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鳳霞沒聽明白, 疑惑看著於偉輝。
於偉輝一人坐一個大沙發,褚鳳霞和沈繼軍坐得是圍著茶幾的單人沙發,麵對麵。
褚鳳霞看完於偉輝, 便抬眼看沈繼軍, 沈繼軍掩不住了笑, 端起茶壺問:“再來點?”
褚鳳霞點頭,“忙了一下午, 是真的渴了。”
茶倒好了,褚鳳霞飲了一小口, 就看見於偉輝一下就躺到了沙發上, 愁眉苦臉抱怨:“哎,怎麼回事啊, 我也是好心, 讓她在家裡休息, 怎麼就成了我的錯?你也說我該, 軍哥也說我該, 我……”
褚鳳霞這才明白了,食指和中指提著茶杯, 掩住了大半張的臉。
她眼睛一轉,便看向沈繼軍, 沈繼軍對她點了點頭。
褚鳳霞一飲而儘,舉起茶杯,道:“敬, 自由和獨立的靈魂。”
沈繼軍也拿起茶杯,說:“那我就敬全天下的努力生活的人。”
於偉輝躺在沙發上,直愣愣看著兩人,感覺自己懵了, 腦袋不好使,一下就坐了起來,問:“你倆說什麼呢。”
三個人又聊了一會兒,便開飯了。
晚飯是自助餐的形式,一樓的宴會廳。三人便一起進去吃飯。
吃完飯,沈繼軍提議出去散步,說來的時候看見這裡招待所後麵是臨湖的,中間一條小路,十分乾淨。他特意去問了招待所的工作人員,說這裡有個後門,可以直接通到沿湖小路。
於偉輝便道:“是嗎,你什麼時候看的,我怎麼沒注意到。”
褚鳳霞也吃多了,十分讚同沈繼軍的話,便說:“那去吧。”
於偉輝立刻舉起手,“我也去,我也去。”
沈繼軍看他一眼,問:“你不是還有事?”
於偉輝有點不明白了,想了想,問:“我有事嗎?”
“你不是要給洪鈺打電話?”沈繼軍提醒道。
“啊,對了。”於偉輝立刻就往房間方向去,“你們去轉悠吧,我得去打電話。這電話要是不打,婚就真的訂不了了。”
褚鳳霞便和沈繼軍一起去散步,沈繼軍帶路,從招待所後門出去,迎麵便是一片湖。
湖水清亮,湖麵平靜,像一麵鏡子,倒映著兩旁的樹木。樹木的影子被夕陽拉得長長地,好像在上麵搭了一座座小橋。
“這是什麼湖?”褚鳳霞問,“走了這一會兒,也沒看見標牌。”
這一個問題問倒了沈繼軍,他隻注意到這裡有湖,沒有想到褚鳳霞會問湖的名字。他連忙四處找了找,的確沒有看見標牌,轉頭不好意思道:“這個還真的不知道。”
褚鳳霞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個問題,竟然讓沈繼軍緊張了。
她還沒見過沈繼軍這樣的表情,心裡覺得十分有意思,便開起了玩笑:“你知道這裡有湖,還去問了工作人員,竟然沒問是什麼湖?”
沈繼軍這下更緊張了,“是我疏忽了,應該問一下的。”
褚鳳霞便笑了,“和你開玩笑呢,看你緊張的。”
褚鳳霞說完,便發覺有人從自己身邊跑了過去。
那人步子很快,一看就是經常跑步鍛煉。穿著也十分運動。褚鳳霞看著那人跑過去,感歎道:“這樣的生活真好。日落前沿著湖邊跑跑步,一整天的不開心都會煙消雲散吧。”
沈繼軍聽出了褚鳳霞的落寞,便問:“看起來你有不開心的事。”
“當然。人活著怎麼能事事如意呢。”褚鳳霞轉頭看著他,問:“你呢?”
沈繼軍想了想,道:“我嘛,家人健康,我有事可做,所以,還行。”
“沒想到你還挺樂觀。”褚鳳霞說,“像你也是剛開了家具公司,按說也應該一團亂麻,一堆的事情要處理,但是你好像沒有被這些所影響。”
“都是身外之事。”沈繼軍道,“我一向是得過且過,沒什麼進取心,所以才沒有那麼多煩惱吧。”
褚鳳霞知道這人就是謙虛,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沒有進取心,得過且過的話,那便在家具廠待著就好了,乾什麼還自己出來單乾?辭掉正式工,自己出來做,這種魄力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褚鳳霞便瞥了他一眼,戲謔道:“你最好說的是實話。”
沈繼軍就笑了,說:“對了,鵬哥告訴我你想找內蒙的人。”
“嗯。”褚鳳霞立刻點頭,“怎麼,你認識?”
“我有個同學在內蒙。”沈繼軍說,“他最近在那裡安家了。我也是前幾天接到他的電話,說我要用木料的話,可以聯係他。他愛人是內蒙的,更巧的是……”
沈繼軍稍稍停頓一下,轉頭看向褚鳳霞。
兩人同時停下腳步,褚鳳霞眼睛睜得大大的,驚訝說:“你不要告訴我,她家種了很多葵花籽。”
沈繼軍笑了,無奈搖搖頭,又伸出了大拇指,稱讚道:“你猜的很準。”
褚鳳霞差點就跳起來了,她興奮地一把撈住沈繼軍的手臂,問:“真的嗎,是真的嗎?”
“是。”沈繼軍點頭,“百分百是真的。”
褚鳳霞驚喜道:“我就說,你好像老天派下來給我的。好像是我的福星一樣。不管什麼事,總能誤打誤撞幫到我。”
“是嗎?”沈繼軍挑眉問,“我還幫了你什麼?”
“那次,你告訴我文化宮人多,我去那裡擺攤。後來又在汽運遇見你,我知道來了幾次貨,都是你幫著紅姐抬的。還有這次……”褚鳳霞道,“真是太感謝了。”
沈繼軍想了想,便說:“那你如果這麼說,那咱們就是彼此的福星。”
“我?”褚鳳霞指指自己,搖頭道:“我可沒幫上你什麼忙。”
“怎麼沒有?”沈繼軍一點點道,“讓我有位置吃飽飯,在那個照相館,你兒子……”
說到這裡,沈繼軍一下就停住了。
沈繼軍突然想起褚鳳霞兒子的模樣。
那個孩子在照相館幫他開門時,他經過他身邊時,還小聲說了謝謝。
他一張小臉圓溜溜地,一笑起來,潔白的牙齒就露了出來。
孩子的眼睛像褚鳳霞,臉型也像。皮膚和褚鳳霞一樣白。
下一秒,那孩子的臉和另一個孩子的臉慢慢重合在一起。
他站在門後,驚恐看向沈繼軍,後來他又追出來,和沈繼軍說下次再來。
沈繼軍忽然明白了,當時他看那孩子很眼熟,隻是一時間沒想起是誰,還以為是來瓜子攤買過瓜子的小朋友。
如今竟在這個時候對上了號。
沈繼軍驚訝看著身邊的褚鳳霞,沒想到當時那麼果敢從房間裡喊出“那是我兒子”的人,竟然是她!
他們竟相過親!
沈繼軍不停感歎這個世界真的太小了。
他們竟然相過親!那是沈繼軍第一次相親,相親對象竟然是褚鳳霞!
“怎麼了?”褚鳳霞好奇看著沈繼軍。
沈繼軍依然不敢相信,他看向湖麵,長長舒了一口氣,繼而舉起自己的左手,繼續道:“還有我的手,也是你幫我包紮的。”
“啊,對!”褚鳳霞點點頭,“這麼一說,我們好像是一直在互相幫忙。”
“我們的緣分也許不止這麼多。”沈繼軍喃喃道。
“什麼?”褚鳳霞沒聽清。
沈繼軍笑了,問:“你是不是還相過親?”
褚鳳霞更驚訝了,不敢置信看著沈繼軍,“你連這都知道?”
褚鳳霞想了又想,她實在不記得和洪鈺說過相親這件事,那麼沈繼軍又是從哪裡知道的?
“誰和你說的啊?”褚鳳霞道:“說起相親,我覺得挺抱歉的。”
“怎麼了?”沈繼軍故意問。
“沒事。”褚鳳霞說,“反正挺對不起當時來相親的那人的。怎麼說呢,也算是我借那次相親,利用了他。我還想當麵道歉呢,可人就直接走了。我也不好再去問媒人他的情況。”
沈繼軍笑問:“為什麼不好去問?”
褚鳳霞倒吸了一口涼氣,就聽見沈繼軍嘲笑道:“是怕人把你打出來吧。”
褚鳳霞更驚訝了,“你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啊。”
沈繼軍十分得意看著褚鳳霞:“我就是知道。”
……
兩人沿著湖邊走了一會兒,看著天色暗了,沈繼軍便提議回去。
褚鳳霞回頭一看,這兩人邊走邊聊,又走走停停地,其實並沒有走太遠。
原本說的環湖一周,他們也就走了個四分之一,沒想到沈繼軍就要回去了。
褚鳳霞看著沈繼軍:“現在就回去?才走了這麼一點?”
沈繼軍看看天色,道:“一會兒天就黑了。”
他說完,聳了聳肩,“我是沒關係。可是這人來人往的,萬一你們廠的同事也出來……”
“啊。”褚鳳霞總算明白了,她沒想到這人還挺細心。
褚鳳霞道:“也是,人言可畏。萬一被認識的人看見了,再傳到你對象的耳朵裡。”
沈繼軍笑說:“你故意的吧。”
褚鳳霞已經轉身往回走,見沈繼軍不動,便說:“怎麼,不走了?”
“不走了。”沈繼軍道,“我啊,一定得讓認識我的人,給我變出一個對象來。”
褚鳳霞挑挑眉,“就是啊,誰怕誰啊。”
這環湖散步,在環湖兩周後,才算結束。
沈繼軍把褚鳳霞送到房間門前,褚鳳霞突然想起沈繼軍的手,便道:“我看著也沒怎麼留疤。”
“嗯。”沈繼軍一點都不在乎,“沒留。”
“胡說。”褚鳳霞道,“我剛剛都看見了。”
“看見了,你還說沒留疤?”沈繼軍道,“你故意的吧。”
“你也太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了。”褚鳳霞忍不住叮囑:“乾活的時候小心點吧,再戴個手套。對,戴上手套吧。我看小輝的手上就沒有那麼多傷,你怎麼那麼多啊。”
沈繼軍嗯一聲,站在褚鳳霞麵前,聽她說一句便點一下頭。
“你彆隻是點頭,也記著點。”褚鳳霞說。
“好,知道了。快進去吧。”沈繼軍提醒道:“把門反鎖好。”
“好。”
褚鳳霞轉身開門,說了再見後,關上門,倚在門上,突然開始後悔。
她今天怎麼那麼多話?為什麼最後還要提醒沈繼軍戴手套?她和他也就幾麵之緣而已。
*
展銷會一直持續了兩天。
後麵兩天褚鳳霞再也沒有見過沈繼軍。
吃飯的時候,褚鳳霞還到處看了看,也沒有見到沈繼軍的身影。直到展銷會結束,褚鳳霞一行人準備上大巴回去的時候,才看見沈繼軍在招待所大門口站著呢。
她趕緊走過去,問他這幾天怎麼樣。
沈繼軍隻是說還行。
可褚鳳霞知道,他說的還行,就代表著很好。這是個從來不張揚的男人,他的話,能說出來三分,就代表著已經達到滿分了。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同事叫褚鳳霞趕緊上車,褚鳳霞和沈繼軍說再見,沈繼軍卻叫住了她。
大巴車上,一個大姐挨著褚鳳霞坐,大姐在一旁說起招待所後麵有一片湖,還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褚鳳霞眨了眨眼睛,道:“叫同心湖。”
大姐十分驚訝,連忙問:“你怎麼知道?”
大巴車駛出大招待所的大門,沈繼軍不知道褚鳳霞坐在哪個位置,正努力尋找著她的身影。
可褚鳳霞坐在上麵,看得十分清楚。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繼軍的這幅表情,有點著急,好像怕大巴車開遠了,也沒找到想找的對象一樣。
褚鳳霞在車上看得一清一楚,她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有一點點難耐,像懷揣著一隻活潑好動的兔子,不停拱著自己。
褚鳳霞用力朝沈繼軍擺了擺手,告訴他自己的位置。
沈繼軍看見了,朝褚鳳霞也揮了手,終於安下心來。
褚鳳霞看著沈繼軍,對身邊的大姐說:“他剛剛告訴我的。同心湖。”
……
褚鳳霞風塵仆仆回到家,拖著一個大行李包,一進門,許童就看見她了,本來還和大寶玩呢,一下就跑了過來,撲進鳳霞的懷裡。
褚鳳霞摸了一把許童的額頭,把上麵的汗都擦乾淨了,問:“你怎麼沒上學去啊?”
許童抱著褚鳳霞,撇嘴道:“媽,今天周日呢。”
“哦。”褚鳳霞不好意思笑了笑,“看媽這記性,過迷糊了。”
大寶也走了過來,恭恭敬敬說阿姨好。褚鳳霞便把行李包放在地上,讓大寶來選禮物。
這一趟展銷會,褚鳳霞沒白去。學了好些東西不說,還買了很多平時罕見的物件。打開行李包,裡麵吃的、玩的、用的,什麼都有。兩個孩子蹲在地上,都看傻眼了。
“這樣,咱們回屋,家裡涼快。你們再看,好不好?”褚鳳霞說。
“好!”兩個小孩率先跑去開門。
許童把門打開,崔毓秀正好出來,看見褚鳳霞回來,便道:“不是下午才能到嗎?”
“回來的早。”褚鳳霞說,“本來說中午吃完飯才能回來呢,結果昨天晚上就結束了,我們今天早晨便回來了。”
“哦。”崔毓秀點點頭,“我去買點菜,做午飯。”
崔毓秀說著,拉了一把褚鳳霞,讓她靠近了,才壓低聲音道:“你姐在裡麵睡呢。”
“我姐來了?”褚鳳霞道。
“不是來了,是回來住了。”崔毓秀麵帶怒色,道:“等我回來再和你說,你讓童童和大寶小點聲,你大姐心情不好,跟個火藥桶一樣,一點就炸。”
“好,知道了。”褚鳳霞道。
褚鳳霞帶著兩個孩子走進自己房間,給他們打開電扇,讓兩個孩子在屋裡自己玩。出來時又把房門關上了,褚鳳霞輕手輕腳走到褚鳳蘭的臥室門口。
褚家兩個女兒出嫁後,房間沒有動,還是依著原樣保持。兩姐妹回娘家,就各回各的房間住。
褚鳳霞走到她姐房間門口,試著聽裡麵的動靜,還以為褚鳳蘭睡著了,正要離開,就聽到褚鳳蘭說:“進來吧。”
褚鳳霞推門進去,看見她姐正在床上躺著。
這麼側身躺著,再加上穿的少,孕肚好像有點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