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既白回來以後整個人都不太對了。
宋吟說不出具體的不對之處,因為喬禦醫仍是那副百毒不侵的溫和模樣,甚至還在給他抓藥,但宋吟就是覺得他處處都散發著森然的氣息。
宋吟趴在桌子上,腦袋微微歪斜,臉邊貼著一條胳膊,隻露出半個眼睛,他茫然地看著喬既白用那隻修長手指抓取他沒見過的藥材放到藥簍上。
緩過一開始的勁,宋吟的肚子已經不像剛開始那麼疼,他現在麵色好很多。
比起他,喬既白反而更像是在不舒服的人,他的衣襟被汗打濕了一小片,下鄂線向裡收緊,唇線也繃成一條直線,眼神也似乎有些暗沉。
剛才宋吟那麼疼都沒有流汗,喬既白是怎麼了?
宋吟想開口問問,但喬既白沒有給他機會,他將滿當當的藥簍放到桌上,又拿出一個布袋,把藥全部倒進袋子裡麵,倒好,封口。
他拿起布袋放到宋吟胳膊旁邊,觸及到宋吟的鼻息,手立刻抖了一下。
宋吟看到那隻手指的抽動,心中的疑惑濃烈到覆蓋住了肚子的大麵積痙攣,他正要細看,喬既白已經把手收了回去:“這是一天的量,等明天我會開好剩下的送到陛下的養心殿。”
“噢,”宋吟應了一聲,他把腦袋從胳膊上抬起來,思忖著,還是決定問,“喬禦醫,你好像也不太舒服,你的汗都流到我手上了。”
聽到提醒,喬既白方才看到自己下巴上的汗凝成了水,腳下的地都濕了幾處,他驟然繃緊身體,臉上劃過一絲窘迫。
他把於膠憐珍藏的那些東西都弄掉了,要想撿起來,就必須碰到。
心中隻有行醫救人的喬既白連疏解自己都從不來不做,頭一次碰到那種物件,產生了一種被玷汙了的錯覺,直到此刻喬既白還沒緩過心中的坎。
他握緊手指,轉頭不去看麵前這個隻知道沉迷欲望的人,聲音緊繃:“陛下看錯了,我隻是有些熱。已經到了宵禁,陛下既然已經拿了藥,就請回吧。”
熱?
禦藥院可是連炭火盆都沒放,怎麼會熱?
宋吟聽出喬既白是在敷衍自己,沒有逼問,他拿著布袋站起身,最後看一眼模樣有些狼狽的喬既白,說一聲喬禦醫早些休息,就轉身離開禦藥院。
……
皇帝安然無恙回了宮的消息傳到了三個丞相的耳中,他們停止搜尋,準備打道回府。
不過天不湊巧,陸卿塵剛收起佩劍,一滴水掉到他臉上,他抬起頭,看到天邊烏雲密集是要下雨了,於是幾人先躲到了一個屋簷下避雨。
太監出來的時候是搭了馬車的,不過隻有一輛,坐不下那麼多人,幾個暗衛都不是什麼王公貴族,沒有資格坐,陸卿塵也沒有坐。
他叫一個侍衛跑去買蓑衣和鬥笠,等買到了他們再趕回宮。
遠處,一麵草垛後麵躲著一個模樣清秀的青年,他從陸卿塵開始在街上搜尋的時候就已經在那裡了,似乎觀察了
這些人很久。
安清知道今天是皇帝被人蛇族第一次擄走的日子,三個丞相都出了宮找人?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原本是想接近其中脾氣最好的沈少聿的,但他逛了一圈隻撞見了陸卿塵。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安清實在不想接觸陸卿塵,陸卿塵可是有黑化線的,他性情陰晴不定又孤僻,未來他在林子裡找到於膠憐的那一天,他把於膠憐關起來禁止吃喝了將近五天。
是於膠憐爬著去求他,他才賞了於膠憐一點水喝。
而在早期,於膠憐還沒有被篡位時,陸卿塵也是這三個丞相中最早起了異心的人,他很早就對於膠憐陽奉陰違了,這天於膠憐失蹤,陸卿塵雖然也有出來找人,但其實並沒有找太仔細,隻是做了個表麵功夫。
但安清對此保留疑惑,他剛剛從頭看到尾,陸卿塵並不像敷衍的樣子,似乎真的在找人,而且全程臉色也不太好,眉心一直有皺著的痕跡。
那是沒找見人情緒驟然低下的表情。
不過,那怎麼可能呢?
也許是故意裝出來的,那麼多暗衛在,他不裝真一點,有哪個碎嘴子跑去皇帝那裡告狀了怎麼辦?
安清認為自己想的有道理,他不再關注這一點,他把頭上鬥笠壓住半張臉,準備走出草垛接近陸卿塵。
他雖然上一回成功溜進了皇宮,但也隻是運氣好,不可能回回都能躲過森嚴的戒備,他要想進宮,就得有個正當的身份。
他可以在陸卿塵麵前說一些彆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讓陸卿塵認為他是能知曉未來的巫師,把他帶進宮裡去。
到時候他就可以在宮裡偽裝成於膠憐的樣子,做儘惡事,加快於膠憐的滅亡。
安清越想越抑製不住激動,他在現世待久了,早就想嘗嘗做皇帝是什麼滋味,他已經等不及了。
安清將拳頭放到唇邊咳嗽了一聲,他壓住唇邊止也止不住的笑意,抬腳朝陸卿塵那邊走,這時前去買蓑衣鬥笠的侍衛也回了陸卿塵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