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困惑,喃喃:“……愛慕?”
靜女絕望無比:“您可能弄混了兄妹之情與世間情愛……”
沈二笑一聲。
他道:“我沒弄混。”
他慢吞吞:“你們這些感情,我通通不懂。不過,你覺得,我對她,不是兄妹情,是男女之情?”
靜女點頭。
那種一見鐘情的眼神,那種隨時黏在沈三小姐身上的眼神,那種充滿吞噬欲的眼神……怎會有錯?
沈二慢條斯理:“所以,你們就給我送這種書。”
他手一攤,書頁嘩啦啦,被他扔了出去,摔了靜女一頭一臉。
那怪物睥睨強大,俯視著她:“人間的倫理,想要約束我?”
沈二微笑:“你說是愛慕,那就是愛慕吧。我既要做她哥哥,又要做她男人,不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了!
靜女:“三小姐不會願意的。”
沈二:“那可不好說。”
他閉上眼,回憶著昨日。
靜女心中絕望,留最後一絲希望:“……您是世間大妖,凡人倫理難以束縛您。可是三小姐怎麼辦?
“您如此露骨,三小姐與您不一樣!”
沈二睫毛一顫。
他道:“原來如此。”
靜女一怔,以為說服了這怪物。
卻不知怪物心中在想:原來是太露骨了。
有道理。
書中記載的人間女子確實害羞很多,他嚇壞了沈三小姑娘,確實不太好。
容他修正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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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這一夜,渾身警惕的緹嬰帶著月奴來沈二這裡赴宴,便見她這位名義上的哥哥一改昨日的風格,變得分外客氣有禮。
他不用那種溫柔至極的語氣誘惑她恍惚了。
他不用那種勾著人的“嗯”聲來撩撥人心了。
他換身清爽文士服,衣著寬敞,秀容玉身,一臉病容,分明是一位溫潤如玉的照顧妹妹的好哥哥。
緹嬰說自己修煉,刻意用元神的手段試探,他在一旁看著,竟然還真指點了她一兩句,聽得她愕然萬分。
……什麼奇怪的無支穢,居然都懂正統道門的修行。
他盤腿坐在一旁,閉目教她修行。一身青袍,一身玉骨。他當真指點她,不多說引人誤會的話。
緹嬰看得怔忡。
他睜眼看來時,目中無恙,她則快速撇臉。
緹嬰板著臉,努力不看這陌生哥哥。
她走出他院子時,摸到自己後頸上的汗意。
月奴在旁誇讚:“沈二很有修養,今日很像主人那高潔的做法,話也少了很多。我覺得他會好起來的。”
緹嬰不吭氣。
月奴扭頭:“你為何
出汗?”
緹嬰:“閉嘴。”
她悶著臉,不想多說。
……她想她不能再去見沈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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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下雨。
緹嬰在家中修煉不下去,心浮氣躁,拉著月奴出門。
她說去外麵轉一轉,看能不能找到葉穿林葉師兄。
她的大夢術進展不下去,又幾次在穢鬼林碰壁,思來想去,又隻好趁著心煩時,辨認一下葉穿林的動向。
她進獵魔試前,分明見長雲觀的小弟子三冬進去了。按照葉穿林對他小師弟的照顧,葉穿林應該來了獵魔試才對……她連花時和陳子春都隱約判斷出是誰了,為何卻找不到葉穿林呢?
緹嬰與月奴出門。
月奴聽她說逛街,很有些興致,說起昔日沈玉舒為自己買的漂亮衣服,香甜口脂……
緹嬰:“我可沒錢,彆指望我給你買!”
她嘟嘴:“我平時花銷,都要靠我師兄給呢。”
月奴失望,閉嘴。
月奴見緹嬰在前麵走得好好的,轉過一個廊角,緹嬰身子突然定了一下。
緹嬰掉過頭,拉著月奴的手,走反方向。
月奴一臉狐疑間,身後清潤溫聲已然響起,故作驚訝:“三妹妹?”
……是沈二。
緹嬰根本不停步。
可那沈二畢竟不是柔弱凡人之輩。
緹嬰用上了法術,他竟然跟得上,還身形幾晃之下,掠到了二女身前。
緹嬰當沒看到,往旁邊挪步。她身子要晃過屋廊,踩入下方淅瀝雨中,一隻手腕伸來,傘遞到了她麵前。
那人按住她肩膀,將她拽回來。
少年公子笑歎:“三妹妹。”
緹嬰默然。
緹嬰隻好抬頭,皮笑肉不笑,作驚訝:“二哥,怎麼是你?我剛才都沒看見。”
沈二輕笑。
沈二不揭穿她,隻伸手揩掉妹妹眼睫上沾到的一滴雨水。
她身子一僵,想朝後退,他立即收手,襯得她的避嫌像是多此一舉。
緹嬰不悅。
沈二問:“你們去做什麼?”
緹嬰支吾,當然不想回答。
月奴卻傻,被沈二看一眼,就誠實回答:“我們出門逛街。”
沈二了然,說:“那正好,我們一起吧。”
緹嬰抬頭。
她驚訝:“你要出門?”
——你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窩在院子裡讀書嗎?
她還以為這個怪物出不去院子呢。
沈二道:“家裡書看完了,我出門買書。”
緹嬰:“我和你不順路呀。”
沈二好脾氣:“你去哪裡?”
緹嬰胡謅了一個地方。
沈二靜看她,眸子幽黑。
緹嬰心中暗有得意,挑釁而狡黠:你說吧,你說你和我順路,你也要
去這裡。那我就大方告訴你,根本沒這個地名,我是騙你的。我走我的陽關道,你少跟蹤我……
沈二欣賞著她目中的靈動,溫聲:“傻妹妹。”
緹嬰:“……??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沈二俯身,他手中的黑傘朝她臉上傾了傾。
她不覺仰頭。
看他目有戲謔:“根本沒有這個地名。”
緹嬰睜大眼睛:咦!
你怎麼……搶我的話……
她被打得措手不及,手被她這哥哥牽住了。
她一顫,聽到他說:“看來妹妹不識路,我豈能讓你一人出門亂跑?你還是跟我一道吧。”
他竟然握她的手!
緹嬰掙紮,惱怒:“我不要……”
她正要與沈二動手,沈二鬆開她手腕,低聲:“大姐往這邊來了,你要請安嗎?”
……是花時!
緹嬰立即扭頭,跟上沈二:“我們出門買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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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坐馬車出門。
車中寬敞。
緹嬰怕他有什麼陰謀,與月奴挨著坐,離他十萬八千裡。他倒沒什麼陰謀,宛如她是小孩子一般,隨她意了。
他那種帶幾分笑的揶揄眼神……
緹嬰心口跌一下,回過神後,她便扭頭扯開簾子,趴在車窗上看窗外雨,堅持不再多看他一眼。
但是馬車上,二人可以涇渭分明。下了馬車,隻有一把傘的情況下,沈二邀請沈三共傘,緹嬰便很糾結。
她既是一個不吃虧的人,不想自己淋雨;卻又不想和他走得太近。
都怪月奴沒心眼,不知道出門帶傘。
沈二:“妹妹又在想什麼?你去哪裡,我送你。”
緹嬰左右看看。
她眯著眼看濛濛煙雨,天地大霧。
她看到離這裡一條街不到的地方,有一座城隍廟,便說自己要去那裡,很快要和沈二分開。
沈二頷首。
他撐開傘,緹嬰鑽入他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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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彼此不說話,各走各路。
月奴胡亂戴一個蓑笠,跟在後麵。
雨下得不算小。
沈二手握著傘柄。
他看著雨簾。
慢慢的,他將傘,朝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緹嬰低著頭走路,忽然被雨絲淋到。
她愕然仰頭,發現頭頂的傘沒了。
她扭頭,看旁邊的沈二。
他似無所覺,側頭看路邊攤販,尋找他想要的書鋪。
緹嬰咬咬牙,不甘心地朝他傘下挪去。
她手臂挨到了他。
有小孩嬉笑著跑過。
沈二似怕淋雨,朝旁邊側身微躲,他的傘,再一次傾了傾,緹嬰又被淋了一臉雨水。
她火冒三丈。
她抱住他手臂,鑽入他傘下,咬著牙不肯認輸。
他低頭:“嗯?”
緹嬰:“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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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心中抓狂。
她一邊抱著沈二手臂躲雨,一邊與月奴叫道:“你看到了吧?他是故意的!”
月奴道:“主人就是一個很自我的人啊。主人從來不在乎彆人怎麼想的,你想多了吧。”
緹嬰欲言又止:“你真沒覺得他在勾搭我嗎?”
月奴:“……你們不是兄妹嗎?你又不是什麼絕世美人,也沒有身懷什麼了不起的秘密,人家勾搭你乾嘛。你還說人家是怪物呢,怪物會喜歡人類嗎?你想多了。”
緹嬰迷惘地眨動黑眼珠,仰頭看沈二:……是嗎?
是她淫者見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