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夢5(“師兄,你的嘴巴長得真好...)(2 / 2)

大夢 伊人睽睽 13636 字 8個月前

忽然,天邊生起第四盞天燈。

雪上符亮,星河銀燈到眼前。

江雪禾呼吸微滯。

死亡當麵。

明知隻是幻境中的死,但是汗毛倒立周身發寒,驟痛襲擊,這一瞬的一切都不作假。

死亡帶來的疼痛十分駭人。

當死亡來臨,江雪禾眼中映著的是雪上符伴隨的天上銀燈,耳邊隱約聽到少女急促的呼喚。

在法印拍入眉心、他呼吸頓停的一刹那,他有個念頭十分模糊:

若這是真的死亡,他最不舍的,是什麼?

他這樣不在乎一切的人,他最想要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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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師兄!”

緹嬰見江雪禾氣息亂而弱,有一瞬間,她見他呼吸停了。她登時大駭,趴伏在床榻上,搖晃他的身體,又頂著神魂的疼痛,將自己的靈力注入給他。

他真的沒有呼吸了。

緹嬰心神大駭,大腦空白。

她眼睛一下子通紅,開始掉眼淚,抽泣間,覺得這都是自己的錯。

是她誤判了夢境,她以為夢境無害,才敢讓師兄進入。如果夢境有害,那豈不是她害死了師兄?

她慌亂間,被她拍打的江雪禾驟然反手握住她手心,呼吸重新恢複。

緹嬰驚喜:“師兄!”

他似經曆極大的痛,喘息劇烈,心跳恢複時,冷汗淋淋,扣緊她手腕,驀地睜開了眼。

緹嬰撲過去時,竟被江雪禾一把抓住。他倏地翻身,將緹嬰壓到了身下,呼吸仍淩亂無比,睫毛向下滴一滴水。

他扣她手腕的力量很大。

緹嬰被抓得痛:“師兄?”

她仰頭看他,有些被他此時的模樣嚇到。

江雪禾長發散下,眸子冷而寒,微微渙散。少年麵容蒼白,枯萎的傷痕攀爬上他臉頰、眼角,瞳眸幽黑若深淵下的寒劍,帶著幾分狠戾之氣。

如豔鬼一般,吸魂攝魄,鬼氣重重,不像常人。

緹嬰畏懼,好半晌,才勉強自己不要暈倒,試探著叫他。

黥人咒的黑霧鬼氣在他眉眼間縈繞,趁此吞噬他,他這副陰冷的模樣沉寂了許久,待他聽到緹嬰一疊聲的叫喚,他才微微清醒,雙眸凝神,看到了被自己按在床榻上的緹嬰。

二人對視。

好一陣子沉默。

他努力平複呼吸,呼吸卻仍有些亂。他看她的眼神,不見了狠戾,冰冷寒意仍在。而那份寒意下,另一種如鉤子一般的溫意漸漸湧上。

緹嬰模糊地想:他剛才好像失控了。

……因為,他正伸手拂開她麵頰上的發,目不轉睛地看她。

緹嬰抓著他手腕的手指曲起,暗自琢磨,自己要不要施一個清心咒給他?

……他看起來不太對勁。

她胡亂想著時,江雪禾的指腹,輕輕落到她頰畔上。他極輕地揉了一下,緹嬰睫毛顫抖,畏縮看他,見到他眼神專凝,目不轉睛。

他自然目不轉睛。

任誰經曆過生死一瞬,在最後一刻,恍惚以為自己真的會死,執念重重之下再次睜開眼,看到自己想要的,便都會克製不住。

江雪禾手指抵在緹嬰臉頰上。

他慢慢地想:是她嗎?

他自以為一切都在計劃中,一切都逃不過自己的安排,情感也應在其中……可是睜眼看到她,心中跳疾的心臟,如同悶棍,驟然打醒他。

他好像控製不了情感。

好像“日久生情”,開始變得像奢望一樣。

生死一瞬,他隻想見到她。

……本來隻是他的小師妹罷了。

本來隻是按部就班、總有一日可以打動的小師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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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燭火滅了。

夜已深,床榻間,少男少女氣息過近,讓人生出一層燥意。

月光淺淺照入,才有了零星一點兒光。

幽黑間,月光瑩瑩,懸在江雪禾眼皮上,清清涼涼,柔白點點。

那是十分惑人的美。

緹嬰本來被他握得痛,但他清醒後力道鬆了,她便跟著鬆口氣。

他垂眼,不吭氣,隻輕輕揉她被捏紅的手腕。

緹嬰的心跳,不爭氣地亂了。

她唾棄自己看他美貌便心動,又生氣覺得他也沒那麼好看,自己亂心動什麼。

而且,還不知道他在夢境中經曆了什麼,為什麼忽然一下子就沒了呼吸……

緹嬰清清嗓子,問他發生了什麼,他除了沒告訴她自己尚不確定的猜測,夢中事情都說給了她聽。緹嬰聽到黎步出現,驚訝又擔心,皺起了眉。

江雪禾慢慢道:“不必在意。一次次入夢,我已逐漸摸清規律,亦有了法子應對。”

緹嬰相信他,便點頭。

江雪禾便又問她來做什麼。

緹嬰努嘴:“我、我夢遊。”

她說完便閉眼,聲音很小。

但是她沒有聽到師兄吭氣。

緹嬰偷偷睜開一隻眼睛,見師兄垂著眼,為她揉手腕,分明沒有要拆穿她的意思。

他隻是察覺她的偷看,掀起眼皮看她。

緹嬰的心,一下子活了起來。

“師兄!”她嬌滴滴,衝著他撒嬌。

在他慢慢的“嗯”一聲後,緹嬰大著膽子,摟住他脖頸,衝他又甜甜叫了幾聲“師兄”。

他似不明白她在做什麼。

但江雪禾向來順著她,繼續意味不明地“嗯”幾聲,應幾聲。

緹嬰心間飄飄然。

許是黑暗拉近人與人的距離,許是生死之後江雪禾對她的縱容讓她喜歡,許是師兄身上的清冽氣息十分和她口味,許是她眼巴巴被勾了很久、實在是有些堅持不下來了……

緹嬰在一瞬間,稀裡糊塗地想,算了,我才不在乎那些,我喜歡師兄,我要答應師兄,要答應跟師兄成親,和師兄永遠在一起!

以後就算不情願了……我哭著鬨著求他,他這麼疼我,肯定也會同意的。

她就要縱情享受,就要任性地得到師兄!

緹嬰摟著江雪禾脖頸,甜甜膩膩,哼哼唧唧。她磨得江雪禾呼吸淩亂,啞聲道:“彆鬨。”

緹嬰蹭一蹭他,問他:“我不走了好不好?”

江雪禾睫毛顫一下。

他道:“不走去哪裡?柳葉城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你今夜說不走,明天又怕了。我了解你的,你彆……亂說話。”

緹嬰噎住。

她想說的本是“今夜不走”,想和師兄玩一玩話本中那些她沒有太明白的事情……誰知道師兄居然想的是她離開柳葉城的事。

那、那柳葉城那麼危險,她肯定要走的嘛。她要不走,自己受驚不說,師兄也會擔心的嘛。

緹嬰再接再厲,目生貪婪,醉翁之意不在酒:“師兄,你的嘴巴長得真好看。”

江雪禾:“……”

他好沉默。

緹嬰以為他還是不懂,她急死了,緹嬰乾脆仰身,湊向江雪禾的唇。

江雪禾卻正好在此時偏了下臉,俯眼看她的唇。

許是江雪禾被她玩得多了,又心神紊亂,一時間沒弄明白她又在玩什麼。

他看這眼神靈動活潑的少女半晌,溫溫和和:“我沒注意我的嘴巴。”

緹嬰:“……”

江雪禾認真看著她:“你的嘴巴是不是起皮了?”

緹嬰:“……?”

江雪禾竟然看了半天:“抹點藥吧。”

他目中沒有旖旎,緹嬰大驚失色捂嘴巴:“……!”

——小仙女的嘴巴怎麼會起皮?!

你怎麼回事?!

你怎麼突然笨了,突然都看不出我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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