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體太疼了,鶴裡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大人,她的身體已經瀕臨壞死。”
幽幽間站立於無形透著壓抑可怖的房間內,一名蒙麵的詛咒師,如此說著。
虛攬著再次昏厥過去的鶴裡,他的神情看不出變化。
她的雙手無力垂擺著,臉色煞白,時而痛的身子微微抽搐。
那位詛咒師的視線放置在了她的身上。
這具身體本就是壽命已儘,而大人卻在數百年的時間以他自身的鮮血喂養,加之數不儘的冤魂、詛咒,鑄造成了如此極邪極陰的軀體,魂魄已然被喚醒。
但可惜這位鶴裡大人並不願意繼續進食,僅靠血液無法支撐軀體。
忽而,詛咒師像是察覺出了什麼,他慢悠悠上前,迎著虛的目光,得了允許後,撚著鶴裡手腕,測著脈象。
那位詛咒師惶恐的道出真正令鶴裡虛弱的原因。
“……”虛的手臂驟然收緊,“你是說,她的肚子裡在孕育著新的生命?”
“正是,此胎萬萬不可留。”
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他的手掌放置在了鶴裡的腹部,輕輕按壓。
接著,虛放下了鶴裡後,身影一下子便消失在了原地。
*
鶴裡再次有意識時,隻覺得唇齒間像是含著什麼。
她緩緩咬了咬,便是一陣強烈的血腥氣直衝鼻腔,恍惚間蘇醒過來的鶴裡,在看清了什麼後,徒然瞳孔緊縮。
在漆黑的角落之中,榻子之上滿是粘稠的血液,一顆人|頭被銀白色的發絲掩蓋住了姝麗的容顏,他的神情停頓在了最恐怖的時刻。
鶴裡渾身如墜冰窟,受到了極其恐懼的驚嚇時,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連忙吐掉了嘴裡的東西,跌跌撞撞地跪在了那顆頭的麵前。
“憚…?”
鶴裡六神無主般,手腳冰涼,她顫抖著手把他臉側的發絲順至耳後,隻覺得他空洞的眼仁仿若在死死看著她。
她嚇得甚至都忘記了呼吸。
一直到障子門被緩緩打開,男人端著一碗鮮紅,從幾欲癱軟在地的鶴裡背後攬住了她。
男人把那盛有血液與肉|塊的碗遞到了鶴裡的唇邊。
他聽不出感情的聲音沙啞響起:“吃掉它。”
鶴裡一下子用力推開他的手臂,那碗東西便瞬間染紅了榻子。
“浪費了。”虛一舉一動間釋放的威壓,讓鶴裡渾身僵硬在了原地,她宛若砧板上任人宰割的存在,直到她被強硬鉗製住了下顎,虛不容置喙地讓咒靈又送了一碗進來,逼迫著她吃下去。
鶴裡一邊流淚一邊被喂著這些食物,恐懼與痛苦纏綿全身,她騰然升起的反胃與厭惡,迫使她的眼仁顫抖著,視線卻是牢牢鎖著眼前的虛。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刻。
她會刻進靈魂裡,帶著這一切,走進墳墓之中。
最後,吞咽進去的鶴裡,不一會隻覺得小腹一陣陣墜痛,鮮血從下|體流出,但她的眼底卻像是失去了神色,於沉默中垂著頭。
*
受咒靈始祖的常年威脅,咒靈們肆意蔓延,人間幾乎民不聊生。
京都禦家之中,五條家失去了下一任的家主,而曾經被綁去,險中活下來的禪院家與加茂家的族人,族決定一致圍剿始祖。
百人鑄成的封印極其可怖,而被泄露了行蹤,站立於眾多咒術師圍剿之下的虛,卻是莫名笑了笑。
他絲毫未曾有過慌張,反倒是氣定神閒般,俾倪著周圍人類的嘴臉。
虛像是逗弄著仍然試圖反抗的獵物,隻是抬手間,那封印便從裡麵被破壞了一寸。
族大駭,一直到有一位咒術師拖著一位穿著黑曜鶴紋袿衣的少女,意圖要當著虛的麵殺掉她時。
虛驟然渾身氣勢暴漲,他一雙漆黑眼仁像是藏匿著深淵,令周圈所有的咒術師無形之中留下了冷汗。
最終,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他低笑一聲。
然後他朝著仍有意識的鶴裡,在她的視線下,做出了口型。
像是在說著——
“我知道,你想要我死。”
但虛僅僅隻是再次縱容般,唇角緩緩勾起。
他尖銳的指甲瞬間鑽透心臟,從中抽取了一縷靈體,那靈體於常人無法看見的速度,從封印之中鑽了出去。
族齊心在此刻連連加重封印,一直到所有光芒停歇,那抹可怖的身影連帶著邪祟,徹底消失。
與此同時,鶴裡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是她泄露了他的一切行蹤,原來他都知道。
她懷著不知是解脫還是痛苦的情愫,一直到一道陌生的聲音從耳畔響起。
【回憶已結束,玩家傳送中……】
*
甚爾撥開了紅霧,緩緩靠近了寺廟,當看見站在原地的少女時,他視線驀然頓住。
因為他腦海中的另一道自稱為“虛”的聲音徐徐響起:“……她還活著。”
甚爾微不可察地擰著眉心,他在心裡和那位虛說著:“這就是你記憶裡最珍貴的人?”
其實甚爾早就在幾年前星漿體事件中,就被咒術高專的學生五條悟所殺。
但他瀕死的時候,一道未知的力量湧進了他的身體裡,接著他的體內就多了個自稱為“虛”的咒靈始祖。
虛說甚爾是他從體內抽取而出的一部分靈體。
他們本質上是一個存在,不過卻有著兩種意識。
虛被破開封印後,便順其自然地進入了甚爾如今的身體裡。
“把身體控製權讓給我。”
虛在一瞬間奪走了控製權後,才對著身體裡的甚爾這麼說著。
甚爾心裡“嘖”了一聲,絕對不肯承認這種存在竟然是千年前的自己。
已經從回憶篇中清醒過來的鶴裡下意識捂住了額頭,她喘著氣,似乎還未從記憶裡的壓抑絕望中蘇醒,一直到被眼前的男人驟然靠近,以熟悉又不容置疑地舉動把她攬在了懷裡。
他捏著鶴裡的下顎,細細端詳著她的全身,“這具肉|身不適合你。”
懷中的鶴裡身形纖細柔軟,她的五官依舊是千年前的模樣,但四肢軟綿無力,顯然她自己找的寄生體並不適合她。
鶴裡回神後,意|欲推開對方,卻根本無法撼動半分。
直到薄霧中一陣刺破空氣的聲音傳來,虛才動了身形躲避了過去,而鶴裡自然而然就被對方鬆開了,她連忙後退幾步,拉開彼此的距離。
鶴裡睜著眼睛去看,看到的就是一位穿著僧侶服飾,額角留著一縷黑發,麵容懷著慈悲溫和,但頭顱處卻有著縫合線的男人。
那男人走近後,他蹲下身抱起之前嚇跑了又出現的小黑貓,對著鶴裡緩緩露出一段極其引她頭皮發麻的笑容。
這個人……是占據了夏油傑身體的npc羂索?!
“真是不得不出動了呢,為何要到外界來呢?我可是準備結束一切後,再去找你的……”
羂索像是十分了解她之前是待在了惠為她編製的“帳”下,從未出來過。
“你又是什麼?”
似乎無形中在被挑釁的虛微眯眼眸,看向了羂索。
羂索狀似禮貌地朝著虛溫和一笑,然後說出了不得了的自我介紹:“我是鶴裡的丈夫。”
“……?”
什麼?!npc腦花竟然是她丈夫,不要啊!!
不知道是不是這裡的聲音過於吵鬨明顯了,已經醒過來的野薔薇聽到了這段話後,還沒來得及震驚那個僧侶竟然說自己是鶴裡的丈夫時,就感受到了身旁的一陣陣殺意。
赫然就是同樣蘇醒過來的惠。
惠根本無他想法去在意其他人了,他先不著痕跡地站在了鶴裡的身後,捏著她的手,接著麵色陰鬱的對著羂索說:“她根本就不認識你。”
而虛的目光在惠與羂索兩者間晃動後,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看向了鶴裡。
“若你還想要子嗣,就讓他們自己生。”
“他們不肯,就殺掉。”
不是,為什麼眼下的情況會牽扯到子嗣啊?!
惠,你怎麼還臉紅了……!
鶴裡有一瞬間想從這個莫名其妙的戀愛遊戲裡逃走。
果然戀愛不適合她!她隻適合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