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麵又深了,”祁白說道,然後順著被鑿開的冰窟窿向下看了看,眉頭輕皺,“魚好像也變少了。”
按照秋天以及初冬時候他看到的魚群數量,彆說他們部落隻有五十四個人了,即便是上千人那也是可以養活的了,而現在祁白每次到食人河看到的魚都在減少,這不太正常。
祁白帶著族人們到結冰的食人河上鑿魚時,狼澤正好離開部落去追蹤汐水部落,再加上比起抓魚,狼澤更喜歡用這些時間去山中狩獵獵物,因此他很少來這邊,對於這樣的變化,他倒是從未留意到。
狼澤蹲下身,仔細地看著水麵下偶爾閃過的一道道影子:“過兩天我們再來看看。”
“嗯。”
如果食人河裡的魚真的在變少,那他們必須提前防範起來,畢竟原本這河裡的魚群是黑山部落的食物保障。
將木棍還給狼澤,祁白又拿起了他的大竹撈,狼澤敲著冰塊,他就用撈子將碎冰撈出來倒在旁邊,直到冰窟窿可以將魚簍整個放進去,兩人才停下來。
這個魚簍是祁白專門編來用著抓魚的。
畢竟他們之前用的藤筐個頭都太大了,冰麵變厚後,想要再鑿出能放入藤筐大小的冰凍需要的時間就太長了,祁白就特意編織了一個隻有藤筐一半大小的魚簍。
在魚簍中放入誘餌,沉入河水之中,拽住掛在魚簍上的草繩。
由於魚簍是上窄下寬的結構,魚一旦鑽進了魚簍之中,就很難再鑽出來。
而他們也不需要擔心魚簍會被咬碎,畢竟比起粗糙的藤筐,用篾條細心編織出來的魚簍,表麵光滑很多,即便是長著細密牙齒的食人魚,也很難找到可以下嘴破壞的地方。
兩人靜靜地坐在冰麵上等待,隻需要在魚簍下沉或者亂動的時候,將魚簍拖出水麵即可。
不過由於魚數量的減少,他們足足花費了一個多個小時,才將用來承裝的藤筐裝滿。
祁白吸著鼻子蹲在藤筐前,一條一條地數著:“食人魚的數量少了許多,其他的看起來好像還算正常。”
祁白之所以說“好像”,是因為他們之前很少見到食人魚之外的魚,甚至祁白一度以為獸人們稱呼這條河為食人河,是因為這裡麵隻有食人魚。
祁白分析,大概是因為食人魚是生活在淺水層的,但是冰封河麵之後,不少深水區的魚也開始向上層活動,他們才能見到那些長得更奇怪的大魚。隻是他們平時見得並不多,這個時候也隻能猜測了。
等藤筐中裝滿了奇形怪狀的魚之後,狼澤背著藤筐,祁白將地上零零散散的工具收好。
祁白一回家,就立刻將手中的工具放下,衝到了乾草堆旁邊。
見到串串乖巧地趴在乾草堆上,他檢查了一下水碗,發現裡麵的水已經被喝了一點,祁白稀罕地禿嚕了幾下它的腦袋:“等著啊,我馬上就給你熱奶喝。”
狼澤看著祁白為小羊準備的全套家夥什,問道:“你就打算將它放在山洞中養著?”
祁白一邊將羊奶倒入陶壺中,一邊回道:“是呀,外麵太冷了,串串還這麼小,一隻羊在外麵要凍壞了。”
“野獸生來就是要生活在山林中的,它們不會凍壞。”
“那不一樣,彆的孩子都是有媽媽照顧的,串串現在不是沒有母羊照顧嘛。”
說著話,祁白就開始忙活著生炭火,完全沒有發現狼澤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串串,而狼澤這令羊羅做過好幾次噩夢的眼神,卻似乎對串串完全不起作用。
小羊仍舊折著前腿優雅地半躺在乾草上,一副主人家的做派。
祁白發現狼澤好像已經好久沒有發出聲音,轉頭就看到他正保持著手提藤筐的動作,不知道在想什麼。
祁白從身後推著狼澤,嘴中念叨著:“發什麼呆呀,快點殺魚,我看看,今天晚上我們來做一個煎魚,再來一個酸筍炒肉,再加幾個甘薯,應該就夠了。”
狼澤順著他推動的方向前進,然後被祁白按著坐在了竹凳上,祁白將用草藤和大樹葉做的垃圾桶踢到了狼澤身邊:“用這個來裝魚鱗和內臟,回頭我在一起扔掉。”
祁白將他的大砧板放在桌子上,從陶罐中夾出了一大塊酸筍切絲,將已經放在室內軟化過的凍肉切片,最後再將蔥薑蒜等配料切好,一一整齊地擺放在大砧板上。
祁白的這個大砧板是他做小洗澡盆的時候,從剩下的木頭上切下的一塊橫截麵打磨而成的,木頭的質地堅韌,比之前他用石片當砧板不知道方便了多少倍。
這時,狼澤已經將祁白挑出來的四條稍小一些的魚清理乾淨。
祁白便順手接過來,用骨刀在魚身上劃上均勻的刀口,撒上鹽和薑絲醃製。
祁白的山洞中有三個炭盆,此時一個炭盆上正熱著羊奶,一個上麵放著敞口的陶罐,另一個則放著一塊平整的石板,六隻甘薯均勻地擺在木炭之中。
祁白在陶罐中加入熱油,薑絲爆香,加入肉片,最後再加入筍絲翻炒。
用陶罐燒菜雖然比石鍋快上不少,但由於祁白擔心食材的變化會讓陶罐裂開,所以一直都沒有用很大的火,此刻雖然將菜翻炒均勻,但是他仍然不確定肉是否熟透了,祁白又向鍋中加了一點熱水,蓋上了石板,打算再悶一會兒。
這時魚也醃製得差不多了,在石板上塗牛油,醃製入味的小魚在石板上滲出水分,與牛油相互碰撞,香味瞬間就飄散開來。
等四條小魚煎熟,酸筍炒肉的汁水也已經收儘,祁白便在桌子上墊上草墊,直接將陶罐和石板端上了桌。
金黃酥脆的煎魚,紅棕色的炒肉,再加上嫩黃的酸筍,光是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狼澤已經將藤筐中其他的魚都處理乾淨,兩人在木盆中洗乾淨手,拿著竹筷正準備開飯。
一直安靜躺在乾草上的串串突然叫了幾聲,祁白立刻放下了筷子,說道:“串串是不是餓了呀,你的奶也熱好了,可以提前開飯啦。”
由於小羊平時就是可以直接喝羊奶的,祁白並沒有將羊奶煮沸,他用手試了一下溫度,正好比身體的溫度稍微高一點,才在串串專用的竹碗中倒入了小半盆溫羊奶。
祁白將奶盆遞到串串的嘴邊:“以後我就是你的爸爸了,你可要乖乖吃飯,好好長大,以後我們父子一起征服羊群。”
或許每一個養小動物的人的心都是一樣的。祁白就堅信,他和串串的相遇,不僅僅是他選擇了串串,同時也是串串選擇了他。
雖然祁白第一眼就看重了漂亮的串串,但是在他進入窩棚的時候,他還是每一隻小羊都留心去看了的,隻有串串不僅不害怕他,反而有親近的意思,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叼起了沒有掙紮的串串。
說著還輕輕地摸著它身上軟軟的絨毛,小羊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善意,用頭輕輕地蹭了蹭祁白的掌心,祁白的眼睛立刻彎了起來。
狼澤聽著祁白溫柔地說話聲,再看著小羊對著祁白的殷勤樣子,手中伸筷子的動作僵住,臉上露出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委屈和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