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嬰煞有其事:“……師兄你在找的夢貘珠,應該就是這顆。二師兄以前找過這珠子,因為他要躲他娘嘛……後來這珠子藏得太深,他沒找到。但是二師兄以前追這珠子,也追出了很多心得,也許對你有用。”
江雪禾頷首。
緹嬰很熱心:“我再幫你聯絡聯絡二師兄——真是的,他還說他雖然打不過畢方,但肯定不會被畢方抓到。但他到現在都不看我的傳音符……他不會出事吧?”
她憂愁間,江雪禾道:“你知道夢貘珠如何修煉嗎?”
緹嬰搖頭。
江雪禾:“我當初找這枚珠子的線索,買到了一些消息——夢貘珠在三千夢境中,直尋天道大意,隻問天道。無論是人還是妖,想尋到一門直指天道的道法仙術,都十分難得……夢貘珠卻有這種功能。”
緹嬰愣愣點頭。
江雪禾不語。
緹嬰忽而後背出一層冷汗。
她結結巴巴:“你是暗示我……當年柳葉城的人祭,不是意外?穢鬼潮降臨於柳葉城,打亂所有人的計劃,可能不是意外,而是巫神宮故意的?”
江雪禾垂眼:“幻境中說,巫神宮的天官與神女沒有算出天命,才讓穢鬼潮出現在了他們預料之外的地方……可是巫神宮修的就是天命,他們真的會算錯嗎?
“目前,以我對巫神宮的了解……那位大天官,除了算不出我的來曆,其餘沒有他算不出來的。十年前,就算那位大天官修為不如現在,但是穢鬼潮,既是中州經常麵對的,他們出錯的可能,有多少呢?”
緹嬰輕聲:“你是說,巫神宮故意讓穢鬼潮降臨在柳葉城,故意讓柳葉城進行人祭……是了,我想起來了,在幻境中,夜小將軍遇到過一個道人……”
那個道人通體藏在黑袍中,藏頭藏尾,麵容全部被遮掩,聲音估計也是假的。
正是那個道人,提出了人祭,並將人祭的法子,教給了凡人。夢境中萬劫不複的是夜小將軍,現實中萬劫不複的那個人……是葉呈嗎?
緹嬰喃喃自語:“可是巫神宮修的是神術,那個道人說的是道法……巫神宮應該不了解道法啊。”
江雪禾輕聲:“這一切隻是我的猜測。”
緹嬰眨巴著眼睛,傻傻看著識海中師兄的元神。
她此時才明白,為什麼師兄哄她進識海……有些話,也許確實不方便在外說,恐被那些法力無邊的術法探知到。
緹嬰咬唇,傾身:“這說不通啊。巫神宮要開啟人祭做什麼?”
江雪禾:“如果巫神宮,想要的是夢貘珠呢?”
緹嬰怔住。
是了,如果夢貘珠在十年前,就現身過,那麼被巫神宮查到,便是正常的。
巫神宮修天命,夢貘珠直問天道,天命與天道隻差一字,而天道,其實就是修仙與修神,最終都想求的。道門被仙人敕令束縛, 無法修成仙人, 但是修神是有終點的……
隻要問到天道,隻要看到天道,隻要走到那個終點,巫神宮便可以造出一個神來。
柳葉城的十萬屍骨,在夢貘珠的作用下,那些得不到輪回的人祭犧牲者,會開啟三千大夢……夢貘珠藏於三千大夢中,巫神宮要從中找到夢貘珠。
那麼,一切都有跡可循……
緹嬰:“我好像有些明白,巫神宮的大天官,為什麼會幫助玉京門的前掌教,算計妖王了……”
白掌教是要渡劫。
巫神宮卻是為了得到夢貘珠。
貘族一死,夢貘珠失去主人,巫神宮便有了機會。
而更幸運的是,妖王看不上夢貘珠,妖王不在乎什麼天道,妖王將夢貘珠扔到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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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道:“……可是以現在的結局看,巫神宮應該沒有找到夢貘珠。”
……不然,她與師兄也不會在這裡了。
江雪禾心想:未必。
但他自己都千頭萬緒,看緹嬰被嚇得蒼白了小臉,他先安撫她:“這隻是我的猜測,不一定是真的。”
緹嬰忽然抬頭看他:“……那你說,柳輕眉知道這些嗎?”
江雪禾道:“我不知道。”
緹嬰低下頭顱。
柳輕眉若是知道一切都是旁人的算計,若是知道十年前的十萬人祭都有源頭可溯……那個女人,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夢境裡柳輕眉因為一個可能,就要置緹嬰於死地……
緹嬰:“我不想幫她。”
江雪禾平靜:“沒說要幫她。我的目的,始終是找到夢貘珠。
“如果夢貘珠背後牽扯出這麼多事,那便說明夢貘珠,比我想的更加神通廣大……那我更要得到了。”
緹嬰突然道:“所以你親近柳輕眉,都是在……試探她?”
她心口豁然開朗——她本就因江雪禾停留在柳葉城這麼久,而懷疑不滿很久。
江雪禾輕聲:“柳輕眉身上的問題,讓我至今看不懂……一個本應死了的人,莫非是得到了夢貘珠的力量,才能活這麼久?
“可我從未聽過夢貘珠有幫人續命的作用,哪怕夢貘珠用天道修行,通常情況下,天道都不偏不倚,不至於會在乎一個凡人女子的生死。
“十萬人類的血祭,葉小將軍的魂消,葉老夫人的發瘋,還有幻境中那些名字,我身上無論如何想辦法、那些與此地有關的冤孽之力的符咒都解不開的秘密……全在這裡。
“柳輕眉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突破口。”
江雪禾輕聲:“我本不願你與她打交道,小嬰,你既然不喜歡她,便與她保持距離,可好?”
緹嬰沉默。
她心中掙紮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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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說的這些,已經讓她害怕、退縮。
她本是一個自私冷漠之人。
為了師兄而下山,已經與她平日不同。師兄先前求她與鬼魂溝通,她已經惶然……
她此時已經怕得想掉頭就走。
可若是她走了,師兄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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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你是一定要留在這裡的,對嗎?”
江雪禾軟下聲音:“你去找你二師兄,去玩吧。我向你保證,我在此,不會做讓你不快的事。
“沒有人比得上你的。”
緹嬰低著頭。
她想,什麼叫“不快”呢?
她不喜歡的事情多了,他通通都能做到不讓她不喜嗎?
他又為什麼非要顧忌她呢?
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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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仍在猶猶豫豫,出神間,她從江雪禾識海中脫離,因聽到了現實中的笑聲、歌聲。
篝火映著每個人的臉。
緹嬰回到現實中,靠著江雪禾,聽了一會兒村人的載歌載舞。
光影拉長這些人影,她心中一陣發寒,覺得他們都像魑魅魍魎一般可怕——
緹嬰聽了一會兒小曲,村人好奇地打量過來,她一下子將臉埋到江雪禾手臂後,躲躲閃閃地偷看。
一會兒,江雪禾聽到她小小地笑了一下。
他低頭,目光憐愛地看她。
緹嬰小小聲:“他們唱的小曲,肯定沒有你好聽。”
江雪禾沉默。
緹嬰:“你說你在山下學唱小曲,你那麼厲害,學什麼都很快,可你怎麼不唱給我聽呢。”
江雪禾繼續沉默。
緹嬰戳他。
江雪禾終於低頭看她,目光專注,輕聲:“我要說一件事,你不要害怕。”
緹嬰臉上的笑僵了僵。
打了半天腹稿後,她無所謂:“我才不怕。”
江雪禾慢吞吞:“小嬰,我從來沒有給你發過傳音符,說我要在山下學唱小曲,來勾你下山找我。”
此夜此景,如同暗處出現一條蛇慢慢地爬上後背,緹嬰渾身冰涼而僵硬。
她張口便要尖叫,江雪禾反應更快,一下子將她抱入懷中,用手攏住她後腦勺,將她緊緊抱住。
緹嬰:“師兄……”
江雪禾:“乖,彆怕,彆哭,彆叫。”
她發抖得厲害,他抱她抱得緊。她在他懷裡瑟縮,他心神被牽動,六神無主,哄她時,用了各種法子,她仍在抖。他心亂地低頭,在她發間輕輕吻了幾下。
許是溫熱,讓緹嬰安靜了下來。
江雪禾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什麼,渾身僵硬,但看她不知,他心如鼓擂,隻能裝作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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