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硯叢有些尷尬, 但是究竟為何而尷尬,他卻一時間也說不太清楚。
“你們回來了。”於硯叢伸手將青蘊攬了回來,將人放到了自己的身側, 另一隻手還在虛虛地攬在青蘊的身後,擔心他從屋頂上掉下去。
不過顯然是他杞人憂天了,青蘊畢竟是一隻貓, 平衡能力極強, 如果不是方才的慌亂,他壓根不會出現危險好麼!
然而,青蘊此時的注意力卻不在於硯叢的身上, 他的鼻子嗅了嗅,幾乎是下意識地問出了口,“你們去吃魚了?”
謝千鈞微怔,繼而想起貓的習性,含笑著點了點頭,“嗯,烤魚。”
阿壤還補充了一句, “哥哥做的烤魚可好吃了!”
青蘊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謝千鈞挑眉, 視線在於硯叢和青蘊的身上來回轉了幾圈兒,似乎是沒想到,青蘊居然還是一隻“饞貓”呢。
不過……
謝千鈞裝作沒發現的模樣,微微頷首, 又叮囑了句夜晚風涼就拉著阿壤離開了。
有些事情, 還是能不摻和, 就不摻和地比較好。
回到長老院後,阿壤在謝千鈞的示意下乖乖張開手臂,“我總覺得於硯叢和青蘊之間,好像有些奇怪的樣子。”
“如何奇怪?”謝千鈞把外衣給阿壤除去,問他。
“來到玄蒼門之後,青蘊一直都挺不安的。”阿壤是踢掉了腳上的鞋子,“不過,剛才他站在於硯叢身邊的時候,不安變少了,整個人變得鮮活了起來。”
青蘊在麵對宗門裡其他人的時候,總是畢恭畢敬。
阿壤一直覺得不自在,也說過無須如此。隻不過,青蘊仍舊不怎麼敢在他們的麵前放開自我。
就比如今日多問的那一句“你們去吃魚了?”,放在平日裡的青蘊身上,是絕對不可能說出口的。
因為那一句話,顯得有些放肆。
事實上,青蘊此時也正在為剛才脫口而出的那一句話懊惱,“我方才是實在是……”
“他們不會在意的。”於硯叢輕撫著青蘊的後背,安慰道。
“可是……”青蘊還想說點兒什麼,卻再度被於硯叢打斷了。
“青蘊,若你還是如先前那般,怕是要和玄蒼門裡的人離心了。”
“為何?”青蘊不解,“上下尊卑,亂了才會惹人厭棄不是麼?”
於硯叢看著他,眸子裡神色複雜,似是惋惜,似是心痛,“阿蘊,你是不是忘記了,這裡並不是小祁門。”
青蘊倏然間怔住了,眼裡劃過了一絲疑惑,“可是……”
“沒有可是。”於硯叢抬手將他被夜風吹亂的發絲理好。
清冷的月光下,青蘊的側臉仿佛玉璧一般白皙。
“放開一些。”於硯叢的聲音仿佛從天際傳來,“誰會不喜歡你呢?”
等青蘊回過神兒來的時候,隻聽見腦海中“哢嚓”一聲,仿佛是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他抬起自己的手,五指頂端是尖銳的指甲,略略彎曲,仿佛爪鉤。
青蘊心念一動,鋒銳的爪鉤收起。
“我突破了。”青蘊喃喃。
從築基期到比辟穀期,他耽誤的時間太久了。
翌日清晨
謝千鈞與阿壤收拾過後,就在玄蒼門內散起了步。
玄蒼門整體呈八卦形狀,最中間的是宗門大殿,而宗門大殿的後麵便是並列的藏書樓與兵器閣。
隻不過此時的藏書樓和兵器閣基本上都是空蕩蕩的,和一個空殼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那兵器閣裡的各種法衣、法器,還是謝千鈞練手的時候煉製出來的。
踏入藏書樓的時候,謝千鈞隱約間有了一絲熟悉的感覺。
如果將那些高達幾層樓的巨大書櫃全都裝滿了書之後,眼前的這藏書樓,倒是和他前世的圖書館有些類似。
隻不過,和前世的圖書館比較起來這個藏書樓太空曠了。
不是書籍地多少。
而是所有的立櫃都是貼牆而設,最中間的大廳被空了出來。
“那是留出來,將來給弟子們論道用的。”就在謝千鈞盯著正中間沉思的時候,一道溫潤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抬起頭,正好看見一隻白色狐狸閒庭信步一般從空中走了下來。
然而,謝千鈞卻看得清晰,那隻白色的狐狸,每一步都踏在了一隻透明蝴蝶的身上。
等那隻白色狐狸走近了之後,謝千鈞果然在他的鼻尖看見了一隻藍色的蝴蝶。
下一瞬,那藍色蝴蝶振翅而起,半空中淺藍色粉末掉落,一個湖藍色衣衫的女子出現在了幾人的麵前,正是阿蓼。
阿蓼微微一禮,接著就從儲物空間裡拿出來矮桌蒲團,並一套天晶玉製作而成的茶壺杯盞。
祁連木製作而成的茶盤,盛在琉璃盞中的高山雪水不過片刻功夫就已經沸騰。
在蒸騰而起的白霧中,嫋嫋茶香沁出,盈滿了整座藏書樓。
“夜微?”阿壤嗅了嗅,“你從哪裡得來的?”
“尋安瀾換來的。”那隻白色狐狸已經化成了人形,正是寧尋。
他抬手為謝千鈞和阿壤輕輕斟上了一杯茶水,“也給掌門送去了一些。”
謝千鈞執起一盞,微微抿了一口,“不錯。”
然而實際上,謝千鈞並不會品茶。
但是不會品茶歸不會品嘗,粗淺地分辨好壞他還是能做到的。
寧尋笑了笑,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謝千鈞將手中的茶盞放下,“你用無暇丹換取的?”
寧尋點頭,“謝長老還請放心,安瀾的嘴很緊,而且……”他笑了笑,“最近臨堯鎮附近的地下交易場,可是很熱鬨啊。”
“嗯,遇上了點兒小麻煩。”謝千鈞把又斟滿了的茶水一口喝乾。
寧尋在一旁看的眼角直抽,在心裡歎了一聲,“暴殄天物。”
虧得他還特意讓阿蓼取來了最好的茶,下一次一定隻給他喝白眉!
這樣想過後,寧尋正了正神色,“我從安瀾處得知,那一場動亂,已經引起了太虛仙宗的注意。”
謝千鈞和阿壤前往底下交易場的時候,走的是臨堯鎮,而臨堯鎮依附太虛仙宗而建,所以,那一處的底下交易場被太虛仙宗盯著,謝千鈞也不怎麼意外。
“那人是象陽孟氏的幼子,極受寵愛。”嫋嫋的茶香中,寧尋娓娓道來,“此次丹田被廢,孟氏族長求到了太虛仙宗的頭上。”
“那人丹田被廢了?”聽到這裡,謝千鈞卻皺起了眉頭,他記得自己好像沒有太用力啊?
寧尋十分肯定地點頭,“千真萬確。”
沉默了一會兒後,謝千鈞評價道,“嗯,挺不經打的。”
寧尋一滯,半晌居然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他總覺得自己和對方的腦回路不在同一條上,“謝長老最近還是莫要去那地下交易場了。”
“我知道。”謝千鈞道,“上一次回來的時候,有人跟蹤。”
“那……”
“放心,早就被甩開了。”
寧尋歎了一口氣,“那孟氏是太虛仙宗的附屬家族,其中孟氏族長實力已經達到了合體期,據說還差一絲就可以突破至大乘。謝長老日後還要多加小心。”
謝千鈞在腦海中將自己地前後行為想了一遍,“放心,他不會知道是我的。”
然而,謝千鈞卻忘記了,自己在帶著青蘊幾人回歸玄蒼門的時候,曾經在一家客棧踢了那個孟彥洛一腳。
再一次被踢了一腳,孟彥洛也算是印象深刻。
而且,當時他們那一行人,也算是引人注目。
孟氏族長孟華景揪著那條線索追查一番後,先將於硯叢的身份給查出來了。
於硯叢的背景還是很能唬人的,所以孟氏族長孟華景斟酌了一番後,就去了一趟太虛仙宗。
不過太虛仙宗的太上長老並不是那麼容易見到的,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閉關,想著更高一層的境界衝擊。
也算是孟華景運氣好,他求見的時候,於硯叢的父親於風川恰好出關。
哪知道一出關就得知自己的兒子闖了禍。
“哦?”於風川眯起了眼睛,聲音慵懶華麗,“你確定他不是將迷路的硯兒送回來?”
“回太上長老,確實不是。”
“那可就奇了。”於風川打了個哈欠,“硯兒想來克己守禮,居然會闖禍?”
前來報信之人不敢說話。
“也罷。”於風川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便去看看。”
於硯叢並不清楚,有人居然告狀直接告到了於風川那裡,所以在接到自家父親的傳訊之時,除了疑惑,還是疑惑。
不過父親有召,於硯叢不敢不從,隻匆匆和青蘊說了一句話後就離開了。
而另一處,玄蒼門的藏書樓內。
既然謝千鈞如此說了,寧尋的目的也達到了,為了避免這兩個“牛嚼牡丹”之人再度浪費他好不容換回來的夜微,他立刻將茶盞收了起來。
“小氣。”謝千鈞毫不遲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