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第 127 章 萬更一(2 / 2)

小姨鳳霞[九零] 瀧芽 21661 字 10個月前

“是想吃了。”褚鳳霞連忙咀嚼起來,“很香,很好吃。”

沈繼軍笑著看她,又叉起一塊肉。褚鳳霞趕緊把叉子接過來,低頭看了一眼說:“你什麼時候把我的牛排都切好了?”

“你愣神的時候。”沈繼軍道。

“抱歉。”褚鳳霞充滿歉意笑了笑,“是我要來吃牛排的,卻又開起了小差。”

“是不是工廠的事?”沈繼軍問。

褚鳳霞看著他的眼睛,知道什麼事都瞞不了沈繼軍,便誠實道:“是。不過你怎麼知道?”

“你們每周一都開會。”沈繼軍說:“所以我猜是食品廠的事。怎麼了,願不願意說一說?”

褚鳳霞就把今天開會時劉剛說的那些話,和沈繼軍大致說了一遍。

誰知道沈繼軍聽了,倒是放下刀叉,挑眉道:“你們廠長對你很好啊。”

褚鳳霞看著他,糾正道:“不是對我好,對所有人都好。”

“可是這些話卻是單獨和你說的。”沈繼軍道:“他和我一樣有眼光。”

“嘖嘖。”褚鳳霞笑了,“真不知道還有這麼誇自己的。”

“你想怎麼樣?”沈繼軍問,“工廠一旦破產了,你想怎麼樣?”

褚鳳霞托著下巴想了想,道:“我肯定要把我的炒貨車間搬出來,自己乾。”

“那就是了。”沈繼軍說:“既然有這個想法,最好就早早行動起來。開一家工廠,也要很多很多要準備的。”

“你肯定有經驗,要不要傳授我一點。讓我走個捷徑。”褚鳳霞立刻問。

沈繼軍指指餐盤,“先把飯吃了,吃完後,我們點一個冰激淩,我們一邊吃一邊說,好不好?”

褚鳳霞沒想到,自己思考了一下午的事,和沈繼軍在一起吃著冰激淩,兩人就捋順了。

沈繼軍對炒貨這件事也熟,畢竟是他們老沈家三代人吃飯的本事。對個體開辦工廠也熟,自己已經開了一個家具廠,還有又組了個貿易公司。

他把自己以前走過的彎路都給規避了,隻介紹最好的經驗。需要做什麼,需要去哪裡□□,去哪裡開證明,哪裡更適合開廠等等都和褚鳳霞交代了個清楚。

這冰激淩吃完了,沈繼軍還沒說完,便又點了一個小蛋糕,放在兩人中間。

原本兩人是麵對麵坐著吃飯的,可說著說著,沈繼軍就坐到了褚鳳霞身邊的位置。

此時正是人多吃飯的時候,沈繼軍坐在褚鳳霞身邊,左手拿著勺子,右手伸到桌下,去找褚鳳霞的手。

褚鳳霞的左手就搭在自己的膝蓋上方,她一直在揉著膝蓋,今天穿的少了,膝蓋有些受涼,略略酸痛。

沈繼軍碰到褚鳳霞的手時,感覺到她的手在捏自己的腿,連忙問:“怎麼了?”

“有點酸。”褚鳳霞說,“不過沒關係,一會兒就好了。”

“我給你捏捏。”沈繼軍說著,便輕輕給褚鳳霞捏起膝蓋。

褚鳳霞哪裡會想到沈繼軍在這麼多人的地方就上了手,手一觸到自己的膝蓋時,褚鳳霞便像過電一般,輕輕抖了一下。

她趕緊縮回腿,道:“不用了,這麼多人。我自己捏就好。”

沈繼軍把手裡的小勺放下,托著下巴,饒有興趣看著褚鳳霞:“我給我自己老婆捏腿,人多怕什麼?”

他說著,不由分說在桌下捉到了鳳霞的膝蓋,然後輕輕捏了起來。

位置就那麼一點大,褚鳳霞躲無可躲,隻能放任沈繼軍去捏。

她低下頭,專心吃自己的蛋糕,想掩去自己的害羞。

可是沈繼軍卻在旁邊問:“蛋糕好吃嗎?”

“好吃。”褚鳳霞說。

“我也想吃一口。”沈繼軍道。

他的勺子就在旁邊,可是他偏偏不去拿。

褚鳳霞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故意不理他,道:“你不是有勺子嗎。”

沈繼軍捏著膝蓋的手邊開始往上移。

他隻是嚇嚇褚鳳霞,一厘米都沒移出去呢,褚鳳霞已經嚇得舉起手裡的小白勺投降了。

“知道了,知道了。”褚鳳霞連忙說,然後挖了一些蛋糕,送到沈繼軍嘴邊。

*

張光慶把保溫桶掛在車把上,從家裡出來,騎上自行車快走到崔老師家的時候,又在路上遇見了薑冷荷。

薑冷荷一個人扶著她爸往家裡走,薑爸走的歪歪斜斜地,薑冷荷用儘了力氣,才勉強撐住他的身體。

張光慶在後麵騎車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看見了薑冷荷了,可是他想裝作沒有看見,就這麼趕緊騎過去時,薑冷荷的爸爸突然推開了薑冷荷,蹲在地上,直接吐了起來。

薑冷荷趕緊去給他拍背,一邊拍一邊道:“你說你喝這麼多乾什麼!”

張光慶正好騎到薑冷荷身邊,薑冷荷給她爸拍著背,不留神就看見了張光慶。

兩人目光相接,張光慶不能再裝沒看見了,隻能從自行車上下來。

“張老師。”薑冷荷對著張光慶笑了笑,笑容有些尷尬。

她不想讓張光慶看見眼前這一幕,但誰知道竟然這麼巧,就趕在了麵前。

“這是喝醉了吧。”張光慶試探問。

“是。”薑冷荷有點不好意思,風拂過她的身上,吹動了她係在脖子上的絲巾,薑冷荷看了一眼張光慶自行車上掛著的保溫桶,喃喃道:“這是要去嫂子家?”

“是。”張光慶連忙說:“燉了排骨湯。那我先走了。”

薑冷荷笑了笑,說好,卻隻覺得如果自己也能喝一口那排骨湯,肯定整個人都會暖起來。

張光慶說了話就要走,推上自行車的時候,卻聽見身後撲通一聲,然後是薑冷荷尖叫起來:“爸,你怎麼了!”

張光慶連忙回頭看,隻見薑冷荷的爸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個人醉醺醺的,緊接著又往後一躺,乾脆就以地為席,要睡覺了。

薑冷荷蹲下身子去撈她爸,可是不管她怎麼用力,還是扶不起來。張光慶見狀,隻能把自行車放好,走過去對薑冷荷說:“我來吧。”

把薑冷荷的爸爸送到家,張光慶才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小的房子。

薑冷荷家住的是筒子樓,應該建了很久了,一共三層。

張光慶打眼看過去,也沒有數清這一層是有多少戶,隻是匆匆瞥了一眼,便跟著薑冷荷往上走。

薑冷荷家住在最上麵那層,薑爸喝的東倒西歪,站也站不穩,兩人一邊架住一個胳膊,硬生生往上拖。

薑爸剛剛在路邊吐的時候,不小心吐在了皮鞋上,雖然當時薑冷荷拿手帕給他擦了,但是那股氣味還在,每走一步都會熏得腦瓜仁兒疼。

薑冷荷低著頭,已經顧不上尷尬了,隻想著趕緊把她爸送回家後,和張光慶說再見,以結束她無法麵對的這一切。

三個人從走廊裡穿過,走廊裡每家每戶門前都擺了東西。有的擺了三層的置物架,用來放鞋子。有的是架起了爐子,還有人在走廊上曬衣服,總之三個人是無法直接並排通行的,太窄了。

張光慶隻能對薑冷荷說:“薑老師,我自己來吧。”

薑冷荷已經緊張的鼻翼都冒了汗,連忙問:“你自己行嗎?”

張光慶點點頭:“可以。”

薑爸比張光慶的個子要高出不少,張光慶一個人扶著他往前走實在也是困難,薑冷荷便在後麵招呼著,生怕兩人一起摔倒了。

可是還好,張光慶雖然個頭不高,但畢竟是練體育的,一股子力氣,平衡感也好,竟然有驚無險的把薑爸送回了房間。

打開門,便是一個隻有十三平房的房子。門口放著的是臉盤架,上麵有放著龍鳳呈祥的臉盤,和幾條毛巾。

再往裡便是一個衣櫃,和兩個摞在一起的大箱子。

右手邊是一個長條桌,上麵擺著整齊的書和紙筆,還有一個台燈,綠顏色的,但是已經很舊了。

靠窗是兩張單人床。

薑冷荷指著其中一張,對張光慶說:“放這裡就好。”

張光慶把薑爸放到床上後,薑冷荷連忙製止了他的動作,道:“我來。”

她蹲下身子,把薑爸的鞋子脫掉,然後把他的雙腿挪到床上去。

在脫掉鞋子的那一瞬間,薑爸的腳趾露了出來。

他的襪子破了洞,大腳趾直接露出了一大截。

薑冷荷立刻站起身,掩住了身後張光慶的視線,然後硬著頭皮把被子給她爸蓋上。

一些列動作完成後,薑冷荷趕緊轉頭看張光慶,隻見他已經背過身去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轉過去的。薑冷荷心裡默默地想,更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爸爸襪子上的破洞。

薑冷荷抬手拉起布簾,張光慶這才發現,兩床之間的天花板上安了一個滑道,下麵墜著長長的布簾子。平時這布簾就拉到窗戶那裡,需要的時候一扯,就把兩張床隔開了。

薑冷荷把薑爸隔在簾子裡麵,這才鬆了一口氣。

好像是隔去了什麼東西一般,讓她終於有機會又成了自己。

薑冷荷便對張光慶道:“張老師,坐一會兒吧。”

張光慶連忙說:“不用了,我該走了。”

他說完就要離開,可是身後卻傳來薑冷荷失望的聲音。

“張老師是嫌我家裡小嗎?”

張光慶腳步一頓,連忙擺手,“不是不是。”

“那就坐一會兒,喝口水再走也好。”薑冷荷定定看著他。

張光慶微微遲疑了一下,然後看見長條桌下的椅子,連忙拉了出來,說:“好,那我就坐一會兒。”

薑冷荷笑了笑,然後去倒水。

她拿了一個淡粉色的陶瓷杯,倒了一杯水,放在張光慶的麵前。

張光慶確實渴了,可低頭一看杯子,便滅了要喝水的心。

這個陶瓷杯,一看就是薑老師的。

他無法和除了褚鳳蘭之外的其他女人共用一個杯子。

“謝謝。”張光慶道了謝,卻絲毫沒有要拿起杯子喝水的意思。

薑冷荷則是坐在自己的床上,眼睛垂著,對張光慶喃喃道:“我爸原本是針織廠的工人。可是因為酗酒,在我很的小時候導致了針織廠一次小火災。然後就被開除了。”

薑冷荷淡淡說著,抬頭看了一眼張光慶。

她的目光是懇切的,甚至帶著期盼的目光,她奢望張光慶能理解她,能理解她現在的處境,還有她一切的不得已。

命運對她不公,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

“我爸是個好人。但是就是愛喝酒。後來沒了工作,喝的就更多了。終於有一天,我媽受不了,拋下我們就離開了。”

張光慶聽著這個故事,微微一滯。

他眼裡的薑老師,是個對吃穿用度都十分講究的人。她活得很細致,又無限精致。她整個人都像籠罩在藝術的光芒下,自從她進了學校,美術課被她上的風生水起。她的辦公桌永遠都收拾的那麼乾淨整潔,而且在桌子的右上角,每天都會有一朵小花,插在那個寬口瓶中。

張光慶曾經在看到這些的時候想象過,薑老師或許是哪家嬌養的小姐,才會這麼精致的生活,像一朵潔白的百合花。

可是他沒有想到,薑老師這樣的百合花,竟然是在這種逼仄的筒子樓裡長大的,更沒想到她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薑冷荷說到這裡,突然對張光慶笑了笑:“不過現在都好了。我爸平時也不住在這裡,隻是偶爾回來,會在床上躺一躺。”

薑冷荷像是在對張光慶解釋,道:“我爸在一個個體公司找了份工作,給人家看倉庫。晚上要在倉庫睡。”

張光慶無意間哦了一聲,可是足以讓薑冷荷欣慰了。

因為她覺得,這聲哦就代表著張光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特特意解釋給他聽的。

張光慶聽完了,知道這個故事要結束了,連忙站起身:“我該走了。”

薑冷荷挽留:“再坐一會兒吧,喘口氣再走。”

張光慶笑了笑,說:“不用了。我還著急去給我愛人送排骨湯。”

薑冷荷不在說話了,隻是拿眼看著張光慶。

張光慶移過目光,隻是對薑冷荷客氣地笑了笑,轉身就要離開。

薑冷荷連忙追上去,站在自家門口,叫:“張老師,那個……”

張光慶轉頭看她,真誠道:“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薑冷荷看著張光慶的身影,最後消失在長長的走廊裡,她終於無力地依靠在門上。

她最後叫他,是想告訴他,騎車慢一點,注意安全。

可是張光慶卻理會錯了,以為她是想提醒他,不要在學校對彆人說起薑冷荷的困窘。

薑冷荷倚在門上,默默地想,原來張光慶是這麼看她的。

她一直都覺得張光慶是那種很踏實的男人,和自己的父親完全不同。

他懂得怎麼去愛人,去愛自己的愛人。

薑冷荷這三十年來,似乎沒有被愛過。

所以她喜歡張光慶,或者說喜歡張光慶這樣的男人。

還有便是,他知道張光慶是前校長的兒子。

她的編製問題還沒有解決,自己的父親是沒有人脈的。

如果張光慶肯幫自己說一句話,那麼她的編製是不是很容易就解決了?

……

薑冷荷有著無數的願想。

她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的條件,是無法找到一個多好的男人。

任何一個和她相親的男人,在知道自己的家庭後,都會慢慢和她斷了聯係。且自己又不是多麼的貌美如花,像張光慶的愛人那樣。

薑冷荷認為女人一定要占一樣優勢,或者會投胎,出生在一個正常且條件不差的家庭裡。或者容貌絕美,這樣才能讓男人忘記你所有的缺點,隻醉心於自己的容貌。

可是她哪樣都不占。

隻能把人生的希望寄托在一些旁門左道上。

薑冷荷微微抬起眼睛,看著外麵湛藍的天空。

春天的天空總是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讓人可以直視它的美麗。不刺眼,不招搖,溫和地自成一派。

薑冷荷喜歡這樣的人,春風一般的和煦,就是張光慶那樣。

她在門口靠得久了,覺得站的有些累了。

過往的人,誰都要轉頭看一眼她,帶著奇奇怪怪的目光,可是薑冷荷從來都不在乎。

她聽到父親躺在床上□□,醉酒讓他很痛苦。薑冷荷轉過身去,卻看見長條桌上的那杯水。

她用自己的杯子,給張光慶倒了一杯水。

可他好像連碰都沒有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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