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冒(9)(1 / 2)

掛斷這通電話後,宋吟臉色狀若平常,抱著塑料筐回了臥室,他掩著長睫坐在床邊,一件件疊起衣服,疊好放到一邊。

怕被懷疑,他沒有鎖門。

因為陽台和臥室離得不遠,如果那人發現他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想要滅口,很有可能從陽台攀到臥室,打碎玻璃再進來。

他輕咬著唇,強逼自己回想客廳中有哪些可以藏人的地方。

他是從廚房出來的,麵向客廳時並沒有看到哪裡有人的痕跡。

從廚房到陽台這段路中,他的視覺盲區有兩處,一處是黎鄭恩的臥室,一處是……

玄關。

那個人要麼在他隔壁臥室,要麼就在玄關。

宋吟並不知道高管失蹤案,他隻知道一個人闖進彆人家裡,非盜即殺,運氣好點隻會損失點財產,倒黴點可能會直接沒命。

他不清楚家裡藏著的那個人,會不會動殺心。

宋吟思索間把嘴唇咬得白痕累累,可也咬出了一點血色,他邊疊著衣服邊高頻率扇動著睫毛,表情無助又可憐,除了在這裡做著無用的事,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隻能在心裡不斷盼望。

希望對麵租客可以幫他報警。

希望黎鄭恩可以理解他留的信息馬上趕回來。

……

“好球!”

“贏了!”

“林哥,過幾天就是和外校的籃球比賽,你真不去?剛剛最後那一發球牛炸天了,你這水準,去打比賽我們學校肯定能贏,雖然贏了也沒幾個錢,但臉上有光啊。”

體育館剛打完一場激烈的籃球賽,幾名男生大汗淋漓,挑起領口不拘小節地擦起臉上和脖子上的汗,他們年紀尚輕,奔走間滿是讓人豔羨的荷爾蒙。

林庭遇坐在長椅中間,左臂搭在敞開的大腿上,球鞋中間是滴了幾滴汗的籃球,他黑眸平靜如潭,眉目不缺銳氣,被運動調起的激烈鼻息被克製地壓抑著,喉結因為喝水緩慢滾動。

這一場球他打得一點不痛快。

還是因為陳耀世這二世祖。

這世家小少爺不知道發哪門子瘋,打球也不消停,一會兒冒出一句“都注意點彆碰到林哥的手”,一會兒殷勤問他“林哥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

陳耀世從出來以來就過得順風順水,腦子缺根弦,心術不正,肚子裡打的算盤臉上一五一十都寫著,他知道陳家最近有筆生意要他家賞臉放行,陳耀世這樣頻繁的討好也是迫不得已。

但林庭遇還是快被煩死。

他打完球,穿上速乾外套,往體育館門口走。

陳耀世這顯眼包又屁顛屁顛跟過來,正要開口說什麼,後麵突然爆發出一聲隱忍的哭腔。

這聲音和陳耀世一樣,都讓林庭遇厭煩心燥,他都不用回頭看就知道是張祥。

張祥本來喝著水,喝到後麵不知怎麼悲從中來,哽咽地、心酸地:“我不想回學校。”

世家子弟間的表麵功夫還是要做到位的,幾個男生關懷備至地問起他的情況,陳耀世也遞過去一塊毛巾:“哥們,怎麼回事?剛剛打球還好好的。”

張祥搖了搖頭,興許也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很丟人,連忙擺擺手道:“沒事。”

“說說唄,有什麼煩心事,說出來大家一塊給你解決。”

“真沒事。”

“缺錢了?”

“不是,我錢夠用。”

“那是什麼,和你爸吵架了?你不是一向和你爸關係不好嗎,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誰見了誰都不順眼,這次又因為什麼原因?”

“不是因為我爸。”

不管彆人怎麼問,張祥都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問再多都說不是,最後被四麵八方的詢問問不好意思了,隻好忸忸怩怩,聲音低若蚊蠅:“我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本來喧鬨的體育館突然寂靜下來。

半晌,陳耀世訥訥地:“……啊?”

林庭遇:“…………”

最後還是陳耀世打破了僵局,他咽下唾沫,尷尬地卷下袖子:“這個不該愛是指?”

林庭遇對這些情情愛愛的八卦不感興趣,本來也想要走,不過是被陳耀世揪著走不了,他見張祥哽著嗓子要訴苦,斂下眼皮就轉身,但晚了一步,張祥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我要追她的時候,才知道她已經有對象了,現在感覺跟失戀了一樣,回學校會難過。”

林庭遇腳步倏地停住,喉結動了動。

是煩,是討厭,是不感興趣,但身體自己就停下來,想聽關於這個問題該怎麼解決。

打球這幾個都沒怎麼談過戀愛,隻有陳耀世身上有許多風流債,他最懂這些。

他頭頭是道地安慰起傷心欲絕的張祥:“彆難過,該斷則斷,痛快一點……不過你現在正是上頭時期,如果實在忘不了,當不了戀人可以當知己嘛,你在後麵默默無聞地支持她,看她缺什麼,你就買什麼,想要什麼,你就送上什麼,就算不能在一起,看她過得好你也能舒心不是?”

張祥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陳耀世在他這找到了傾訴欲,還要再扯上幾句,林庭遇已經轉身走出了體育館。

……什麼知己。

林庭遇沒有回學校,他走到離體育館不遠的公交站前,低頭拿出手機。

夜晚涼風習習,偶或有幾輛車從身邊經過,林庭遇剛打完球滿是汗的身體被風一吹卷走了所有熱量,他翻出某個信息頁麵,發去一條消息:我有樣東西忘了拿給你,我現在過去,先彆睡。

他單拎著書包,裡麵裝有他之前放進去的營養劑。

宋吟那麼瘦。

應該挺缺這個的。

林庭遇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車。

對於一會要去的地方,他矜持地想:隻是剛打完球想隨便走走。

學校到宋吟小區的公交車晚上九點前都有,林庭遇五分鐘後就等到了車,他戴上外套自帶的帽子,坐到最後排靠窗的地方,隻留一個線條分明的下頜。

公交車開出一站,林庭遇忍不住滑動了兩下屏幕,眉心輕輕擰起。

……怎麼還不回?

不過比起最開始,林庭遇已經能夠接受宋吟這樣的回複頻率了,再怎麼急也沒用。

林庭遇按滅手機屏幕,黑眸轉向窗外掠過的風景,在公交停靠第一站的時候,他忽然收到了一個視頻請求,這個人還就是他剛剛發送信息的人。

此時是晚上十點左右。

宋吟給他發送了視頻請求。

林庭遇先是愣了幾秒,而後下意識就點了接通,不合時宜的視頻時間和第一次收到的忐忑,讓他抿起唇,後背燒著一樣,腦子一片空白,也沒功夫想為什麼宋吟會突然這樣做。

視頻接通後,畫麵先晃了幾秒。

接著鏡頭在一雙潔白的大腿上閃過,慢慢向上移,細窄腰眼清晰的一截腰,乾乾淨淨的上衣,往裡凹陷的鎖骨,最後是那張熟悉的臉。

林庭遇已經被這短短幾秒的過程弄濕了後背,速乾外套裡的肩膀和打球時一樣緊張,他弄不懂現在在乾什麼了,“……宋吟?為什麼不發信息。”

宋吟沒說話,而且聽聲音那邊似乎開了靜音。

也就是說,他現在是聽不到林庭遇說話的。

林庭遇最先的怔愣過去後,馬上就發現宋吟的不對之處。

宋吟臉很白,臉色也不太好,開了視頻後匆匆看了一眼他,又望向門外,旋即就站起來往外麵走。

林庭遇雖然是富家子弟,但也不是頭腦空空的酒囊飯袋,他眉宇擰起來,目光微冷地追逐著鏡頭裡的宋吟。

宋吟從臥室出來,走向廚房。

他不會把所有希望寄托於彆人身上,在臥室裡時,他已經編輯好信息報了警,看到林庭遇發來的消息,知道他在來的路上,於是想做二手準備。

讓林庭遇來的時候叫點人或者彆來。

客廳裡,剛疊完衣服出來的人.妻已是滿臉疲憊,他貌似總算想起了廚房的那鍋粥,心係著有沒有熬過頭,著急忙慌往那邊走。

他步子不大,中規中矩的,雖然急但也沒有跑起來,隻見他走到中間,手腕忽然抖了一下,握著的手機便不幸掉落在地。

人.妻馬上懊惱地蹲下來,伸出手去撿那部手機,他半蹲著,後背的線條勾人又流暢,眉頭輕輕蹙起,左右翻看著手機檢查有沒有破損。

發現沒有問題後,他表情放鬆了一些。

這全程看起來,就像是一次再正常不過的、不小心掉了手機再撿起來的過程。

但在林庭遇眼裡不是這樣的。

他一直緊緊注視著手機屏幕。

他的視野隨著宋吟出臥室,一直鎖定在宋吟的臉上,手機掉下去後,他沒有再看到宋吟,先是看到天旋地轉的客廳,然後便隻能看到一片漆黑。

是手機鏡頭正對地麵了。

不過宋吟很快把手機撿了起來。

他重新看到了光芒,而就在宋吟把手機翻轉過來檢查手機有沒有損壞的那一瞬間,林庭遇的瞳孔驟然狠狠縮緊。

雖然鏡頭變換很快,周圍又有些昏暗,對他的視線很不友好,但他確確實實的,在玄關處看到了一雙屬於男人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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