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驚愕地抬起頭, 緩緩張大了嘴巴。
他……是不是聽錯了?
陛下與他,孰為大才?
陳長下意識想摸自己脖子,他就一個腦袋, 難道敢說自己比陛下強嗎?
“臣何能及陛下啊。”陳長露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
嬴政莞爾,心想你當然不如朕了,一個糟老頭子也配和朕比?
可麵上依然平靜,頗有壓迫感道:“你是在畏懼朕的身份, 不敢反駁朕吧。”
陳長真的要哭出聲了,他不知道自己這輩子從未乾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卻為何會遭遇到此等迫害。
比得上也不行,比不上也不行, 那他該怎麼回答啊?
嬴政看著陳長一臉欲哭無淚而模樣,唇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
他終於大發慈悲的饒過了陳長。
“罷了,朕就不為難你了。”
您也知道是為難我啊!陳長在心裡瘋狂吐槽。
而且, 您這不是已經為難完了嗎,我三魂七魄都被嚇掉了一半,現在再說不為難我?
要不是我的確惹不起您,我……我……我早就跪在地上求饒了。
陳長悲哀的發現, 麵對始皇帝,他竟然連一句狠話都不敢在心裡偷偷說。
好在陳長一向很擅長安慰自己,他告訴自己,得罪不起始皇帝的又不隻是他一個, 膽大的那些墳頭草都半人高了,他這不叫慫,這叫做知己知彼。
知道自己的弱小和始皇帝的強大,嗯,知己知彼。
待到陳長終於平靜好心情之後, 嬴政才又開口:“河內郡的政務不用你向朕稟告了,朕比你清楚。”
“你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全力確保雜交小麥的推廣,這也是朕為何願意任用你一個農家弟子為郡守的原因。”
進入到了工作模式的嬴政整個人都嚴肅了起來,有條不紊的吩咐著河內郡往後一年的大體安排。
當然,重點就是雜交小麥。任何一個封建王朝最重要的事情都是農,有糧食能喂飽百姓這才能再談其他事情,若是百姓連飯都吃不上,那其他任何事情都是一紙空言。
河內郡多平原,屬於中原腹地,隻是先前秦趙的連年戰亂讓這片廣袤的土地上民不聊生,民生遭到了極大的破壞。
如今天下安定,也該是時候把這片廣袤平原利用起來了。
以往因著河內郡是昔日趙地,而秦趙又是世仇,所以河內郡上下對秦朝並不服從,雖然大的叛亂沒有,可小麻煩確實接連不斷,嬴政對以往郡守的要求也隻是讓他們安撫好貴族和黔首,不要再生事端就行了。
可如今趙不息在河內郡名聲極大,在她的治理下河內郡一整年一點麻煩都沒有產生,反而發展的欣欣向榮。
這也是嬴政為何願意默認趙不息乾涉河內郡一個郡政務的原因。
趙不息是他女兒,在嬴政眼中就是和他一體的。反正河內郡本來也不聽話,倒不如讓他女兒治理著,還能繳納更多的稅賦。
“雜交小麥推廣的進度如何?三年內能否推廣至全天下?”嬴政詢問陳長。
陳長苦笑著搖了搖頭:“雜交小麥產量雖高,可性狀還不穩定,公主和下臣一致認為還需至少五代,才能將性狀穩定在每畝十石左右這個產量。”
嬴政在聽到前半句話的時候眉毛顰起,在聽到後半句話的時候眉心又逐漸舒展開。
“區區五年朕還是等得起的。”
鄭國渠修了十年才修完,消耗了大量的秦國國力,中間一度停工,可在嬴政的堅持之下還是艱難完工了,而這一條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的鄭國渠也將關中一帶變成了天府之國,給秦國提供了大量的糧食,讓秦國有足夠的糧食後盾去四處征戰。
而嬴政下決定修建鄭國渠的那年,他才十四歲。
如今四十一歲的嬴政自然也等得起五年,隻需要五年他就能得到如今三倍多的糧食,這些糧食將養活三倍的青壯年,到時候他一聲令下,百萬如狼似虎的控弦之兵將衝碎擋在他麵前的一切阻礙。
“朕會再給你二十個農家弟子。”嬴政敲敲桌麵,又有一點無奈。
“你回去之後告訴不息,秦少府也就隻有這些農家弟子了,再多一個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