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夢5(“師兄,你的嘴巴長得真好...)(1 / 2)

大夢 伊人睽睽 13636 字 8個月前

夢境中,江雪禾和黎步的對戰,不可謂不艱難。

這也許是江雪禾有生以來,經曆的最無力、最被碾壓的戰鬥。

凡人之力如何對抗修士?

何況是黎步這樣的天才修士,黎步這樣對他法術修為十分了解的修士。

江雪禾能在黎步的道法囚籠中有一抗之力,都不過仰仗於黎步對他的戲弄——

對黎步來說,一下子將江雪禾打死了,就不好玩了。

而對江雪禾的碾壓,讓黎步少有的興奮起來。

那少年懸於半空,火係法術如烈焰般包圍江雪禾,又以各類無形力量去對付江雪禾。江雪禾手中不過一把劍,很快,身上大大小小出現許多傷痕、血跡。

黎步笑:“你不是很厲害嗎?不是還要和我打賭比試嗎?你就這麼輸了,我的遊戲都不好玩了。”

他聽到少年師兄微啞的輕語:“遊戲不是剛開始嗎,怎麼就結束了?”

語一落,那狼狽不堪的江雪禾便從火海中穿越而出,在地上一翻滾,躲開那些火影。黎步打個響指,從高處向他襲去,他反掌一劍,直向身後遞出。

黎步才要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就見江雪禾並不在意刺出的落空一劍,而是就著他的手,一把反扣,江雪禾沒有握劍的那隻手,在半空中畫符。

江雪禾懷中,滲出光華幾凜,幽藍一點。

黎步眸子一縮,幾分震驚:在這個夢境中,江雪禾應該一點修為都沒有才是。夢境主人對江雪禾做了限製,江雪禾不可能有修士之力才對。

但是江雪禾此時卻畫符,懷袖中有道光閃爍……

黎步雖覺得不可能,但江雪禾的天縱奇才自小就壓著他,他被壓習慣了,從來都覺得江雪禾沒有任何做不到的事。

夢主厲害,可在黎步眼中,江雪禾更厲害。

眼看江雪禾似乎恢複法力,掐訣間,長指似要點向他。黎步一時間看不出這是什麼法印,但他對江雪禾的警惕,讓他立即將江雪禾推開,自己往後大退數丈。

而一掌劈開江雪禾之時,黎步發現不對勁:不,江雪禾指尖沒有道光,江雪禾仍是凡人之軀。

他心生後悔,卻補救無力,眼看著江雪禾借他推人那掌的仙力,飛至半空,在長柱上一踩,落地幾滾,渾身瀝血的江雪禾,出現在了那已經昏迷的柳輕眉身邊。

江雪禾睫上沾著血,眉目清寒,輕輕瞥黎步一眼。

黎步大驚,法術招呼:“住手!”

但已經晚了。

江雪禾確實不會法術。

他在半空中虛畫一符,那符根本不會起作用。而之所以有道光,讓黎步誤會,是因“雪上符”施展的時間又到了——

在入夢前,他與緹嬰一同在他的神魂上畫好了“雪上符”。緹嬰畫符,他自己給神魂加一道鎖:讓這道雪上符,每隔兩刻,便會燃燒,作用到神魂上。

間隔兩刻發生作用所需要的靈力,正好調用他本身的靈力。

黎步不知這些, 自然被江雪禾騙了。

而江雪禾到了那昏迷的柳輕眉身邊, 頂著身後黎步的襲擊,直接一劍刺中了柳輕眉。

黎步的襲殺在後,他狼狽間躲避,也被道法擦傷,胸口沉悶骨架幾多斷裂,吐了幾口血。

江雪禾抬眸,看到柳輕眉倒在血泊中。黎步趕至,卻不能救。

黎步森冷的眼神看向江雪禾。

他以為自己表現得已經分寸足夠,但是那麵容雪白的可恨江雪禾看著他,竟然慢悠悠說:“你看起來也沒有特彆傷心,因為這隻是一個幻境,並不影響你真正要做的事?

“小步,你真正要做的是什麼?”

黎步眯眸:“你猜啊。”

江雪禾:“那我便猜一猜。”

他轉身跳窗而走,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本應讓他行動遲緩、起碼應該一瘸一拐,他卻完全沒有。

黎步深吸口氣,冷笑:“你一個凡人而已……拿什麼和我鬥?”

就算江雪禾再厲害,也一定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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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發現了江雪禾神魂的異常。

靈池中的靈力大量流失,神魂上那黥人咒形成的鎖鏈變粗變實,在江雪禾神魂上勒出黑氣傷痕。

緹嬰深深抽一口氣。

她所有的綺思沒有了,猜他在夢境也許正經曆什麼,這些黥人咒趁機傷他神魂、奪他性命,她怎能不管?

可是她此時無論如何碰他神魂,不知道師兄對他自己做了什麼,她根本進入不了他的夢境。

緹嬰急得團團轉,乾脆盤腿坐下,嘟囔:“死馬當活馬醫吧。”

她不斷地畫下“聚靈符”,磕磕絆絆、忍著神識的抽痛,好幫靈力更好地彙聚,幫夢中的師兄撐下來。

……雖然她覺得夢境無害,但是師兄神魂都這樣不穩了,她也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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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中被黎步追逐的江雪禾氣息淩亂,眼前發黑。

凡人比修士,確實太弱了。

黎步移山倒海要殺他,江雪禾心知這隻是幻境,自己死了也無妨,但是他總要在夢境中有些收獲,起碼要知道黎步到底在做什麼。

終於,兩人一路廝殺,從城中心到了城郊,進入了雜草叢生的荒蕪村落中,到了一排墓碑前。

江雪禾趔趄倒地,身上大片血花,他撐著墓碑站起,一隻手臂卻已然斷裂,連劍都無法握起。

身後少年氣息靠近。

江雪禾自己都沒料到,自己可以和黎步打到這個程度。每每他力有不逮時,卻總有莫名力量相助,讓他躲開黎步的追殺。

但到此為止,他傷痕累累,縱有天意相助,也贏不了黎步一個修士了。

江雪禾緩緩回身,仰頭看半空中的黎步。

黎步一隻腿支起,懸坐半空,將他如戲子一般逗弄。

黎步彎眸:“不逃了?不如認輸吧……江雪禾,你應該知道,我不是真的要你死,隻要你認輸,我就放你離開,如何?”

江雪禾垂眼:“我若不死,你和夢貘珠的交易怎麼進行呢?”

黎步滿不在乎:“不牢你費心……”

他忽然反應過來:“你詐我?”

江雪禾睫毛上的血珠已經黏膩,讓他視野模糊。

狂風拍拂衣襟,他眉目穠麗鮮妍,在鮮血之色下,既蒼白,又妖冶。

尤其是,江雪禾微抬的眼眸,沾著幾滴血漬,更加的黑亮。

江雪禾道:“你也在找夢貘珠是麼?比我幸運的是,你早就知道自己在幻境,並且你見到了夢貘珠,和那位做好了交易。你答應了它什麼要求,它願意在事後把夢貘珠交給你作為報答,對不對?

“這個大型幻境中,不斷有人進入,又不斷有人離開,你和夢貘珠都在旁觀,看著十年前的事一次次發生。同樣的事情一次次發生,你們必然在從中找什麼符合你們條件的東西。

“我在此之前,沒有聽過夢貘珠害人。但是夢貘珠是被妖王拋棄的,妖王說它無用,它卻直通天道,直通天道的修行不一定最快,但一定是最有效的。而修行,必然要有靈力的變化、交替……夢貘珠還是拿走了人的一些東西吧?

“比如魂魄,比如記憶,比如情感……總有一樣是它要的吧?

“我一直沉浸在這個夢境,這讓我覺得,其他人未必是你們要找的,而我正是你們要找的對象。鑒於我身上確實有一些彆人的冤孽……我便鬥膽猜,你們就是要從我身上得到些東西。”

黎步笑嘻嘻:“然後呢?”

江雪禾眨一眨眼,突然提起另一件事:“這裡的墓碑,名字與現實中的古戰場對比,是少了的。”

他修長枯白的手指緩緩撫摸墓碑。

黎步眸子輕縮,麵上卻仍然笑:“我沒注意看什麼墓碑。這很重要嗎?”

江雪禾垂著眼:“墓碑上少了兩個名字——一個是葉呈,一個是韋不應。”

黎步呼吸不變:“咦,你不就是用的葉呈身份入夢嗎?”

江雪禾反問:“我是嗎?”

他微抬眼。

黎步神色不變。

江雪禾道:“我一直都是用的‘夜殺’身份,夜殺到底算不算是葉呈,尚未可知。

“何況,我一路殺過來,也沒有殺到一個韋家,沒有殺到一個叫韋不應的人。”

黎步不耐煩:“你到底要說什麼?這個人也許隻是沒有對應的人入夢,沒有人抽到這個身份而已。”

江雪禾:“上一個夢境,也沒有韋不應這個人。”

江雪禾慢條斯理:“夢貘珠根據現實演化夢境,必然有一個規則。

“現實中死去的人,在這個夢境中應該要麼有墓碑,要麼有人入夢扮演,但是我怎麼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韋不應這個人。

“而你與夢貘珠做交易——小步,這裡冤孽眾多,穢息眾多,現實中的古戰場,便有妖怪想借此修成無支穢,操縱世間萬千穢鬼。

“你和人做交易,我想不出你有什麼東西是彆人沒有,彆人需要你幫忙的。該不會是你助誰成為無支穢,那人將夢貘珠送你吧?

“想從我身上得到東西,你們又不知怎麼做到的,把小嬰騙來,莫非是覺得小嬰可以複活人,想借她的力複活誰?你可能從當初追殺小嬰的那些人口中得知她複活的本事,可是,小步,你被騙了,我可以告訴你,她不會。

“而你們……能在傳音符上做手腳,夢貘珠已經厲害到了這個地步嗎?

“夢貘珠果然有主人……主人是柳輕眉嗎?而你,你敢做無支穢的交易?”

話音一落,黎步雙手掐印,浩瀚道法向江雪禾拍胸襲來。

黎步不承認不否認,端的是不在乎。

半空中的少年修士冷冷笑:“你知道了又如何?你不會以為我像你一樣在裝好人,做什麼偽君子吧?

“我就是要得到夢貘珠——背後的事,我不在乎,也不關心。

“我隻是要,江雪禾你輸給我!”

死亡瞬至眼前。

江雪禾被囚於殺氣中,凡人之軀,無法脫困。

他並不懼死,他甚至根本不在乎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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