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的儘頭點綴著零星的寧靜村落,白色的炊煙嫋嫋升起,散融入正慢悠悠飄走的低矮雲層。
一處屋落不遠處生長著紫藤花爬藤,使這小屋添了幾分嫻靜幽遠的美,想來裡麵應該住著格調高雅的人家。
屋內。
我坐好,懷著謹慎,守財奴一般倒出了錢袋,一顆顆數著,無論多少次,都隻能數出一個結果,兩年過去不僅絲毫未漲,甚至還少了兩個蹦。
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哎。”
我雙手托著腮,惆悵地望著屋外悠閒的白雲,它們變得金燦燦,長出了翅膀快快樂樂的飛走了。
得收回之前的話了,座敷童子什麼的不一定,散財童子倒是實打實。
和一個毫無私心的家夥在一起是存不住錢的,我用空蕩蕩的錢袋明白了這一點。
救濟最弱勢的人,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我明白這個道理,因而企圖保持理智,可當麵對他投注過來的清澈目光,我就稀裡糊塗的做了違背祖宗的決定。
——就像古代昏君會滿足絕色妖姬的所有無理要求那樣毫無保留。
“哎!”我又重重歎了口氣。
日子呢,也不是過不下去,可我夢寐以求的大富大貴就彆想了,我也變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起來,不再那麼熱衷了。
畢竟總是要送出去,遠目。
有時我會產生奇怪的想法,可能富貴與緣一是不可兼得的,這樣一想我也就釋然了……
院子的門被輕輕推開,有節律的輕緩腳步逐漸靠近,我攏起了桌上那點可憐僅有的財產紮著口袋,習慣的放到胸口位置保存。
從窗戶往外看,是他背著滿滿當當的柴火回來了。
時光荏苒,少年人的身高像茁壯的小白楊似的飛速增長,他變得纖長高挑,四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了,不再像以前那樣不說話就令人忽視了。
鶴立雞群。
這身高在這時代很少見,簡直令人望而生畏,連之前的千羽承平現在在他麵前也要矮半個頭。
他也不比我多吃點什麼……
看著心裡就鬱悶,因為和他相反,我隻長了指甲蓋那麼一點點。
他恰巧從我前麵經過,為了方便乾活而卷起的衣袖露出了的肌肉線條更加明朗。
我的目光受到吸引,不由自主的落上去。
腦子裡浮現:一個異性,一個即將成年的異性,在我家裡四處隨意活動著,還表現的人畜無害。
我有意識地轉開眼,為偶爾冒出來的想法而感到有些煩惱,可愛可愛可愛……可口。
最後一個是什麼鬼啊!
我以道德感克製著的蠢蠢欲動,現在越來越不能了。
就在我沉入思緒時,他放下了背簍朝我走來,送上了一朵鮮豔欲滴的美麗花朵。
“啊,今天也有啊!”我拋開念頭,驚喜地接過來,微笑著說。
他經常會給我送花。
我歸咎於大概是我種植紫藤花的行為,我沒有解釋和阻止這種行為,試問,有哪一個女孩會不喜歡被帥氣可愛的少年送花呢?
他點了點頭。
我很珍惜的用指尖觸摸著柔嫩的花瓣,它美的驚人,我把玩後將它插入了不遠處,作為第七朵的花瓶裡。
我心情很好地托著腮欣賞著。
之前采摘來的花,呈現不同程度的曲卷腐敗。其中色彩黯淡的,彎下了頭,一臉懨懨的模樣。
隻是沒有徹底枯萎,我心中還是不忍舍棄。
而這最鮮豔的一朵把頭一歪,挨在了最垂頭喪氣的花朵邊上,就像在安慰它似的,我眉頭舒展,剛才生起的煩惱頓時無影無蹤。
當我回過頭,他還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以為他也許有話想說,於是和他靜靜對視著。
又開起了小差,他的五官比之前輪廓更加深刻了,可眼神裡依然充滿赤忱和天真。
並非什麼也不懂,他很聰慧,隻是那些冷漠自私的道理一點也沒往他身上沾,舉手投足間有一種由內而外的散發的,從容優雅的氣度。
我想了一圈,他還沒有動。
最後我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緣一?”
他緩緩眨眼,才說,“今天的花,你喜歡嗎?”
聲音悅耳,低低的,像彈奏的鋼琴聲。
“當然喜歡啊!每一天的都喜歡!”我雙手抱搭在窗台上輕快地回答。
他聞言也淡淡笑了,然後扭過頭默不作聲的走開。
他要說的就是這個?我追上去,“喂喂,等等,我有話對你說。”
他猛然停住腳步,我差點就撞到他已變得寬闊結實的後背,他轉過身,眼裡閃動著,似乎在期待什麼……像突然亮起來的大燈泡,鍍著一層光暈,眼睛紅得發燙,連額上的紅色斑紋似乎都活過來似的明豔著。
弄得本來想說點什麼的我停下了話頭,踟躕起來,拿不準主意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今天好像哪裡不對勁。
“那個……”我斟酌著小心翼翼地說,“明天不去鎮上,紫藤花開了,我想挖幾株幼苗送人,你可以陪我一起嗎?”
啊,亮堂堂的燈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熄滅了。
他沉默的點點頭,表情沒變化,但這不是明顯失落著!
我絞儘腦汁也想不出他在期待我說什麼。
於是我從實際角度出發,想想看,對於一個發育期的少年,每天都在體力勞動中度過,生活裡又沒什麼娛樂,他能期待的事情果然隻有一件……
我琢磨過味來了,自信滿滿地看著他說,“嗯,還有今晚加餐!”
···
第二天一早,推開門就看到他在晨光中讀書。
“早。”我打招呼。
他放下,“早。早飯做好了。”
我打了個嗬欠,迅速地拍拍臉,想要精神一點,一天到晚都睡不醒的樣子像什麼話。
我坐到他旁邊。
“你可真努力啊!”我盯著那密密麻麻的病症記錄頭暈眼花,不由感歎。
這是奔著當神醫去的吧?說起來他治病一直免費,多虧了他,我們在這一片的聲望很高,彆人很尊敬他,連帶著我也受到了不少照顧,買東西都是最低價。
他很受歡迎,如果想走,去更富貴的家裡做幕僚,醫師,也沒人不歡迎。
“還不夠……”
“嗯?”我歪歪頭,有點疑惑。
他說,“我還是沒找出你說的那種靠近彆人就會心跳加快的病症。”
居然……放到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