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雪中春信11 有時候真不知道,你我之……(1 / 2)

大夢 伊人睽睽 18187 字 8個月前

白鹿野立在寒霜夜中, 凝望著夜空。

靈氣聚於主峰。

他在看玉京門主峰的方向,看那裡的仙家氣象,想不久前, 自己還以為,自己這一生, 有與生父當麵質問的機會。

然而,不成仙,終究不過一抷黃土。

有時候他很想找巫神宮的天官與神女們看一看如今的玉京門, 看那得天獨厚的氣運,在經過這般攪和後,氣運是否散了些?

身後有腳步聲。

白鹿野回頭, 見是他那重新戴上風帽的師兄江雪禾。

然而緹嬰沒有跟著出來。

白鹿野挑了一下眉。

江雪禾語氣溫和:“小嬰修煉辛苦, 已經累得睡著了。我怕驚醒她睡夢, 便沒有叫起她。不如讓她在我這裡睡一夜吧?”

白鹿野目光刷一下不對。

幸好江雪禾說了下半句話:“我與師弟切磋切磋。”

“嗯?”白鹿野回神, “師兄不在你的院落待?”

隔著風帽, 白鹿野隱約察覺江雪禾笑了一下。

這位師兄說話很慢, 聲音微啞, 卻並不算難聽:“我怎會與師妹在夜間共處一室?”

江雪禾道:“你且放心。”

白鹿野挑眉,他眉目流波, 輕笑兩聲:“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師兄當真要與我切磋?”

風帽輕輕點了兩下:“我常日不在, 不了解你與小嬰的修行實力。小嬰的水平,我近日是知道了。但是師弟常年行走在外,師兄年長你幾歲, 大約能指點你一二。”

白鹿野當即笑起來。

他意味深長:“我也一直很好奇, 你明明是後麵拜師的,師父憑什麼讓你排第一,當師兄。師兄, 且讓我試試你——”

他雙掌張開,十個手指皆纏上絲線,同一時間,江雪禾感受到身後的獵獵風聲。

他倏地移行換位,原先所在的地麵,已經被四個傀儡人砍出了一道深痕。

江雪禾:“不錯。”

白鹿野漫不經心。

但是下一刻,他神色倏地一僵,發現自己感應不到傀儡的位置。他定睛一看,夜空下,江雪禾手指抬起,那些傀儡俱被砍斷了絲線,被他握在了手中。

白鹿野震驚。

他靈力不算最強,但畢竟血脈強大,畢竟學的是傀儡,對靈力的控製要勝於尋常人。

師兄卻能一瞬砍斷他的絲線。

那麼……前幾夜,他將師兄困在夜中院落的傀儡線中,傀儡線沒斷,如今想來,並非他能困住師兄,而是師兄願意被他困。

白鹿野喃喃:“師父是從哪裡撿的你啊……”

江雪禾:“師弟,再來。為兄已經看出你的幾個破綻,卻還需要再確定一二。”

白鹿野:“……”

他的一腔戲弄與隨意收起,眸子幽黑,靜望著江雪禾。

白鹿野彎眸:“師兄,才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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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到底有多厲害,他們誰也不清楚。

天亮時,江雪禾帶著受挫的雙目迷茫的白鹿野離開,去給二師弟上藥,並且試圖安慰這受到打擊的師弟:

“我與尋常修士確實不太相同。我如今的靈根,是受損後被重塑的,也因為一些緣故,短暫借用過旁人的五感與器官。你在你這個年齡,已經十分厲害,不必與我比。”

白鹿野倏地抬頭:“靈根能重塑?”

江雪禾一頓,不知他何意。

白鹿野本想直說,但忽而一想,自己多年打聽過,會重塑靈根這種禁忌道法的,隻有早已滅門的斷生道。

師兄卻說他可以……

白鹿野到底對江雪禾不是十分信任,他笑兩聲,搪塞說沒什麼。

還是再看看,再決定告訴師兄,師妹身上的問題吧。

畢竟……師妹與師兄之間的關係,他現在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兩位師兄切磋一夜,緹嬰自然是不知道的。

天亮時,她在師兄的床榻上醒來。茫然一會兒,緹嬰從枕邊,摸到了一包手帕,以及,一個毽子。

她迷迷糊糊中,打開帕子,裡麵的一堆靈石讓她徹底清醒。

是幾塊上品靈石,幾塊中品靈石,還是十幾塊下品靈石。

緹嬰狐疑:師兄藏私房錢?

她看到帕子上有字,看過去:

“拿去用。”

緹嬰怔忡,抱著一手帕靈石,以及膝頭上的毽子,心中慢慢起了波瀾。

她和師兄入門才不過一個月,沒有弟子俸祿可以拿。

以前沒上山時,她東躲西藏,雖然知道修真界用靈石當錢用,但她身上真的沒有。

師兄也是沒有的。

她還記得,他們剛上山的時候,她看上花師姐漂亮的衣服,眼饞非常,師兄說給她買。後來到了山下打聽價格後,師兄是拿身上的一些符紙換的。

他當場畫了許多符。

她那時震驚又嫉妒他畫符速度之快,卻沒多去想,他和她一樣窮。

後來她忙著山上的比試,之後又忙著修煉。

陳子春都在接門派的任務,好去換一些功德與靈石。緹嬰卻沒有。

緹嬰這兩日不修煉,本在琢磨著去做一些賺靈石的任務,沒想到師兄就給了她了……

緹嬰抱著手帕,心中五味雜陳。

他是怕他不在玉京門的時候,她捉襟見肘,和彆的那些有靠山不缺靈石的弟子不一樣吧……

這樣的師兄,如果和他永遠在一起,他便會一直對她這麼好……

緹嬰默默想一陣子,趕緊用手敲自己腦袋,讓自己擺脫這種念頭。

小嬰啊小嬰,你豈能被五鬥米收買?

絕不能為了這點好處,就把自己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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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雖然自我警醒了一陣子,心情卻依然很好。

她以為江雪禾把東西留給她,應當是已經下山的意思了。緹嬰這會兒不想師兄,又剛收到毽子和靈石,想好好放鬆一放鬆。

嗯,答應師兄的抄書,在他回來之前寫好就行啦。

緹嬰便快樂地抱著毽子,給自己在門派玩得好的幾個朋友發傳音符,邀請他們和自己一起玩。

為了湊人頭,陳子春、黎步、南鳶之外,她都給花時發了傳音符。

但是花時冷冰冰拒絕:和你不熟,不去。

緹嬰立刻不理她了。

要不是看花時最近心情不好,她少不得要過去和這個嘴巴壞的師姐吵架了。

緹嬰急匆匆趕往自己和朋友約好的地方——中途,路過一菩提樹。

數影婆娑,樹下有年輕道士在打坐,旁邊站著一個小胖子。

那年輕道士長相俊朗端正,十分有浩然正氣,手持拂塵,仙氣飄飄。

這人好像叫什麼葉……是長雲觀的首席。

她如今沒有什麼目的,大人物自然是不去招惹的。

但那人挺好看的。

緹嬰便好奇望去。

她目光落到對方身上,坐在樹下修煉的年輕道士目若點漆,與她對視一眼。

年輕道士身子忽然抽、搐、臉色瞬白。眨眼間功夫,那人拂塵脫手,整個人歪倒,唇下滲血,麵如金紙。

緹嬰:“……?”

不會是被她看死的吧?

緹嬰心慌,腳下步伐加快。

那小胖子見年輕道人倒下,立即跪下,哭天喊地:“師兄,師兄你怎麼了?你是不是不行了……這位師姐,看你的衣著,是玉京門的內門弟子吧?快來救救我師兄!”

緹嬰當做沒聽到,逃得更快。

那小胖子中氣十足,嚎得更大聲:“眼睛圓圓、臉蛋很小、個子不高的小師姐,手上拿著個毽子的小師姐!嗚嗚嗚,幫幫我啊……”

緹嬰:“……”

啊,好討厭。

她生怕因為自己不助人為樂,這小胖子日後跟自己師父告狀,隻好悶悶不樂地走到菩提樹下。

緹嬰道:“我又不是醫修。我幫你聯絡藥宗的弟子吧。”

小胖子嗚咽:“不行的。等他們人來了,我師兄可能就沒氣了……”

他說話間,伸指在師兄鼻下試了一下。

小胖子哭得更厲害了:“我師兄死啦!”

緹嬰:“……?”

小胖子見她隻在一旁目瞪口呆,一點兒助人為樂的精神都沒有,他吼師兄沒氣了,她都不趕緊過來試一把。

小胖子在心裡嘀咕:這種人,真的有可能學“大夢術”嗎?

師兄不是說,大夢術起死回生,與鬼魂通,與天地通……就這種沒有良心的小丫頭,怎麼和天地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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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一本正經:“你彆哭了。我已經跟我認識的藥宗弟子發消息了,他們看到就會趕來救人了。”

她打量小胖子:“或者你這麼壯實,趕緊背著你師兄,去找門派長老們救命吧。”

小胖子震怒:“我雖然胖,但我是小孩,我怎麼背得動師兄?”

緹嬰鄙夷:“要是我師兄沒氣了,我就背我師兄救命。你這麼推阻四,你一看就不愛你師兄。”

小胖子被噎住。

小胖子怒:“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緹嬰:“長雲觀的弟子嘛。”

小胖子叫冬。

倒下的師兄叫葉穿林。

她在“天目通”還可以試煉的時候,背著江雪禾,偷偷看過這些厲害人物的。

小胖子不可置信:“那你不對我們客氣點?”

緹嬰納悶:“我不是幫你喊醫修了嘛。”

冬意識到,師兄看上的這個小姑娘,良心喂了狗。

冬本來趴在師兄身上捶著哭,這會兒忍不住仰頭,淚汪汪地和緹嬰吵:“你就在這裡說風涼話,你都不幫我看看我師兄是怎麼回事,你良心過得去?”

緹嬰肯定:“過得去。”

她嘀咕:“又不是我把人弄死的。”

她忽然想起什麼,非常警惕地瞪圓眼睛,盯著冬:“你不會要汙蔑我,說是我把你師兄弄死的吧?我、我可是留了‘留影符’,剛才發生什麼,留影符全都記下來了!你們彆想敲詐我。”

冬震驚。

他想不到還有人在這時候記得用“留影符”。

得多沒心沒肺,才會這樣啊?

冬再一次懷疑師兄的判斷,但他不得不硬著頭皮把戲唱下去。

冬眼淚汪汪,再次趴在師兄身上哭:“我師兄要死了,我怎麼回長雲觀啊……要是這世上有‘複生術’就好了……小師姐,我師兄的魂魄,會不會還留在屍體旁邊啊?他還有救吧……”

緹嬰一聲尖叫,往菩提樹下挪,抱緊樹身。

冬的戲被打斷,愣愣看著她。

緹嬰:“鬼鬼鬼魂?!你、你讓你師兄的鬼魂離我們遠點……不不不,現在是白天,鬼出不來的……”

冬:“……”

他硬著頭皮,一字一句壓著火氣,強調:“要是有人能複活我師兄,我們長雲觀所有靈寶都供她取用,我師兄是我們長雲觀的魁首,掌教會付出一切,來善待願意救我師兄的人。”

緹嬰惶然抱樹,左顧右盼,警惕有鬼現身。

她結結巴巴:“你師兄應該不至於那麼厲害,鬼魂在大白天出現吧?”

冬:“……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嗎?我說‘複活術’!”

緹嬰喃喃自語:“這裡靈氣充裕,鬼應該不會來的。”

至於冬說的“複生”,她根本不關心。

她壓根沒想到對方在試探她是否學了大夢術。

畢竟和鬼魂相通的法術,她能忘就忘,能不用就不用。

冬與她雞同鴨講半天,實在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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