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禾:“忘了你身上的黴運衰劫了?也許你在夢境那麼倒黴,正有這個衰劫的緣故,總得先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緹嬰:“怎麼解決啊?”
她一下子雀躍起來,蹦到師兄旁邊:“是讓我嫁人的意思嗎?我是不是可以自己選夫君啊?”
江雪禾:“……”
他道:“你很想自己選?”
緹嬰連連點頭。
江雪禾有點無奈,有點生氣,可看她這樣懵懂快樂,他又忍不住問:“你想要什麼樣的?”
緹嬰立即如數家珍:“想要長得好看的哥哥,說話聲音好聽的,本事大的,活潑一點的。要比我大一點點,不要大太多,我不喜歡老頭兒,還要很喜歡我……”
她說著說著,停了下去,發起了怔。
江雪禾心平氣和:“夜殺嗎?”
緹嬰低頭。
江雪禾握她手腕的力道加重一分,她吃痛,卻也沒心情再聊這個了。
緹嬰掩飾道:“我和二師兄發一道傳音符,問問他知不知道更多夢貘珠的事。”
江雪禾不語。
二人間一時沉默,悶然走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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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目的地,江雪禾都沒有再和緹嬰說一句話。
緹嬰心神不屬,想著幻境中死去的夜殺哥哥,傷懷起來,對什麼衝喜也沒了興趣。
於是,一直等到了柳葉城城郊的一個村子,村中掛滿紅綢,喜氣洋洋,而江雪禾帶著她穿過那些,走在村道上,緹嬰才回神。
緹嬰四處打量。
這村子富饒,人來人往,卻十分眼熟。
她看了半晌,恍然:這不是夢境中那個堆滿了墓碑的村子嗎?
咦,她以為夢裡的墓碑,是將古戰場給移了過去。原來現實中,真的有這麼一個村子。
不過夢中這個村裡人丁稀少門可羅雀,和現實中的熱鬨不太一樣。
緹嬰看著周圍那些奔走的村民,看他們手中的紅紙、紅綢,緹嬰道:“他們村子今天有人要成親嗎?”
江雪禾淡然地“嗯”一聲。
緹嬰看他不怎麼理她,冷冷淡淡,不禁有些著急。
她動腦子:“那他們村子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比如新娘出事了,要我幫忙扮新娘?”
江雪禾:“……”
他不吭氣,緹嬰便自動聯想下去:“那我要和新娘見個麵嗎?不會又是像之前那樣冥婚吧?我有些害怕……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她拽他袖子。
晃了好幾下,他終於開口了:“我怎麼陪你?”
緹嬰:“你扮新郎嘛!”
江雪禾不動聲色:“人家新郎好好的,我扮什麼扮?”
緹嬰任性:“那你把他打暈。反正你要陪我,我一個人害怕。”
江雪禾又不吭氣了。
緹嬰便又說了半天,自己嚇自己,將自己嚇得瑟瑟發抖,一個勁兒地往江雪禾臂上蹭,怕江雪禾丟下她。
江雪禾終於無奈,歎口氣。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沒有什麼新娘出事、新郎出事。新娘新郎都好好的,會正常成親。我隻是帶你來討杯喜酒喝,討個喜糖吃,幫你衝一衝身上黴運。”
緹嬰:“……隻是吃喜糖啊。”
江雪禾:“沒有讓你選夫婿,真是對不起了。”
緹嬰心虛,連忙搖頭。
江雪禾大約還是有些脾氣的,沒有和她多說什麼,而是帶著她一道,上了台階,去敲一扇門。
緹嬰這才發現,他領路領到了一個村子偏角的屋子前。
江雪禾敲了幾下門,門內顫巍巍傳來老人家的聲音:“呈兒、呈兒,你回來了……”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來開門,老婦人雙目渾濁無神,手空空地在虛空抓了幾下,握住江雪禾的手。
老婦人歡喜無比:“呈兒,打仗打贏了啊?”
江雪禾應一聲。
緹嬰:“師兄,誰啊?”
江雪禾:“她是葉呈的母親。葉少將軍死後,他娘便哭瞎了眼,受了刺激後,人也瘋了,非要從原來的將軍府,搬到這個荒僻的小村住。”
緹嬰吃驚。
緹嬰喃喃:“不荒僻啊?”
江雪禾:“十年前荒僻。不過葉少將軍到底是個大英雄,葉老夫人搬來後,柳姑娘經常來看望,時間久了,這裡便熱鬨起來。”
他這邊與緹嬰解釋情況,那老婦人抓著江雪禾的手,神神秘秘,把江雪禾拉到角落裡小聲問:“呈兒,她是誰啊?”
緹嬰是修士,那老婦人再小的聲音,她也聽得到。
她迷迷糊糊地踏足這個屋子,好奇地左顧右盼。
老婦人那邊,不等江雪禾開口,老婦人就主動神秘道:“呈兒,你莫不是找了個外室,要甩掉柳輕眉?”
江雪禾一怔。
緹嬰眨眼,張口就要說話。
江雪禾思忖半天,用眼神示意小師妹不要多話,他主動認了這話:“……嗯,是。不要告訴柳輕眉。”
那老婦人喜滋滋:“不告訴不告訴!呈兒,那柳輕眉可不是什麼好姑娘,娘根本不喜歡她。她總來看我,我知道,她想逼婚。嗬,我兒前途不可限量,怎可能娶那麼一個病秧子……”
江雪禾敷衍地應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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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尋了空隙,那瞎眼老婦人要張羅著給從戰場上歸來的兒子做午膳,江雪禾才把緹嬰拉到一旁,有了說話的機會。
緹嬰早就滿腦子問號了。
二人躲到那據說是給兒子兒媳預留的小房間,緹嬰靠在牆上,仰頭看麵前的師兄:“你早就認識這個老人家了?”
江雪禾:“嗯。她將我認作葉呈,我便認了。原本我是跟隨柳輕眉找到這個線索——多年來,柳葉城中關於人祭或貶或褒的討論很多,柳輕眉主張當年的犧牲是值得的,給那些參與人祭的人建碑祭祀。但仍有一些人,怨憤自己親人因人祭緣故死於戰場,對於當年提出人祭建議的葉將軍仇恨萬分。
“葉老夫人在將軍府住不下去,被謾罵弄瘋了,柳輕眉就將老婦人送到了這裡住。原先這裡荒僻些,方便老夫人養病。但隨著柳輕眉經常看望,這村子漸漸也有了些人氣。”
緹嬰:“看起來柳輕眉挺好的,可是這葉老夫人,很不喜歡柳輕眉啊。”
江雪禾:“是。畢竟她兒子是為了守柳葉城而死,死後還要遭流言蜚語。柳輕眉明明是葉呈未婚妻,卻除了建碑,也不嫁葉呈,這老夫人便很厭惡柳輕眉。”
緹嬰瞪大眼:“她兒子已經死了啊!總不能讓柳姑娘嫁一個死人吧?”
江雪禾:“這些話,是周圍的鄰居說的。不過柳輕眉確實常來看這老夫人,但是……”
緹嬰詢問。
江雪禾:“但是,這老婦人每次見到柳輕眉,都要發病一次,發瘋說葉呈還活著,說自己看到了葉呈。”
緹嬰聽得糊塗。
江雪禾道:“小嬰,你擅長於鬼怪之事……”
緹嬰趕緊:“我不擅長,你彆找我!”
江雪禾堵住她要跑的路,哄她:“不是讓你開天眼和鬼交流,彆怕,我是想讓你看看,我身上有沒有葉呈的氣息。”
緹嬰怔住。
江雪禾低聲:“不然,為何那葉老夫人將我認作葉呈呢?當年十方俱滅黥人咒,必然吸引了很多鬼孽之力……我帶你來此,此間說不定有葉呈存留過的痕跡,你可以用這些殘留之念,與我神魂中的鬼孽對比,看那些冤孽中,是否存在葉呈的氣息。”
緹嬰為難,有些畏懼。
但是為了師兄,她隻好點頭。
緹嬰揚下巴:“我可以幫你。不過,你要告訴我,那個老夫人,剛才在說什麼啊?”
江雪禾不解:“你哪句沒聽懂?”
緹嬰:“她說我是你的‘外室’那句。師兄,什麼是‘外室’?為什麼葉呈找了外室,就要甩掉柳輕眉啊?”
江雪禾半晌回答:“就是不和柳輕眉一起玩,與你一起玩的意思。”
緹嬰若有所思:“我懂了。”
江雪禾心想:你懂什麼了?
他並沒有在意緹嬰,與師妹一同在葉老夫人的家中翻了翻,緹嬰向他點頭,表示她有找到幾個存在生魂氣息的東西,二人便告辭離開。
葉老夫人當然不願假兒子離去,江雪禾又與她推脫半天,終是村中一鄰居少婦在自家門口看半天,過來將師兄妹二人解救。
少婦道:“那老婆子又在發瘋了,彆理她就是。二位是來村裡吃喜酒的嗎?”
師兄妹二人自然說是。
這樣一來,二人就留到了夜裡。
席間人流眾多,許多村人都來好奇地觀察陌生客人,詢問二人是誰。
緹嬰想到,若說二人是修士,這村人說不定會覺得他們這裡有問題,會防備她和師兄,不利於她和師兄找真相。
夜火寥寥,坐在席間,緹嬰大大方方地舉起酒杯,向四方村人露齒笑,擲地有聲、驕傲滿滿:
“我是江雪禾的外室!”
眾人愣住。
旁邊江雪禾,一口茶噴出,咳嗽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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