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嚇到他了。”謝千鈞突然道。
方才孟彥洛說話的聲音太大, 阿壤似乎是沒有防備,身子突然顫抖了一下。
謝千鈞差距到了,所以他很不爽。
他抬手將阿壤身上的鬥篷扯了扯, 讓兜帽遮掩了阿壤的大半張臉,外人隻能看見一個略有些圓潤的下巴。
“膽子那麼小,還學彆人來地下交易場?”孟彥洛冷哼一聲, “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都無所謂。”謝千鈞的聲音很平靜, 然而在那平靜之下,卻又藏著洶湧的暗流,“因為, 你就要廢了。”
話音剛落,孟彥洛再一次被踢飛了出去,隻不過和上一次不同,這一次,孟彥洛直接鑲嵌在了一側的石壁上。
謝千鈞看葉沒看那人,牽起了阿壤的手,不緊不慢地離開了。
“哥哥, 有人在跟蹤我們。”阿壤握緊了謝千鈞的手, 低聲提醒他。
“我知道。”謝千鈞捏了捏阿壤的手心,“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一個,暫時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地方。”謝千鈞輕笑一聲,“抓緊我。”
阿壤乖巧地再度握緊了謝千鈞的手, 片刻後似乎覺得還是不夠保險, 於是乾脆將另一隻手也抓了上去。
察覺到阿壤的動作後, 謝千鈞唇角輕揚,下一瞬,他帶著阿壤倏然間躍起,消失在了半空中。
在他們消失後,隱蔽處突然間冒出來幾個腦袋,“怎麼回事?”
一個瘦小的男人嘶啞地開口,“那兩人究竟去哪裡了?”
其餘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答話。
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說。
“或許,那兩人的身上帶有千裡符。”沉默了一會兒後,其中一個男人開口道。
“千裡符?”那個瘦小的男人喃喃,雖然他的心裡仍舊有疑慮,不過……千裡符的這個理由,也足夠他們交差了。
雙腳再次踏上地麵的時候,出現在阿壤麵前的,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這裡……”阿壤左右打量了一下,“有些奇怪。”
他最初以為這裡是謝千鈞的儲物空間,但是又和一般的空間不同。
就阿壤所知道的,貌似隻有散仙才能開辟出可以讓活物生存的小空間。
但是那種小空間總是光禿禿的,需要開辟之人慢慢地往裡麵填東西。
“這裡原本叫做幫會領地。”謝千鈞牽著阿壤的手,慢慢往前走著,“至於現在,阿壤可以去一個你喜歡的名字。”
“哦……”阿壤歪了歪腦袋,“既如此,那還是叫做幫會領地好了。”
謝千鈞無可無不可,“阿壤喜歡就好。”
“哥哥這話說的不對。”
“怎麼不對了?”謝千鈞不解。
“這可是屬於你的小空間。”阿壤仰起頭,使勁兒往高處看過去,如果不是謝千鈞子在背後托住了他,說不定下一瞬他就會咕嚕嚕倒著滾出去,“不過,那間屋子好大啊!”
“大有什麼用。”謝千鈞把阿壤的背壓直了,“我帶你去彆處看看。”
阿壤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直接被謝千鈞扯著飛上了天空。
明亮的陽光下,幫會領地的一切都纖毫畢現。
謝千鈞帶著阿壤在半空中掠過,圍著幫會正殿轉了一圈兒,最後停在了幫會正殿地最高處。
從此處望去,西側的祈星台,東側的菜園,北麵的落日牧場以及西北角的唱晚池……
謝千鈞將此一一看在眼裡,語氣裡帶著回憶,“想吃烤魚嗎?”
阿壤立刻毫不猶豫地道,“想!”
“走!”謝千鈞直接帶著阿壤飛到了唱晚池的旁邊,“你先躺著,我看看能不能釣上魚來。”
阿壤看著謝千鈞熟練地甩杆垂釣,眼睛轉了轉,“哥哥,要是釣不上來呢?”
“那我們今天晚上就隻能餓肚子了。”謝千鈞玩笑道。
實際上,如果真的釣不上來魚,他自然會離開幫會領地去獵一頭靈獸回來。
哪知道,阿壤卻當了真,他憂心忡忡,“那我可以在這裡種點兒東西麼?”
如果真的沒有了魚,好歹他還能催生出一些水果來充饑呢。
“那個菜園裡滿是雜草,好浪費哦。”阿壤眼巴巴地看著謝千鈞,臉上寫了大大的兩個字,“想種!”
謝千鈞失笑,“阿壤這般不信任為兄?”
“不是啦!”阿壤連忙搖頭,“哥哥之前不是告誡過我,要葷素搭配麼?”
“你倒是總有各種理由。”謝千鈞搖了搖頭,正想說點兒什麼,釣竿突然一重——
“謔,好大的魚!”
眼見著那條魚就要掙脫魚鉤,阿壤想也不想地就撲了上去,抱著那條足足有半人長的大魚落進了唱晚池裡。
等謝千鈞將人撈上來的時候,阿壤緊緊地閉著眼睛,懷裡還緊緊地抱著那條魚。
謝千鈞哭笑不得地擦了擦阿壤緊閉著的眼睛,“睜開眼睛吧。”
阿壤試探性地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卻恰好撞上了謝千鈞那一雙溫柔萬分的眸子。
“啊……”阿壤又閉上了眼睛,“為什麼覺得今天的哥哥特彆好看?”
“怎麼又閉上?”謝千鈞拍了拍阿壤的腦袋,“手鬆開。”
卻不想,下一瞬,阿壤的手臂居然抱得更緊了。
謝千鈞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快點兒鬆開,你不想吃烤魚了?”
“要吃要吃要吃!”阿壤忙不迭地開口,乖乖地鬆開了自己的手,並且還給自己找了一個十分拙劣的理由,“我那不是……擔心這條魚再跑回去嗎?”
“是嗎?”謝千鈞利落地處理乾淨了那一條大魚,隨手折了一根樹枝串起那條大魚,遞給了阿壤,“你先拿著,我生火。”
對於修行了控火訣的謝千鈞而言,此時再生火,就不再需要打火石抑或是火折子了。
順手打個響指,一縷火苗就出現在了他的指尖,順手一丟,那火塘裡堆積的枯枝雜草就燃燒了起來。
阿壤將手裡的魚遞給了謝千鈞,抱著膝蓋坐在一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正在不停翻轉的烤魚,並且悄咪i地咽了咽口水。
謝千鈞和阿壤在這裡悠閒地烤魚吃,卻不知道,幫會領地之外,玄蒼門的人已經急的團團轉了。
按照先前的習慣,每天晚上日暮之前,謝千鈞就會和阿壤出現在玄蒼門的大門處。
一條圍繞著整個玄蒼門的河流中,種了一種叫做水魈的類似於金針菇的蘑菇。
一旦遇見生人,它們便會著急忙慌地落入水中,並且傳訊給附近所有的水魈。
然而,直到新月升起,卻還是不見人影。
“謝長老怎麼還不回來?”雲林有些擔心。
“許是遇上了什麼事情。”宗陌對此倒不是很在意,畢竟那麼大的一個人了,而且,“師兄今日不檢查我的修煉進度嗎?”
雲林笑了笑,隨口道,“你長大了,哪裡還能將你當做是孩子一般拘束。”
宗陌:……
萬萬沒想到,剛才的腹誹居然被自家師兄給說了出來,還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宗陌覺得委屈。
他立刻辯解道,“我並不覺得拘束。”
雲林看了宗陌一眼,“哦?我聽說,你這個年紀的人,最是喜歡自由,不喜拘束。”
“師兄聽誰說的?”宗陌問道。
雲林想了想,“很多人都這樣說。”
事實上,以雲林那溫和可親的性子,很是容易博得對方的好感,所以他認識的人很多,自然也就聽過那些朋友們的抱怨。
不是抱怨自己的小師弟小師妹頑劣,就是被他們氣到甩手就走。
總而言之一句話,你讓他往動,他偏要往西。
宗陌如今已經十六,正是讓人頭痛的年紀,雲林吸取了其他修士的教訓,除了必要的指點意外,很少會束縛宗陌。
宗陌掩藏在袖子裡的手指下意識地敲了敲自己的膝蓋,難怪最近總覺得師兄在和自己刻意保持距離,他還以為是師兄察覺到了自己的心思,無法接受,所以刻意疏遠,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原因。
宗陌隻覺得自己巨冤。
插科打諢間,雲林最先的那個問題就被那樣忽略了過去。
然而,另一邊。
象陽孟氏祖宅。
孟華景看著被抬回來的幼子,麵色鐵青,他近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裡擠了出來,“是誰傷了我兒?”
那個瘦小的男人立刻單膝跪地,將先前在地下交易場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複述了一遍。
在回來的路上,這段話就已經在瘦小男人的心裡翻來覆去了好多遍了,若是此時孟華景沒有怒火上頭的話,就能發現,在這瘦小男人的嘴裡,一切都變成了孟彥洛蓄意挑事兒,那個煉丹師傲慢無禮,竟然因為他們少爺孟彥洛的幾句話,就下狠手廢了他的丹田。
然而,實際上,謝千鈞下手的時候還真的沒有故意廢掉對方丹田的意思。
隻能說實在是不湊巧,孟彥洛的身高太合適,謝千鈞隨意一腳,居然就直接踹在了對方的丹田上。
抑或是,當初謝千鈞一行人在客棧暫時歇腳的時候,謝千鈞踹出的那一腳就已經傷到了對方的丹田,然而這個叫做孟彥洛的紈絝卻不肯好好養傷,非要出門再次招惹到了謝千鈞,再被踹在了同一個部位。
他的丹田不廢誰的廢?
看著自家幼子躺在那裡痛苦□□的模樣,孟華景神色一變,下一瞬,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細看的話,會發現他吐出來的血近乎黑色!
孟氏這段日子不停地尋找合適的煉丹師,所救之人並不是這孟彥洛的母親,而是他的父親,孟氏家主孟華景!
孟華景結果旁邊仆從遞過來的帕子,把嘴角的血跡擦乾淨,轉身的時候隻落下了兩個字,“殺了。”
還不等那瘦小的男人和他的同伴反應過來,已經有十幾條人影從暗處飛出,手中光芒一閃,那瘦小的男人就和他的同伴一起,被一刀割喉。
很快,他們的屍體也被拖出去,扔到了亂墳崗。
而地上的血跡,已經有侍女拎著水桶和抹布清掃乾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