回將陛下鎖在行宮裡還未放回來,這遮遮掩掩的,後麵坐著的人實則不是陛下?
眾人一時間有些坐不住,又怕猜測有誤,不敢起身,互相安撫地看了看,暫時入了座。
小福子接到陛下的吩咐,便開始宣召貞國使臣上前覲見。
白催客在走神,他的視線掃過場內眾人,來回看了好幾圈,將每一個人的臉仔細辨彆過了,都沒看見他想找的那個月下相逢之人。
哪兒去了?
莫不是……他誆騙我,其實他沒來?!
白催客隨著其他人一起行過禮,也沒注意聽堇國那皇帝打了什麼官腔,他在殿內掃了一遍,視線自然不可避免與有些人撞在一起。
堇國皇帝掩映在屏風後,左手下是一群看似和善的文臣,一群年歲較大的人裡塞了一位麵如冠玉的君子,此人白催客有印象,是那皇帝的寵臣。
哼,作亂到臣子身上,真是荒唐。
白催客又看向堇國皇帝
的右下手,則是以蕭崇江為首,金雪城內諸位將領都排在其後。
白催客原以為參與這等宴會,以他對蕭崇江的了解,勢必會應付了事。
可蕭崇江自打入了座,便麵無表情地盯著堇國皇帝的位置。
看來蕭崇江果真是想謀反,竟是連眼底洶湧的欲都毫不遮掩。
白催客掩下讓他心底煩躁的失望。
左右那人在宮中,他找起來,總是要比整個金雪城撈人來得輕易。
眾人跪坐席間。
白催客袖子裡那雀奴總惦記飛起來去搗亂,今日掙紮尤其厲害。
可惜今天怕它惹事,嬌鳳被少年在腿上係了一根小金鏈子,隻能繞著白催客的手腕飛,折騰不起來了。
嬌鳳鸚鵡急得狠狠啄了白催客一口。
少年臉色冷了一下,他背過手去兩指捏了鳥喙,彈了一下小東西腦門。
煩人東西,就會搗亂。
“公子,我們要找的人……好像今日並不在這裡,我未曾找到與他麵容類似的人。”
布紮卡輕聲耳語。
“我當然知道他不在。⒍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白催客不耐煩,又猛地反應過來,布紮卡指的是另一個人,他匆匆掃過一遍,發現確實沒有,
“沒事,過了今日他一定會露麵,就算不露麵,我們也能將他帶走。”
“這位少年郎,也是使臣?”
銀絲屏風後的芳歲帝壓著聲音,笑問了一句。
捏著腔調,怪裡怪氣。
白催客行禮,見不得多客氣,卻也沒有失了禮數,“是,聽聞堇國的國都金雪城內人才輩出,我心有豔羨,特請大王準我來堇國一觀。”
蕭崇江坐在武將之首,他察覺到了一絲怪異,眼眸微動,瞥了一眼白催客。
他盯著瞧了片刻,心知此人並非一般使臣,又看向殿上那微微透著一道模糊人影的屏風。
有意提著嗓子,陛下又是想要戲弄誰?
他不過兩日沒有陪伴在姬洵身側,盯著皇帝寢宮的人不知安排了多少,這麼嚴防死守,也能讓人鑽了空子——
蕭崇江手指敲在案幾上。
短短兩日,不過兩日。
芳歲帝便做了無數件事情來淩遲蕭崇江的底線,讓他心底窩著一股難言的悶疼。
而他為了那一句‘尊我’,一忍再忍,無召請甚至不曾入宮。
換做是誰,蕭崇江都決計不肯吃這等虧,可他麵對的人是姬洵。
是他捧在心口仍舊覺得不能放心的陛下。
隻要姬洵不再尋死,將這身體養好了,肯安安分分在宮中做皇帝,隨便施舍他一些小小安慰。
蕭崇江硬生生地將視線從屏風上扯開,他冷眼看著對麵的文臣之列。
他都可以容忍。
“為兩國邦交之誼,建文武切磋於此宴,以三局兩勝為先,優勝者便如先前所定,以神弓及良才為押!”
小福子宣布,“第一場,文鬥—
—!”
“請二位得到吉簽的大人上前一步。”
共計是三輪比試。
第一輪是扶陵與布紮卡。
扶陵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的意思,他受了傷,臉色有些白,與布紮卡這位瘦竹竿站在一起,兩人看著都像是有些過勞的模樣。
他幾次抬頭看向屏風之後,都沒有看見陛下是否有在看他。
堇國的群臣都捏著一把汗,本以為會經曆一場惡戰,畢竟扶陵身體不適,難免失常發揮。
誰知第一輪堇國贏了,而且是極為輕易地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