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1 / 2)

小姨鳳霞[九零] 瀧芽 21439 字 10個月前

褚家貴從家裡出來, 便悶頭往外走。

他步子很大,又快,走得是急匆匆地。

原本隻是不想聽他大姐在那裡嘮叨, 隨口說出來散散步,可一出門,腳便不由自主地往姚家所在的方向走。

姚君歌家住大院, 離褚家貴家不算近,走快了也要大半小時,快到城郊。

褚家貴也顧不了這些, 隻是悶著頭走。

張光慶從家裡追出來, 遠遠還能看見褚家貴的背影, 可沒多久,褚家貴一貓身, 就竄進了一個羊腸小道, 等張光慶再追上去, 人已經走遠了。

張光慶沒能追上,又不敢回去,怕的是挨鳳蘭嘮叨,便在馬路牙子上站定了。

這裡有兩個老人家在下象棋,旁邊還圍了三個人看。他也不走了,乾脆往那裡一站, 看他們下象棋。

褚家貴自己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覺得累,就很激動很激動地往前衝。直到走到大院門口, 看見那個熟悉的小哨兵向他敬禮,他才發覺,原來已經到了姚君歌家。

哨兵問褚家貴找誰。

褚家貴立刻說, 我和姚君歌一起來過,我見過你。

小哨兵可不管臉熟不熟這件事,他隻是按規章辦事,道:“我先去個電話請示一下。”

褚家貴立刻擺手,“那算了,我明天再找吧。”

他不想讓哨兵打電話,不願意驚動姚家長輩。

哨兵聽到如此,便也不再多事,敬了個禮,又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褚家貴站在大院門口,使勁往裡瞅。

他從來不知道人和人之間原來可以有這麼深的、不可逾越的鴻溝。

自己看過的小說裡、電影裡,這樣的差距原來是真實存在的。

就像是一根無形的線,攔在兩人之間。

他過不去。

“家貴?”

姚君卓已經過去了,又讓司機停了車,從車上下來,特意過來看看是不是家貴。

“在車上看著就是你。”姚君卓器宇軒昂地走了過來,“你怎麼在這裡站著?”

褚家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是姚君歌的二哥,一個晃神,猶豫了一下,才道:“二哥?”

“乾嘛在這裡站著,走,跟我回家。”姚君卓很熱情。

“不了不了。”褚家貴立刻擺手,推說道:“我就是路過,家裡還有事,我先回家了。”

姚君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覺得褚家貴整個人沒有半分精神,像霜打得茄子,人都蔫兒了。

“真有事?”姚君卓道,“我也是回來辦事,順路回趟家。走吧,都到家門口了。”

“真不用了。”褚家貴轉頭要走,一不留神還被絆了一下,一個趔趄,晃了幾下身子,幸虧被姚君卓一把扶住。

“真不用。”褚家貴繼續說,“我回去了。二哥你也快點回家吧,不早了。”

姚君卓見他失魂落魄至此,也不再客氣,便道:“那改天再來。”

“好。”

姚君卓看著褚家貴離開,這才往家裡走。

走到家裡大門口時,就見趙雁正招呼著通訊員往家裡搬東西。

看見姚君卓過來了,連忙說:“你這孩子,怎麼回來不打聲招呼?還買了這麼多海鮮?”

“您不是愛吃海鮮嘛。”姚君卓也幫著搬起來。

“晚上在家裡住吧。”趙雁難得見姚君卓一次,每次看見他,都想留著在家裡住。

“嗯。”姚君卓點點頭,“明天一早走。”

海鮮都搬家裡去了,趙雁坐在沙發上歇著,喝了幾口水,出來囑咐劉媽把那些海鮮做了,要怎麼怎麼做什麼的又叮囑完了,才從廚房出來。

姚君卓坐了一會兒,見他媽來了,問:“君歌呢,怎麼沒見她?”

趙雁呶呶嘴,小聲道:“那屋呢。”

姚君卓看出來不對勁,便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彆提了。”趙雁生氣搖頭,“都是煩心事。”

趙雁不想再提這個話題,她已經很煩了,轉頭就又去了廚房,想親手把那些海鮮做了。劉媽做彆的飯菜可以,對於內陸人少見的海鮮,總是無從下手。

“我進去看看。”趙雁對姚君卓說,“你歇一會兒吧,一會兒你爸就回來了。對了,給你哥哥嫂子打電話,讓他們下班來吃飯。”

“好。”

姚君卓打完電話,便抓了一把桌上擺著的開心果,往姚君歌所在的房間去。

姚君歌沒在自己房間,也沒在書房,跑到儲藏間,在裡麵翻東西。

姚君卓站在門口,嘴裡發出模擬叩門的“當當”聲。

姚君歌頭也不抬,就像是沒聽見一樣。

“這是怎麼了?”姚君卓走過去,用手點了一下君歌的額頭,“這是誰惹我家小公主了,哥哥回來了,都當不知道。”

姚君歌翻個白眼:“你是不是跟他們一夥的?”

姚君卓愣了一下,“什麼一夥的?”

“你可勁裝吧。肯定是趙雁女士叫你回來勸我的,你就彆裝了。”

“天地良心啊!”姚君卓心痛地要死,“我是回來公乾,明天一早就走。怎麼成了趙女士叫來的呢?”

姚君歌瞪大了眼睛,半信半疑:“真的?你真的不是來勸我分手的?”

姚君卓終於了解是怎麼一回事了,他反手把開心果塞進姚君歌的手心裡,然後走到門口,又把門關上了,雙臂交疊抱胸,挑挑眉問:“到底怎麼了?給我說說吧。”

姚君歌乾脆坐在地上,說完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趙雁要求她和褚家貴分手這件事說了個清楚。另外還有她大哥大嫂,也是支持趙雁的決定。大嫂江禾還奉趙雁之命來勸說過她。

“反正一家子人都巴不得我趕緊分手便是。”姚君歌說完,豆大的淚珠兒還往下落,抬眼看她二哥,“二哥,你說,我要分手嗎?”

姚君卓是個軍人,從小正義感十足。而且和姚君歌感情最好,兩人一起長大的。他稍作思考,最後總結道:“婚姻是以愛情為基礎的。其他的都是錦上添花之物,有就有,沒有就沒有。都不能影響到婚姻這個神聖的存在。至於家貴,我見過他,他人很本分,對你也好。你們的婚姻以後也是你們兩個一起過,他姐姐的問題,我覺得不是什麼問題。家裡有個姐姐幫忙,你嫁過去,也會輕鬆很多。”

姚君歌覺得姚君卓的意見很有建設性,也是心服口服。這一會兒不再哭了,和姚君卓兩人都席地而坐,乾脆麵對麵吃起了開心果。

“這件事吧,我給你分析一下。你這麼硬抗沒有一點用處,隻能適得其反。”姚君卓給他妹剝開心果,一邊剝一邊出主意。

“那應該怎麼辦?”君歌立刻問。

“你啊,應該積極處理這件事,而不是把自己關起來,和全家人對抗。”

“你倒是說說具體要怎麼做啊。”姚君歌著急問。

“我覺得吧,你應該先見一見家貴的姐姐。”

“離婚的二姐?”

“是。”姚君卓出主意道:“先彆見他家的長輩,家貴過了咱家這一關後,你才能去見他們。至於他姐姐,就無所謂了。也不需要特彆邀請見麵,就當做偶爾遇見,然後一起吃個飯。”

“然後呢?”

“暗中觀察她啊。也彆先下結論,多接觸幾次就能知道她是什麼人了。離婚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你可以在和她的接觸中了解她。隻要她不是那種無理取鬨的瘋婆子,實在忍不了才離婚的……”

“那肯定不是。”姚君歌立刻道:“二哥,你不知道內情。家貴的姐姐是許家的兒媳婦。就許文彬,知道吧。”

姚君卓倒是不清楚,他常年不在家,不知道這些事情。可聽了姚君歌說完,他也陷入了沉思,許久才問:“那許家也不找人?”

“找了。”姚君歌說,“他們家是說找了,但毫無音訊。後麵就不再找了,反正也找不到。”

“你聽爸媽說的?”

“嗯。”

“我倒是覺得,許家那嬌生慣養的兒子,那麼大一人,怎麼會突然失蹤。而且他爸媽找了一兩年就不再找了,這事啊,也蹊蹺。好不容易得的兒子,不得找一輩子才罷休啊,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嘛。”

姚君歌也懵懵地,聽到這裡,喃喃自語:“也是啊。”

“所以你更要見一麵家貴的姐姐了。”姚君卓道,“反正你先見了,然後才能說服爸媽。你人都沒見過,就說她好、對你們的婚姻一定沒影響,這誰也不能相信啊。而且你也應該給你自己一個交代。這件事吧,爸媽雖然做的絕了一些,可心裡是為著你好,這你得清楚。”

姚君歌點點頭,“我明白。”

兩人說著話,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趙雁站在門口叫:“君卓,你在裡麵嗎?”

姚君卓連忙站起來,“在。”

“來,幫媽收拾一下這幾條魚,收拾好了,給你隔壁汪叔叔送去。”

姚君卓應了一聲,轉頭對君歌道:“咱媽這是還想撮合你和汪叔叔的兒子呢?”

姚君歌撇撇嘴,不開心。

姚君卓已經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對君歌道:“對了,有件事忘了和你說,家貴剛剛來了,就在大院門口。”

“什麼?”姚君歌立刻跳了起來。

*

張光慶在路邊看人下棋,觀棋不語真君子,這一點做得很好,因為他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過,雖然也著急,急得雙手都握拳了,還是沒吭聲。

可看了一會兒棋,誰知道竟看了個熟人出來。

原本都是大老爺們圍在一堆看呢,身邊不是白色就是灰藍衣衫,沒一會兒,竟然出現了一個花裙子。

張光慶先是看見一雙踩著黑色方頭皮鞋的腳,然後就是一條碎花裙的裙擺。

張光慶詫異抬眼看去,就見身邊一個女人正笑盈盈瞧著他。

“張老師?我看著像是你,沒敢打招呼。”女人和張光慶打了照麵,立刻開口道。

張光慶遲疑了一下,繼而認出來了,這是學校新來的老師,教美術的,可是叫什麼名字來著?

張光慶不好意思不稱呼對方,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叫什麼,正為難呢,女人好像看出來一般,自我介紹道:“我剛到學校報道沒幾天,張老師可能不認識我,我叫薑冷荷。”

“啊,對對,薑老師。”張光慶順口道:“薑老師住附近嗎?”

“嗯,我家就在前麵路口,一拐彎就到了。”薑冷荷是紅旗小學新來的老師,暫時還沒有帶班,隻是先熟悉學校情況,等暑假後開學,她才能帶班。

“張老師也住這附近?”薑冷荷問,“以前怎麼沒見過張老師?”

“哦,我不住這裡,我住咱們小學後院。”張光慶道,“我丈母娘家住附近。”

“原來如此。”薑冷荷笑了笑。

薑冷荷年齡不算小了,自小喜歡美術,考師範學校考了兩年才考上,畢業後分回生源地教學。分下來的時候,紅旗小學其實已經滿員了,薑冷荷心氣兒高,非重點小學不進,最後又托人找了許久的關係,才算進了紅旗小學。可是暫時沒有編製,也是件很頭大的事情。

“你這是?”張光慶指指棋盤,問:“喜歡象棋?”

薑冷荷抿嘴笑了,“我小時候也跟著我爸下。不過啊,不是那麼喜歡。真正喜歡的是這老頭。”

她說完,就彎下腰,問正在下棋的男人問:“薑老頭,還沒下夠?晚飯還吃不吃了?”

張光慶這才明白,原來是來叫自己爸爸吃飯的。

褚家貴從姚家走回來,聽著聲音熟悉,抬頭看見正是張光慶。

他便開口叫了一聲:“大姐夫,你怎麼在這?”

張光慶立刻回頭,看見家貴了,才道:“你去哪裡了,我追你出來的,結果一轉眼你就沒影了。”

“就出來走一走。”褚家貴淡淡問,“回不回?”

“回,怎麼不回啊。”張光慶立刻和薑冷荷告彆,去追褚家貴,然後在褚家貴身邊千叮萬囑:“你大姐讓我出來追你,我沒追上,就在路邊看人下棋,想著等你回來。你回到家彆說我沒追上你啊,要不你大姐又該生氣了。”

“好。我知道了。”

“不行,咱們還得對對詞,你啊,就說我追上了,咱們隨便走了走,聊了聊。”張光慶囑托道。

“好。”

“不行,你姐還會問我聊了什麼,咱們對不上的話……”

張光慶沒完沒了的嘟囔,惹得原本就不痛快的褚家貴十分不滿的瞧了他一眼。

張光慶就笑了,“那這樣,反正你就彆說話,什麼都我說,這樣就不怕露餡了……”

兩人並排往家走,褚家貴一直沒說話,眼看著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褚家貴突然開口問了:“大姐夫,你就這麼怕我姐?”

“那……”張光慶吞吞吐吐地,“兩口子的事,怎麼能說誰怕誰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刀子嘴豆腐心,難道,難道你不怕她?”

褚家貴被堵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認,“我的確是有點怕她。”

“那就是了。”張光慶很有道理,慢慢解釋:“這人和人吧,是不一樣的。有的人氣場足,哪怕一句話不說,就是讓人害怕。有的人吧,就算發火,彆人也不怕。嘿嘿。”

張光慶撓撓腦袋,自嘲道:“你姐就是前者,我呢,就是後者。”

“也是。”褚家貴突然想起什麼,開口問:“剛剛我看你和人聊天,怎麼,在這裡你也有認識的人?”

“哦,我們學校新來的老師。”張光慶心不在那裡,都在回去後的謊言上,又免不了再次叮囑:“彆忘了啊,就說咱倆在外麵散步了。”

崔毓秀和褚鳳蘭說著重要的事,張光慶和褚家貴也回家了。

兩人走進院子的時候,褚鳳霞正在外麵坐著,仰頭看著葡萄藤。

她麵前放著洗好的一盤葡萄,見兩人回來了,問:“吃不吃葡萄?”

褚家貴便直接坐過去,捏一顆塞嘴裡。

他最喜歡他二姐這一點,不會揪著一件事不放。他一旦進屋,崔毓秀和褚鳳蘭勢必會跑來繼續說他醉酒的事,並且會詢問他剛剛去哪裡了什麼的,可他二姐不會,二姐隻會問他,葡萄甜不甜。

“挺甜的。”張光慶代替褚家貴回答了這個問題,他眼睛眯著,瞧著頭頂上一串串的葡萄。

“走的時候拿點吧。”褚鳳霞道,“我大姐喜歡吃葡萄。”

“是,你大姐喜歡吃。”張光慶已經瞄好了幾串好的,準備立刻動手。

葡萄摘完裝好,褚鳳蘭也出來了。

看見褚家貴回來了,免不了又開始嘮叨。

褚家貴吃著葡萄,聽著,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不虧是他大姐。

洗耳恭聽後,褚家貴連連點頭,並表示不再這麼喝了,這才了了這件並不大的事。

褚鳳蘭心滿意足,和張光慶一起回家。

崔毓秀連忙送出來,送到大門口時,小聲囑咐鳳蘭:“彆忘了啊,我和你說的事。”

“我知道了。”褚鳳蘭道,“這麼大的事,我能忘?”

褚鳳蘭說著,不經意瞄了鳳霞一眼,嘴角掛著笑。

褚鳳霞遠遠站著,看見了,眼睛移過去,當做沒發現。

褚鳳蘭便坐上了張光慶的自行車,已經走到胡同口,崔毓秀又想起什麼,喊她一句:“鳳蘭,等等!”

崔毓秀趕緊追過去,褚鳳蘭有點不耐煩了,問:“又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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