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這幾天, 留在部落中的族人幾乎就沒有一刻空閒的時候。
虎雪和猞栗會在天亮前將早飯煮好,天蒙蒙亮的時候, 才吃過早飯的眾人就會背上扁擔外出采集。
沒錯, 在祁白製作的木耙受到了采集隊的廣泛應用之後,大家的效率都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如今不用半天的功夫就已經可以采集到一筐甘薯, 不少人都已經開始帶著兩個藤筐出門。
但是兩個藤筐攜帶起來始終是不太方便, 祁白就將竹竿從中間劈開,在竹竿的兩側刻上兩個凹槽, 每個凹槽中各綁上兩條草繩, 做成了一個竹扁擔。
原來用來背的藤筐也進行了一點改造,隻需要在藤筐的上麵加兩個小提手, 再將草繩綁在提手上,就能保證藤筐穩穩當當地不會掉下來。
隻是這樣簡易的扁擔,草繩一旦綁了上去就是固定住的,不如現代的扁擔上有鐵鉤子,可以隨意更換藤筐, 好在他們現在也不需要頻繁地更換,這樣的扁擔就足夠用了。
獸人們的力氣都大得很, 限製他們的永遠都是有限的效率, 如今有了扁擔和木耙的輔助, 廣場上很快就曬滿了紅彤彤的甘薯。
當然, 留守的幾個成年角獸人的工作也不輕鬆。
由於部落的財產一下子變得豐厚起來,部落中每時每刻都需要有成年角獸人留守。
現在部落中竹子的需求量很大,大家已經發現了表麵光滑的竹子比樹枝更適合晾曬獸皮,這就使得受傷的熊風和狐火,傷情稍好一些的時候都跟著進了竹林, 雖然沒有辦法砍伐,但是他們可以用完好的那隻手,將竹子拖回部落,畢竟那麼大的竹子,可不是誰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拖著走幾十分鐘的。
山洞前的廣場上,現在幾乎已經沒有多少空地,到處都鋪滿了紅薯和晾曬獸皮的竹竿。
即便是到了晚上,作息規律的獸人們也開始熬夜,因為他們需要在篝火下製作工具。
祁白才剛剛用石斧劈開了一個竹子,就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他們剛剛才吃過了晚飯,這幾天實在是太累了,吃飽了之後祁白就有點犯困,不過他並沒有回山洞睡覺,而是打算做兩個扁擔再去睡。
這時,虎雪找到了祁白說道:“豹白,羊羅祭司正在找你,你快點過去吧。”
聞言祁白站起身來,雙手輕輕拍打了臉頰幾下,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回道:“知道了,我馬上就來。”
羊羅的位置並不難找,祁白老遠就看到了他正舉著自己的熊骨杖,站在掛滿醃肉的兩棵大樹之間,祁白走上前,輕輕喚了一聲:“祭司爺爺。”
羊羅看他過來,指了指半空中的醃肉說道:“我們的豬肉已經醃製得差不多了,我打算明天將這些肉收下來,明天你就不要外出采集了,留在部落中和我一起計算一下醃肉的數量。”
祁白應是,他這才發現經過了七八天的時間,他們頭頂的醃肉已經幾乎沒有了水分,顏色變得更深,空氣中散發著一股鹹腥味,看起來確實是已經醃製好了的樣子。
臨睡之前,祁白特意去找了兔芽,向她傳達了羊羅的安排,兔芽自然沒有反對意見,隻是讓祁白將他平時使用的扁擔和藤筐拿給她,先讓彆人使用。
第一天清晨,在采集隊外出之後,一老一少兩個人就蹲在廣場中間,齊齊仰頭望向半空。
他們的身邊還放著羊羅的寶貝們,大小不等顏色各異的石頭,以及精心編織專門用來打結的草繩。
羊羅說道:“往常年的冬天大概經曆十個十天就可以度過了,但是今年的冬天來得特彆早,我們要做好冬天變長的打算。”
祁白在一旁點著頭,部落中似乎還沒有一百的概念,因此羊羅此刻才用十個十天來表示一百天。隻是祁白沒有想到,作為祭司的羊羅可不是個花架子,他不但有非常明確的時間觀念,而且還總結出了規律。
畢竟從貓白的記憶中就可以發現,貓白是沒有什麼時間概念的,應該說大多數獸人對於時間都是迷迷糊糊的,隻是知道一年要經曆一個春夏秋冬。
祁白大致算了算,感覺獸星的一年比藍星要長上一些,可是具體到底長多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自祁白穿越以來,他每天都在默默地計算時間,隻要等到明年的這個時候,一切都可以明晰了。
羊羅繼續說道:“為部落準備足夠一整個冬天需要用的食物,是每個祭司最重要的工作,如果我們儲存的食物不夠整個部落冬天的消耗,那麼族人們就要挨餓,甚至在冬天還要冒險外出狩獵,無論發生以上哪一件事情,這個人就沒有資格繼續擔任部落的祭司。”
祁白覺得羊羅似乎給他自己的壓力太大了,因此安慰地說道:“祭司爺爺,我們一定可以湊夠足夠過冬的食物,即便是食物不夠,我們也會找到其他的方法,這怎麼會是您一個人的責任呢。”
哪知道羊羅不但不領情,反而用他手中的熊骨杖重重地敲打了一下祁白的後背:“你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想法,族人們犯了錯要被驅逐出部落,作為祭司犯了那麼大的錯,難道就可以不用接受懲罰了嗎?你知道在獸人大陸上,有多少外來的祭司因為犯了錯而被驅逐出部落嗎?對於食物這樣的大事,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用最大的精力去完成,容不得一點差錯!”
祁白平白挨了一下打,他還有點莫名其妙,他心想您老這個時候還挺講究公平的,那怎麼平時吃飯的時候卻一定要克扣奴隸們的口糧,弄得他和狼澤一起吃飯的時候,總是不好意思。
祁白哪裡知道,羊羅這是在跟他講解作為祭司的工作和生存的技巧,畢竟在羊羅出生的那個大部落中,現任祭司會選擇一些孩子作為學生,從小就帶在身邊教養,但是這些孩子卻不僅僅是同窗,反而是長達幾年十幾年的競爭對手。
隻有在競爭中勝利,成為下一任預備祭司的學生可以留下,其他所有現任祭司的學生在成年之後都會被驅逐出去,他們需要自己到外麵去加入那些沒有祭司的部落。
而在那段流浪的日子中,死去的人不知凡幾,因此一旦有部落留下了他們,他們就一定要儘心儘力地為部落工作,沒有人想要被再次放逐。
這就是羊羅現在的心情,他已經流浪了三十年,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黑山部落這個小小的部落能夠興盛地發展下去,同樣的,他也希望自己看中的下一任祭司,能夠擔當得起這樣的責任。
當然即便不知道這些,祁白還是懂得看人臉色的,看著羊羅吹胡子瞪眼的樣子,覺得羊羅就像一些年紀大的固執長輩,他可能有一些想法跟年輕人不同,但是他的心中始終是向著他的孩子們的,當然他的這些孩子裡麵肯定是不包括奴隸的,祁白趕緊笑著說道:“您說得對,我相信您肯定不會犯錯的。”
他抬頭看著掛滿枝頭的肉問道:“這麼多的肉,您打算怎麼計算呢?”
上一世的祁白雖然不是理科生,但是好歹也是經曆過高考的人,他自信對於這些簡單的加減法,肯定做得要比生活在原始部落的獸人要好。
祁白看著羊羅為了要將這些數字計算清楚得費力樣子,早就有心想要來幫忙了,隻是食物畢竟是部落中最重要的物資,在沒有羊羅提及的情況下,祁白也不好主動的要求參與,隻是將自己會算數的能力展現了出來,希望在羊羅有需要的時候,可以想起自己。
果然,今天他就等到了羊羅的召喚,然而現實和預想中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祁白守在羊羅的身邊,看著羊羅一邊在嘴中碎碎的念叨,一邊不停地撥動著地上的石子,過一會又打一個結,他整個人都看懵了。
因為羊羅會用“十”來表示數字,祁白一直以為部落中使用的是十進製,但是在他看到羊羅的計算方法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隻見羊羅一會兒用一個石子表示一,一會兒又用一個石子表示五,就連同一條繩子上的繩結,居然都有著不同的含義。
祁白的雙眼開始不自覺地放空,他看著地上的小螞蟻們高高地舉著一塊塊白色的食物,從他的麵前經過,翻過了地上的小石子,停在了羊羅粗糙的腳趾旁邊,領頭小螞蟻頭上的兩根觸角動了動,轉過身,似乎是跟身後的夥伴們交流了一下,又哼哧哼哧地換了路線,最終一行螞蟻整齊地繞過了那座“高山”,朝著林間走去。
突然,羊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這樣數數的方法,你學會了嗎?”
祁白昏昏沉沉地轉過了頭,一臉茫然地說道:“啊?”
羊羅歎了一口氣,雖然用石子和繩結數數很難,但是他還是希望祁白能夠很快的學會,看來還是他太心急了。
祁白看著羊羅的表情,知道他一定在心裡吐槽自己笨,算了,笨就笨吧,祁白道:“祭司爺爺,您的這個數數方法太難了,我一時半會都學不會,但是如果我們隻是要計算這些肉夠不夠我們部落度過冬天的話,其實還有一個更簡單的辦法。”
祁白努力打起精神,因為他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他明明是會數學的現代人,完全沒有必要跟著羊羅從頭學起啊。隻是直截了當地跟羊羅說“你這樣算是不對的”肯定不行,祁白還是要給羊羅留些麵子的,不過好在他們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就是儘量將物資計算清楚,看看這些物資能夠支撐全族人吃多少天。
竹竿上掛著這麼多的肉,如果真的按照羊羅這樣一個一個地數過去,費時費力不說,如果不小心記差了,那幾天的時間都不夠搭的,祁白也終於知道羊羅之前在山洞中為什麼會那麼憔悴了,這哪是一般人能數得過來的啊。
羊羅看著他,問道:“什麼辦法?”
祁白示意羊羅看向在樹下的大藤筐。
這些藤筐是狐火幾個人這幾天趕工出來的,專門用來存放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