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床上翻滾坐起來的緹嬰趕緊進入自己的識海查看,然後失望而出,鼓著腮,一個人坐在帳中生悶氣:她就知道,自己這破修為,想提升是很難的。
緹嬰自己氣了一會兒,忽聽到帳外有窸窣的翻什麼的聲音。
緹嬰眨眨眼,掀開帳子一角,朝外探頭——隔絕裡間與外間的屏風質地很輕,趴在床上的緹嬰,一眼看到了風帽覆身的頎長影子。
那影子坐在一個桌子邊,不知道是寫字還是看書,靜雅如畫。
有這麼一會兒,緹嬰看得怔住。
人醒來,是會很快忘掉噩夢的。人對噩夢記憶最深刻的,恐怕就是睜眼後那片刻時光。
而就在緹嬰睡醒後的片刻時光中,她隔著屏風,看到了江雪禾的影子——
夢中浮光掠影的片段向她襲來。
一時是山洞中的魔女緹嬰,和那被困著的仙人師兄;一時是第二個夢中的大陣,天地間飄揚的雪……
緹嬰遲鈍地想:她好像夢到了師兄……
好像……在去五毒林、第一次靈力失控那次,她也夢到過師兄。
怎麼回事呢?
她此時回想,夢中情形也沒有一開始記得那麼深刻,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緹嬰蹙起了眉,開始生起“大夢咒”的氣。
她就知道這個術法很有問題。
一會讓她被追殺,一會讓她做噩夢,一會讓她夢裡出現便宜師兄。真是的,她憑什麼要夢見他啊?
何況夢就夢了……她現在卻隻隱約記得什麼魔什麼仙,什麼師兄妹關係很奇怪……可這世上根本沒有魔啊。
哼!
比這個更嚴重的是,緹嬰一個顫抖,她清楚記得自己的第二個夢。
是的,第一個夢是遇到便宜師兄後才開始做;第二個夢,是她修行後經常做的,她常夢到十歲以前的事。
緹嬰在自己十歲時,曾經曆過一個讓她刻苦銘心的陣法,“十方俱滅黥人咒”。
她運氣好。
十歲時那個陣法,並沒有成功。前師父雲遊到了那個村子,救了她,從此帶她修行。
她遺忘那個村子已經很久了。
緹嬰如今想起來後,不禁緊盯著屏風後風帽少年的身影——十方俱滅黥人咒!
一個攜帶馱負萬千鬼魂冤孽的禁咒。
緹嬰霎時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直覺得江雪禾身上的符咒熟悉了。
他身如朽木,聲音喑啞,遍體鱗傷,手如老叟,明明有元神平時卻用不出來;
他殺酸與那夜,風帽掀開後,周身一重泛著黑氣的符咒之力影影綽綽。
無一不說明,江雪禾身上有“十方俱滅黥人咒”。
如果說,緹嬰自己沒有看到過黥人咒最恐怖的力量;那麼,便宜師兄一定在承受著這方咒術。
可前師父不是說,一旦咒成,不死也瘋嗎?怎麼便宜師兄還活得好好的,看上去還挺正常?
不對,她不能這麼想。
前師父說,黥人咒縛身的人,行走於生死邊界,稍有不慎就會墜入不好的境遇。
看似可憐,但是能招惹上這種咒的人,本身一定背的罪孽過重,才會引來鬼魂投身。
緹嬰自己是因為一整個村子的願力,那麼多人希望她死,此咒才能施展成功;若放在便宜師兄身上,豈不是說明,有無數人恨著他,怨著他,希望他死?
緹嬰打個冷戰。
他不會真的是大壞蛋吧?
得逃。
--
緹嬰是一個無情無義的小壞蛋。
她發現師兄身上有黥人咒,並不想去了解真相聽故事。她隻想離黥人咒遠遠的,離自己的過去噩夢遠些,離疑似壞蛋遠些。
緹嬰趴在帳邊,小小喚一聲:“好心的師兄?”
外麵的人沒應。
小姑娘便從床上爬起。
她摸摸自己的懷抱,嗯,小法器小符紙都在,前師父給她的小玩具都好好的,她可以自保。
如今她就應該偷偷去找玉京門,告訴他們自己殺了酸與,可以進門派啦。
萬一以後再在玉京門遇到師兄……她不怕!她也是和師兄鬥得有來有回呢!
緹嬰想清楚了自己的計劃,便輕手輕腳地穿過屏風,朝門口走去。
一切順利,隻是受傷的小腹還是痛……
身後傳來被惡魔選中一樣沙啞的聲音:“師妹去哪裡?”
緹嬰憑什麼理他啊:“哼!”
江雪禾又被她哼了。
他沉默一下,退而求其次:“師兄陪你。”
緹嬰伶牙俐齒:“你誰呀?我們認識嗎?”
緹嬰一把將懷裡的符紙往身後一股腦甩去,妄圖攔住江雪禾。
江雪禾莞爾:嗯,昨夜還抱我,今日便要打我。
還問我是誰。
他道:“你何不回頭看看我?”
哄小女孩嘛——她不是想看他的臉麼?
雖不知道師妹在鬨什麼,但是先哄總是沒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嬰你什麼時候和師兄鬥得有來有回啦?
Ps:明天休息一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