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灌木叢中啃食草根的一隻野鼠動了動耳朵, 直立起身朝遠處看去。
隻聽轟隆隆的車輪聲響起,隨即二十幾輛坐滿獸人的骨輪板車便出現在平原之上。
野鼠立刻發出吱吱的叫聲,小腿肚高的灌木叢如被狂風吹過, 灌木叢中的小動物紛紛向外逃竄。
那夥獸人又來了, 它們怕是沒有好日子過了。
來的,正是黑山部落的板車。
今天是黑山部落開荒的第二天。
這裡是黑山腳下的一處平原,也是祁白斟酌了周圍地貌最終敲定的耕地位置。
在部落建立圍牆之初,祁白實際上就已經規劃了一些耕地的位置, 隻不過那時黑山隻有五十多名族人, 大家並不需要很多耕地, 隻是在黑山前的半山腰下修整一些梯田就足夠大家耕種的了。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黑山部落現在有三百多名族人,以後或許還有更多,那麼耕地的位置就必須要重新選擇。
祁白看上的, 就是距離黑山差不多一個多小時距離的平坦土地。
讓祁白下定決心的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那就是水源,田地裡的莊稼, 最需要的就是日曬和灌溉。
這一片土地, 地勢平坦,視野開闊,不用擔心莊稼的光照問題, 更重要的是食人河的河道, 剛好從這塊土地的邊上經過。
原本就寬闊的河麵, 在冰雪融化之後,河麵比之前還要高上不少,這樣一條大河,定然能夠養活黑山部落的莊稼。
板車緩緩停下, 坐在板車上的族人一個接一個跳下車。
貂蘭一邊從板車上向下搬農具,一邊說道:“我覺得今天地上的草比昨天又高了。”
開春之後也就十幾天工夫,大地之上的植物便瘋漲起來,眼見著就覆蓋了整片山林,而黑山腳下的這一片水土肥沃的土地,更是很難再找到裸露出來的地麵。
這在平時是好事一件,更多植物就代表著獸人們有更多的食物可以采集,但現在卻成為了黑山部落開荒路上的絆腳石。
鼠林手上提著藤筐:“那等咱們的種子種下去,是不是也有這麼多植物能吃啦。”
鼠林無心的一句話,卻讓眾人為之一振,要是真的能長出那麼多蘿根和甘薯就太好了。
兔芽向往道:“那我們要多種很多植物才行,豹白,我覺得你畫出來的土地還不夠多,我們能種更多土地呢。”
祁白這一次在土地上畫了一個“田”字形的耕地,田字上的每一個“口”差不多是一百畝。
四百畝地有多少呢,順著四方形的大地的一個邊往前走,差不多要走五百米才能到頭,整塊土地的麵積接近二十五萬平。
不過黑山部落的獸人們都不覺得這麼大的土地算什麼。
雖然不能像現代使用上精密的農用機械,機器一發動,四百畝地一兩天就能乾完,但是獸人們天生就有一大作弊利器,那就是角獸人們巨大的獸形。
要知道在華國的古代,隻要有一頭耕牛,壯勞力一年就能伺候四五十畝田,獸人們的獸形更大,還不用受人驅使,能乾的更快。
但這裡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製約著黑山部落。
祁白搖搖頭說道:“不是咱們的能力夠不夠,我們還得考慮種子的數量,隻是我們現在開墾出來的荒地,部落中的種子都不一定夠用。”
以葙稞和黃豆這些使用種子的莊稼為例,每一畝田差不多得用上十幾斤葙稞和豆子,而甘薯和芋頭這樣以根莖為種子的植物,每一畝地差不多就得用上五十多斤。
部落倉庫中現存的各種種子全部用上,種了四百畝地中之後,幾乎也就不剩什麼了,而且他們也不能真的一點存糧都不留全部都種地裡。
羊羅今天也跟著出了門,就像祁白想的一樣,從部落分得食物變少的羊羅並沒有坐以待斃,而是主動加入了部落勞作的隊伍,現在的開荒正是他加入的好時機。
羊羅扯了扯頭頂的草帽:“竟說這些沒用的,都趕緊乾活,在地裡拔出來的野草,都給我收拾好了,四耳羊能吃的都給我帶回部落。”
昨天在地頭曬了一整天,羊羅不知道是曬得還是累得,渾身都疼,好巧不巧這時候還讓羊羅看到了豬牙,豬牙之前曬傷的地方,此時正大塊大塊的脫皮,嚇得羊羅不僅把獸皮衣穿得嚴嚴實實的,還連夜給自己做了一頂草帽。
亞獸人們聽到羊羅的話,一個個都笑著說道:“羊羅祭司,您就放心吧,我們還會把好吃的野菜單獨挑揀出來,不會白白浪費力氣的。”
角獸人們這時也把他們接下來要用到的工具搬下了板車,聽到亞獸人們的笑聲,年輕的角獸人們都不住地往那邊張望。
猴岩踢了一個小子的屁股一下,笑罵道:“想要找伴侶,就趕緊乾活掙更多工分,沒有食物想什麼伴侶。”
年輕角獸人們湊在一起嘻嘻哈哈,扛起昨天就扔在地頭的巨木,跟在狼澤的身後朝遠處走去,他們也有屬於自己的活計呢。
風和日麗,草長鶯飛。
亞獸人們分散在田地之間,他們彎著腰低著頭,凡是經過的土地,高高的野草被拔除,不用一會兒,身後就空出一小塊空地。
而角獸人們則變成獸形,他們喊著口號,用巨木和鐵鍁在田地最外圈哐哐鑿著地麵,角獸人們要在土地清理出來之前,挖出一條將田地圍繞起來的水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