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南奇並未將車停回店門口,而是在隔著一條街的家常菜館前下了車。萬臻抱著4S店給的文件袋,她隔著菜館的櫥窗看了眼那油膩膩的桌台,又把手裡的單據放回了座位。
“魏巍說這家地鍋雞燉得特地道。”賀南奇坐下後,扯了幾張抽紙遞給萬臻,她擦了擦座椅才坐下。
環境嘈雜,賀南奇隻得湊近桌子和萬臻說話,“是有點吵,要不咱打包回店裡吃吧。”服務員正往鍋上貼著玉米餅子,聽完這句插話,“這菜放打包盒裡一悶,可就不是這個味兒了。”
“沒事,要不要喊小魏?”香氣從鐵鍋往外湧,萬臻衝著賀南奇喊了一嗓子。
電話裡傳來未接通的忙音,賀南奇又撥通了店裡的座機,“估計這小子又溜去隔壁店嘮嗑了。”他無奈地攤了攤手,“我去店裡喊他,順便逮他個不務正業。”
萬臻盯著熱氣騰騰的鐵鍋,點了點頭。
蒸汽悶在鍋中,升騰到鍋蓋被關出一層水珠。服務員走到桌前,掀開鍋蓋,白霧撲起,他拿著鍋鏟翻炒了幾下。雞肉和玉米餅子都在柴火的烘烤下烹熟,二十分鐘足以賀南奇走到店裡又返回,萬臻望著桌對麵那副未拆的碗筷,早已被驅散的不安卷土重來,她猛地站起身,望了望窗外,破舊的麵包車突兀的夾在轎車中間,孤立無援的有些可憐。凶神惡煞闖進店裡的那張麵孔,在萬臻腦海閃現,她衝出座位,朝著店子的方向跑去。
店門的玻璃上裂開了冰花,櫥櫃裡的散裝土特產撒了滿地,附近的商戶後怕卻又好奇的躲在自家店裡偷望著。萬臻一顆擔憂的心墜入穀底,她喘著氣跑到賀南奇身旁,蹲著的這人立馬起身,手裡還拿著一袋榛蘑,恍惚的神色在看到萬臻時定了定,“我都忘了和你說了,讓你在那兒等著。”
“怎麼回事?”坐在椅子上發愣的男孩驚魂未定,聽到這句問話看向萬臻,“就先前那批人,又來了,二話不說把店給砸了。”男孩說完怏怏的走到裡間拿出了掃把,砸碎的櫥窗濺出的玻璃渣混在地上的乾木耳中,他蹲著用手扒拉了下,帶著哭腔問賀南奇,“哥,這分不出來了,怎麼辦?”
賀南奇的表情像是被人捶打過,他伸手揉了揉臉,強打精神的說,“沒事,你都撿起來,到時候咱們慢慢分。”
魏巍聽話的打掃著碎渣,萬臻環顧著一片狼藉的店麵,收銀台上的相機仿佛置身風暴中心般的完好無損,她走上前拿起相機,魏巍瞥見她的動作,慶幸的感歎道,“還好我當時正抱著這相機呢,不然它也得報廢了。”說完又心虛的辯解,“姐,我可沒亂翻啊,我就是哢嚓了幾張!”
相冊回翻,果然是一批曝光過度和失焦的廢片,而後出現了一個拍攝角度奇異的視頻,萬臻播放著視頻,暫停在一幀畫麵,將顯示屏擺向魏巍,“是他嗎?”
“是!姐,你可真牛,你都錄下來了啊!”魏巍驚奇的歡呼著,“那咱們直接拿著這視頻去報警吧!”
賀南奇接過相機,回看了兩遍,視頻中的男人來者不善的站在店門口,又莫名其妙的轉身離去。賀南奇想到萬臻在商會等待自己的身影,像一隻瑟瑟發抖的兔子,在看到自己的瞬間如釋重負,“彆怕,咱們去報警。”
不是“你怎麼不早說”的埋怨,不是終於拿到了關鍵證據的欣喜,他安撫著萬臻不安的心,一如既往的告訴她,不要怕。
等待警察消息的期間,賀南奇不願再讓萬臻去店裡,他在店門口和室內都裝上了監控,嚴正以待著危險的再次來臨。
疑犯被捉捕的通知不到一周便高效的傳來,萬臻作為尋釁滋事的證人亦未缺席指認。凶神惡煞的男人被手銬牢牢的壓製,魏巍在人民警察麵前,膽子也壯了幾分,嚷嚷著,“就是他!一通亂砸跟個神經病似的!”
警察聽完擋了擋企圖上手的魏巍,男人聽完這句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他盯著賀南奇,泛著凶光的眼神又遊走到萬臻身上,賀南奇伸手護著身旁的萬臻,毫無畏懼的看著男人,“你到底是誰?無冤無仇的為什麼要砸店?”
幾乎是在話音落地的下一秒,男人猛地湊上前,就連警察也毫無防備,他迅速的被拉開卻掙紮,笑得更加猖狂,“因為老子真的是個神經病!哈哈哈!”
駭人的笑聲在走廊回蕩。警察再次回來時,麵露難色,“這案子比較棘手,他確實有精神方麵的疾病,你們先回去等通知吧。”
“我看他精著呢!哪裡像神經病了?!”魏巍悶悶不樂的抱怨了句,賀南奇這才發現自己的袖口一直被萬臻攥住,他握住了萬臻的手,“沒事。”這聲安慰無濟於事,萬臻依舊麵容微怔,眉頭緊鎖,跌進了愁緒無法自拔。
魏巍看了看自家老板,煞有其事的建議道,“哥,要不你去廟裡拜拜吧?最近也太倒黴了,喝口涼水都塞牙。”
“什麼?”這句話打破了萬臻的沉思,她突然看向魏巍,魏巍被這黑洞般的眼神盯得有些發寒,他隨口解釋著,“對啊,煩心事成堆的來,又是騙子跑單又是直播間被封,現在居然還真能碰上個神經病把店給砸了,哥,你今年也不是本命年啊?”
“彆在這兒神神叨叨的,開門做生意免不了煩心事。”賀南齊牽著萬臻的手,不經意的晃了晃,提示她不要將這些話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