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從未聽過這樣的學說, 可仔細一想似乎又的確有道理。
秦國強大起來的原因就是變法,變法之後的秦國就是新事物,其餘六國就是舊事物,所以秦國才能從原本平平無奇的小國搖身一變成七國之中最強大的國家。
再深思一下, 趙國是除秦國之外的第二強國, 趙國強大也正是從趙武靈王胡服騎射開始的, 用新的騎兵訓練方法代替了舊方法, 這才造就了天下聞名的趙騎。
這不就是變法嗎?嬴政回過味來了。
可仔細一想又不是, 變法隻是製度上的, 可這個新事物必將代替舊事物的道理不隻能用在變法上。
嬴政陷入了沉思。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趙不息都無聊的想要翹二郎腿了, 嬴政才動了。
他低聲道:“若是按照這個學說, 那日後對秦朝有威脅的應當是一種全新的東西。”
隨即又皺了皺眉。
“若是一種新東西,那我該如何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麼呢?”
嬴政自認為看過的書也不少,見識也算廣博, 可這一刻竟然又一種無從下手的無奈感。
趙不息緩緩張大了嘴巴,她記得自己隻說了一句話啊, 她爹是如何聯想到這麼多的?
甚至猜的還很對, 滅秦的新東西的確是先秦曆史中從未出現過的農民起義。
以往的貴族對待百姓也都很不客氣, 非打即罵,可從來沒有一個國家是被黔首推翻的,也正是因為如此,如今並沒有人認為黔首會是一股多麼強大的力量。
嬴政也猜不到,他出身高貴,在趙國為質子的時候欺負過他的也都是趙國貴族的小孩,他最慘的時候也隻是被欺負,從來未曾見過, 更未曾體會過餓得快死是一種什麼感覺。
所以縱使他已經找遍了腦中的記憶,也想不到秦朝滅亡的禍根竟然是黔首。
嬴政將此事記了下來,打算等回到鹹陽之後再召集心腹大臣尋找這個“新事物”。
“待我回去鹹陽之後,六國聯盟這邊的事情還需你來接手。”嬴政隨口道。
趙不息連忙搖頭:“不乾不乾,我才不和他們攪合在一起呢。我就是來打聽情報的,又不是真要和他們一起報仇複國的,我就安安靜靜聽個消息就行,才不要和這群人一起共事呢。”
都知道這群六國餘孽沒有一個能靠得住的了,她還摻和進去豈不是傻子行為。
嬴政聽到趙不息拒絕,緩緩皺起了眉。
“又不是當真讓你同他們一起謀反,你隻需要偶爾誤導一下他們就夠了,你是我的女兒,怎會如此膽小?”
我還想知道我怎麼會有這麼一個不知輕重的爹呢!趙不息瞪圓了眼睛,氣鼓鼓的瞪著嬴政。
“沒好處的事情我乾嘛要去做?”
“誰說此事沒有好處了……”嬴政正想順口說等這些明麵上的六國餘孽把隱藏在暗處的六國餘孽都給拉下水以後他就能將他們一網打儘了,可看看自家什麼都往臉上寫的傻乎乎小女兒,還是熄了聲音。
罷了,等他收拾了六國餘孽之後再向不息坦白身份吧。
嬴政眯著眼,敲了敲趙不息的腦門:“做大事要看遠一些,現在這些六國餘孽沒用,可他們背後潛在的那些舊貴族可不是沒用,你不是正在做生意嗎,這些六國餘孽認識的人遍布六國之地,你可以借助他們的人脈將你那些寶劍白糖賣向各地。”
“那也不行。”趙不息繃著臉,“這個風險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賺錢的事我不著急,可和這些人一起造反是要命的事情,我不乾。”
“平日你罵始皇帝暴君,給我講秦王繞柱走的時候膽子分明挺大的,怎麼如今竟然如此膽小了?”
嬴政不太理解自家女兒的腦回路。
你說她膽小吧,她嘲笑他秦王繞柱走的時候可一點都看不出膽小來,甚至還敢先斬後奏把自己騙上馬車才告訴自己他被迫加入六國造反組織了;可若是說她膽大吧,她又隻敢動口不敢動手,加入了六國餘孽組織後也沒有進取心絲毫不想當老大。
真是奇怪啊。
趙不息籲了口氣,認真道:“你隻看到了我對始皇帝不尊敬的那一麵,可你不知道我是打心裡尊敬始皇帝的。總之,我是不可能造始皇帝的反的。”
她隻會造秦二世的反!
明明隻要再等八年熬死了秦始皇,打天下的難度就能立刻從地獄變成困難級彆,甚至她還能占著先機找個捷徑陰死項羽,到那時候她憑借手中的ssr大才們打天下就是簡單級彆難度。她乾嘛那麼想不開,非要在天下第一大魔王還活著的時候就和他作對呢。
嬴政聽到自家女兒對自己的尊敬,唇角微微勾起,頗為自得。
嗯,不息還是很孝順的嘛。
六國餘孽之事……也罷,應當也花費不了多長時間,他自己處理了吧。
嬴政愉快決定。
所以等到第二天再議事的時候,嬴政充分發揮了自己點滿了的政治情商,也不和這些人講如何駕馭人心的“術”“勢”了,隻是給描繪他們美好未來。
通俗一點,就是嬴政給他們畫大餅。
“……到時候我們六國攜手,有人有地,便可再同先輩一般合縱六國,天下之士合縱相聚於趙而欲攻秦,到時候兵臨城下,恢複昔日輝煌觸手可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