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將信將疑的選擇了相信。
畢竟趙不息自己的府邸用的也是這樣的材料, 而且秦朝的公共建築都是需要記錄工匠姓名的,若是當真用了次等原料,那提供材料的黑石也要被追責。
行吧, 反正都是要買原料,買誰的都一樣, 自家女兒也不算外人。
隻是嬴政看著趙不息那副“小人”得誌的模樣, 忽然就覺得自己錢花的有些冤枉。
他雖然得到了大宮殿,可他卻不是最高興的那個人, 反而像一個冤大頭。
嬴政心情越加微妙。
原本嬴政是打算吃過午膳就帶趙不息出去打獵, 趙不息卻婉拒了他, 說等兩日再去,自己有急事。
然後趙不息就一溜煙跑了。
趙不息吩咐下仆將自己的謀士們都傳喚過來, 不過兩個時辰, 在外奔波的範增陳平蕭何張蒼等人都趕了回來。
蕭何是最後一個趕回來的,他進了大堂,視線在坐在輪椅上被推進來的張蒼身上停頓了瞬息後,頓時掃視了一圈議事廳中坐著的謀士,心頓時往下沉了沉。
主君手下在懷縣的謀士都在這裡了。
必定是發生了大事。
蕭何剛剛坐到椅子上, 就聽到了自家主君的一句話,頓時驚駭地睜大了眼睛。
“始皇帝要修建阿房宮,預計征發民夫十萬,為期三年。”
“十萬?三年?”蕭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豈不是要動用百萬人力?”
趙不息麵色嚴肅地點點頭:“就是百萬人力, 河內郡在諸個郡中算是距離鹹陽比較近的一個郡, 估計征發的黔首數量應當在五萬到八萬之間。”
“河內郡如今共有一百四十三萬人,在徭役征發年紀內的青壯共有四十二萬四千三百餘人。其中記錄在秦朝戶籍內的青壯數額在三十五萬二千人左右,剩餘五萬兩千青壯都是沒有在戶籍上的流民。”
蕭何和張蒼前不久剛一起核實完河內郡的戶籍人數, 當然他們用的不是秦朝的戶籍,而是新建立了一套黑石專用的新戶籍製度,給每個人頒發黑石認證的身份證。
趙不息才沒有那麼好心替秦朝清算戶籍人數呢,這時候沒有秦朝戶籍可不算是一件壞事,尤其是在征發徭役的時候。
秦朝徭役年紀其實並不算短,從十七歲開始服徭役,沒有爵位的黔首要一直到六十歲才能停止服役,有爵位的也要到五十六歲才能止役。
河內郡處於這個年齡內且身無殘疾的青壯隻有四十二萬餘人,隻占總人數的三分之一。
這幾十年來秦趙連年戰亂,趙地死了太多青壯了,尤其是白起長平之役和十幾年前的滅趙之役,趙地參戰的青壯幾乎都死光了,使趙地的青壯更少了,以至於在後來反秦的起義之中,戰國時期實力僅次於秦國的趙國竟然沒有什麼聲音,反倒是先前和秦國關係最好,國力也保持最好的楚國反王頻出。
蕭何苦惱地揉揉額角,“三十五萬青壯,其中七、八萬都要服徭役,四分之一的強壯一年的時間都耗費在徭役上了。幾十萬的耕地就要荒蕪一年,就要少數百萬石的糧食。”
說是征發十萬徭役,可造成的影響絕不是單單十萬青壯去勞作三年這樣簡單,其中涉及的錢糧和人員無數,給本就脆弱的秦朝民生造成的影響是不可估計的。
趙不息看上去卻很平靜:“既然始皇帝已經下定決心要修建阿房宮了,我們在坐諸位誰也無法影響始皇帝的決定。”
眾人聞言皆輕歎一聲,唯有範增充滿了鬥誌。
範增緊緊捏著拳頭,臉上甚至因為激動而出現了潮紅。
“主君,暴君無道,正是……”
“咳咳咳咳咳咳咳!”趙不息頓時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打斷了範增的反賊言論。
趙不息拚命給範增使眼色,範增這才意識到議事廳內不隻有他和趙不息兩個人,訕訕坐了回去。
其他人有的仰頭望著房簷上的花紋,有的低頭看著地板的紋路。
嗯,這房梁和地板可真有意思啊。
至於範增罵當今陛下是暴君?他們沒有聽到啊。
趙不息看了一眼議事廳中的諸位謀士,這些都是她辛辛苦苦搜集到的大才,也是她日後造反和造反成功後治理天下的班底。
她指節敲敲桌案,沉聲道:“既然事情已經注定要發生了,我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其他地方我們管不著,可河內郡是我們治下,河內郡的黔首視我等為恩人,我們也不能隻享受權利而不履行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