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瓔一路上好吃好喝供著姬洵,奈何芳歲帝是個頂愛挑嘴的人,恨不得這也不吃,那也不吃,養起來比他那些名貴珍禽還要費心許多。
這也就是皇帝命,換做一般人家,怕是早要餓壞了他。
儘管這一切有芳歲帝故意為難的嫌疑,可尉遲瓔樂在其中,他不厭其煩地捧著屬下搜刮來的新菜色,自己吃兩口,再逼著姬洵也一定要嘗一嘗。
可惜他碰過的菜色,姬洵一概不吃。
尉遲瓔什麼都順著姬洵的心意。
隻有一點,姬洵不能閉上眼不看他。
尉遲瓔心知肚明自己是個心胸狹隘之人,姬洵和他共處時閉著眼,也許是在想不該想的人,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一日又一日的朝夕相處,姬洵對他的態度卻始終不曾改變。
尉遲瓔內心時常泛起扭曲的喜悅,他欣賞姬洵身上不為外物所動的堅韌,可在這喜悅之下,又像做賊一般悄悄地滋生了一些無處藏匿的酸妒。
芳歲帝這樣的人,這樣與他相似的人,怎麼能為除了他以外的人思慮甚多?
今夜裡他們是宿在一處竹林雅苑,宅子坐落在僻靜山林中,除了采藥人,鮮少有人來往。死士將一切準備妥當,尉遲瓔和姬洵在庭院的石桌邊對坐,姬洵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麼。
尉遲瓔看在眼裡,放下了瓷盞。
玉瓷杯的底碰在石桌上,輕磕一聲脆響。
芳歲帝終於肯舍給他一個眼神。
“我的探子早得了消息,陛下在外麵的這段時間,好是一番寵幸蕭將軍。”
尉遲瓔拈酸的論調很有意思,他慢慢地說出來,怕姬洵聽不懂他話裡的暗示,還伸出手去牽著姬洵的手,輕輕地蹭了蹭尾指。
姬洵對他根本無話可說,簡單回敬四個字:“少來煩朕。”
眼看
尉遲瓔又要得寸進尺,摸上手臂,姬洵抽手要走,尉遲瓔反應迅速抓住了他的手腕。“彆急著走,陪陪我,”尉遲瓔扯著姬洵的手臂,欺負芳歲帝大病初愈,沒什麼力氣,將人扯到懷裡,“好天子。”
姬洵不肯陪,可芳歲帝這身體甚至不如病柳一支,有心人隻要想折,輕易就能要了他的命去。尉遲瓔看姬洵蒼白如雪的側臉,烏黑的鬢發在兩人僵持的動作裡柔軟的打了一個彎,翹起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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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瓔輕輕吹了一口氣,將那一縷頭發壓低了。“好陛下,你我相處的時日所剩無幾,彆掙紮,算臣求你。”
姬洵懶得再動,左右少不掉一塊肉,這幾天尉遲瓔更換住所很頻繁,他猜得不錯的話,應當是有追兵趕上來了。
那當真相處不了幾天。
尉遲瓔久等不來回答,低下頭見到姬洵垂下臉,露出一截側頸,眼眸眯著,顯然是犯困了。
不好好用膳餓著五臟六腑,整日讓他煩得睡著了都蹙眉,坐在那都有些蔫蔫的主兒。
尉遲瓔笑了。
芳歲帝這人有意思,他看著就覺得好玩。
在此之前,尉遲瓔時常覺得空虛又渴望。
不論是堇國的大好江山,亦或是他周圍每一個如提線木偶般附庸權勢的人。
他看著這些都像隔霧觀花,提不起一絲興致。
作為老臣遺留的獨苗,作為老皇帝想要堵住天下悠悠眾口,以示沒有苛責忠賢之後的擺件,他自幼浸泡在憐憫和輕視的目光裡。從太學院,到領了一個虛名出仕,尉遲瓔在世人眼裡,始終是……
有些才學?可惜了,天生殘缺又有才學的人何其多,偏他尉遲瓔做了侯爺。
工於丹青?那算什麼,左右不過是個跛子,若非投生得好,哪輪得到他榮登殿前。
老皇帝留下的奴才並沒有因他的殘廢而怠慢他,反而處處小心,生怕觸了他的黴頭。
可越是這樣,撕開那層尊卑的遮羞布,事實越是無時無刻如尖刺一般提醒他。
尉遲瓔是個殘廢的瘸腿子。
若非祖上積德,他怕是連街頭要飯的乞兒都不如。
無論他尉遲瓔做了什麼,不做什麼,都抵不過祖上蒙蔭四個字。
仿佛他生來便為了償還一段明君賢臣的佳話。
他欽慕扶陵,出身雖有瑕疵,卻憑著自身得了文人青眼。
而他尉遲瓔,廝混紅樓,不尊天地君親,也是天下人心中的理所當然。
尉遲瓔低聲道,“我本不知我想做什麼,也不知世上還有你這樣的人,若一直不曾得知,這一生虛度也無妨。”
可事事妙在一個巧字。
“長相廝守也要看緣分,我這樣的人不夠格,隻能另辟蹊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