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2 / 2)

“朕斷他的罪,殺無赦。”

金雪城。

國師府。

燈火徹夜不滅,藥香如濃霧一般彌漫不散,足有一人高的香燭點了一十三根,佇立在國師府門前的銅鼎之中。

白衣侍從一批又一批的從國師府的正門湧出,分散去城中各處。

國師有令,遵聖主旨意,需儘快規整城內,破除災禍。

聖主雖不在京中,卻以書信布局,將京中渾水摸得一清一楚,先前他們上門去要求京中官員遵守的規矩,那些人閉門不理,如今師祖將

聖主信上的內容公之於眾,再也沒有人說半個不字,尤其是那攝政王,態度大變,竟成了第一位站出來讚同的人。

白衣侍從們互相探看,心照不宣。

果不其然,這些人都拜服在聖主之下了!

他們師祖的卜算從未出錯,聖主便是站在那裡不動,隻怕也能轉危為安。

可惜聖主心係天下,得上天感召,先行出宮而去。

據師祖的三言兩句,白衣侍從們猜測聖主親身離京的原因,是因為他放不下那蘭荊城的百姓,放不下天下蒼生。

如此心境,如此品行,讓他們如何能不從心底尊崇聖主?

白衣侍從們手持點燃的藥草,自京中一圈圈散開,今日的事情還沒做完,他們閒不得。

自溫城壁歸京,遞給國師府的帖子也在門房堆了一層又一層。

這些時日,除了姬洵的書信,其餘的溫城壁是一概置之不理。

今日自然也是一樣。

藥閣之上,是溫城壁如今的居所,頂層開闊,有一層鎏金玉頂,照得熠熠金光如錦緞,地上鋪設了一堆藥書卷冊,溫城壁端坐在小案之前。

他在查藥典。

繼上次與姬洵分彆之後,他一直心緒不寧。

這情緒久違了,上次有如此情境,還是他師父故去之時。

溫城壁合上藥典,他輕輕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手腕。

芳歲帝離開時,將溫城壁覆眼的白綾纏繞在這裡。

他看見了,不知為何,也一直記在心裡。

溫城壁是故意將姬洵信上的內容公之於眾的。

他對權勢並無追逐之意,但京中局勢如何,他再愚笨也看得分明。

溫城壁不喜歡姬洵蹙眉忍痛的模樣,他不想看。

世人逐權奪利,為此不惜殺父母兄弟,害同僚師長,可見此物確有‘迷人’之處。

而他的國師府除了府庫的丹藥,再也沒有什麼能獻給姬洵了。

為姬洵養身,是他自願。

而為姬洵造勢,則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將手伸入權勢的局中。

穩固江山除卻心病,身康體健了斷雜念,芳歲帝自然可以長長久久地留存於世,不必再為病痛所擾。

“師祖,聖主的信。”

溫城壁站起身,“嗯,送進來。”

小童子低著頭,邁著短腿將信紙雙手奉上,“請師祖過目。”

信上不曾有什麼多餘的話,兩人通信,從來如此。

芳歲帝將所得所悟寫在信上,他字裡行間都不曾提及一路上的辛苦,也不提身為皇帝,卻隱瞞身份在那裡過得如何辛苦。

字句都短如秋葉凝霜,日光一縷,便能將它曬得融化。

溫城壁用手指描摹藥方上的草藥。

浸透了紙頁的香氣也仿佛有所回應,纏繞在他的指尖。

這一瞬間,他突然有了一陣莫名的急促心音。

絲絲縷縷早已萌芽的情意,從高聳的山崖縫隙之間鑽了出來,縱然微小,可也是這一瞬間,溫城壁突然察覺到了自己的心。

良久,室內寂靜無聲。

他如石山一座,靜靜地立在原地。

童子不知情況,隻看出溫城壁久久地看著那封信不曾言語,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問詢,“師祖,可是信出了什麼問題?”

溫城壁如夢初醒,他微微歪著頭,又凝神細看了一遍信紙上的字跡。

筆墨行行,濃深的墨色凝聚在紙上,隻能窺見芳歲帝的腕力稍有虛弱,風骨微損。

可他睹信如見人。

原來本無一物的明鏡台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隻身軀殘破的絢麗神鳥。

想來世人皆愛他的皮囊,而溫城壁在初見,也未能免俗。

他日複一日的憂慮不得眠,甘受其擾、思之甚深。

行也難寧,坐也難寧,終於在此刻都有了答案。

是為君所致。

原來如此。

溫城壁想。

這謎團的答案竟然如此簡單。

他今日終於勘破。

他無聲地念。

我心悅姬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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