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貴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他知道這件事沒什麼好談的,一旦說出來,他媽能立刻把他從家裡趕出去。
褚家貴裹在被子裡想了許久, 最後還是決定自己消化了這件事。自從上次的事件後,褚家貴覺得自己是學聰明了。很多事他其實不需要兩邊都說, 自己夾在中間做夾心餅乾並不是件開心快樂的事。他從工友那裡學來的,要兩頭瞞。
既然依著崔毓秀的性格,這件事不可能同意,還會引發矛盾,那不如就不說。
褚家貴算是想明白了,看一眼時間,實在不能夠再躺著了, 便從被窩裡爬了出來。
他原以為崔毓秀已經走了, 哼著歌從房間出來的時候, 卻看見崔毓秀正坐在小馬紮上擦皮鞋。
褚家貴沒想著這個時候家裡還有人,連倒了幾步,抽氣道:“媽, 你在家怎麼沒聲音啊,嚇死我了。我以為家裡就我自己了。”
崔毓秀正在給皮鞋上鞋油,她向來是個愛乾淨的人, 最常做的便是擦鞋。她總和孩子們說一句話,就是看一個人怎麼樣, 乾淨不乾淨, 就要看他的鞋。
隻要鞋乾淨了,這個人一定很愛乾淨。
有的人是表麵淨,覺得自己不看的地方,彆人也不會低頭看。所以鞋子從來不洗, 不擦。這樣的人,你去看吧,家裡肯定也是不怎麼收拾的。是假乾淨。
崔毓秀的至理名言是一條接著一條,都是她親身實踐的經驗。家裡三個孩子沒有人能反對。褚家貴反正是不愛擦鞋,他不但不愛擦鞋,就連臉都經常懶得洗,起的晚了,直接騎上自行車就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想起來,今天還沒有洗臉呢。
崔毓秀認認真真擦鞋,聽見褚家貴那麼說,便道:“你做什麼虧心事了?怎麼我在家還能嚇你?”
“不是,是你沒出聲啊,媽。”褚家貴抱怨道,“我以為這個點你都走了呢。”
崔毓秀便說:“上午沒有課。我馬上就退休了,去不去都一樣。”
褚家貴哦了一聲,有些心虛,就不敢看崔毓秀,從她身邊側身溜來了出去。
崔毓秀見褚家貴出去了,這才抬頭看他。
隻看褚家貴的背影,崔毓秀就知道肯定有什麼事,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隻要心裡有事,連背影都能看得出來。
可是崔毓秀不準備問他,因為這個時候,褚家貴有心事的話,那肯定就是和姚君歌有關的。
崔毓秀自己心裡明白,上次兩家人見麵後,兩人結婚的事就算是板上釘釘了。可是崔毓秀想再拖拖,目的就是要打壓一下女方那邊。因為崔毓秀覺得姚家在各方麵條件上,都比自己家強太多。她不想就這樣讓姚君歌進門,否則以後彆說自己,就算是褚家貴也難說得上一句話。
當然,現在也不見得能不能說上什麼。
褚家貴從客廳出去,就沒再進來,洗漱也沒洗,早飯肯定也不吃了,趕緊推上車就走。自言自語說自己要遲到了。
走之前偷偷瞥一眼他媽,趕緊地就往外走。
崔毓秀這樣的人,怎麼能看不出褚家貴的小心思。可是她更懶得管這些,因為現在什麼事都比不上許童口中的沈叔叔。
崔毓秀雖然表麵上對褚鳳霞說她不管那麼多了,讓她自己把握著點。可是心裡卻火急火燎地難受,怎麼可能不管呢?褚鳳霞已經失敗過一次,不能在婚姻上跌倒第二次了。
崔毓秀是一定要把關的。這次不管褚鳳霞怎麼鬨,她一定要自己親眼看,親自去了解,自己點頭,褚鳳霞才能再繼續往下走。否則,沒有她的允許,褚鳳霞絕對絕對不能再婚。
崔毓秀擦完鞋,心裡的計較也都盤算好了。
趕緊套上皮鞋,就去給學校打了電話請假。
又打電話到造紙廠,鳳蘭同事接的,說褚鳳蘭還沒來。現在天冷了,鳳蘭總是晚到一會兒。崔毓秀便趕去褚鳳蘭家,看能不能找到她,準備問問褚鳳蘭對這個姓沈的了解多少。
她騎著車,很快就到了褚鳳蘭家。
平時崔毓秀是很少來的,她停在褚鳳蘭家門口,也沒進去,就在門口站著。
原本想敲門呢,可聽到裡麵的說話聲,便停下來,站在門口默默聽著。
聲音很熟悉,一個是鳳蘭的婆婆魏梅花,還有一個年輕女兒的聲音,說話的時候一直叫媽,那便是張光慶的姐姐張光茹。
兩人好像就在院子裡說話呢,還能聽到流水聲,應是在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