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逃到林裡的可憐皇帝(29)(2 / 2)

烏封對他有莫名的友善,那他完全可以借此機會問一點東西,他之前怎麼會忽視這個條件?

“宮女,”人蛇晦澀地重複兩個有些陌生的漢字,他順著去回想,半晌後重新望向糯米團,“見過,有宮女誤闖進來過。”

最後一個字剛從舌尖滾出去,人蛇驀地後背僵直,麵前的糯米團聽到他的回答之後眼睛完全亮起,彎成兩個很漂亮的月亮,問他:“那天發生了什麼?”

烏封脊背貼上後麵的凳子,硬邦邦地豎成一根棍子,他無意識開口:“那天……”

宋吟在貝殼床上待了半個時辰,聽烏封把喬既白和人蛇族的關係,以及上月初八宮女闖進林子的後續情況全部都透露出來。

人蛇族存在上百年,十幾年前卻突發一場瘟疫,族裡的人蛇死的死傷的傷,細數下來沒一個健全的,那場災難讓他們元氣大傷。

而就在人蛇危難之時,喬既白和他的哥哥出來采藥恰逢遇見了他們,兩人仁慈心善,沒被人蛇的怪狀嚇跑,反而留下來判斷瘟疫的來源,費時許久才醫治好了所有人蛇。

在那以後喬既白和他哥哥便成了人蛇族的救命恩人,族長對待兩人如同座上賓,有任何要求都會應允。

喬既白作為朝廷的禦醫,不能時刻待在林子裡,但巫師卻被他們熱情留了下來,變故就在不久之前,族長叫巫師去屋子裡談了一樁事,從那以後兩人便不歡而散。

巫師似乎被無形軟禁了起來,被族長強迫做什麼事,並不讓他見喬既白,這件事隻有幾個人蛇長老以及不小心撞見的烏封知曉,在喬既白那邊,他哥哥是處於失蹤狀態的,族長和他說那天和巫師喝完了酒就再也沒見過。

上月初八,一個頭發淩亂哭得眼睛紅腫的宮女闖了進來,她看上去很傷心,似乎是要來林子裡哭一番。

但她運氣不好,她撞見了巫師做法的現場,空氣中漂浮著一個血肉模糊的魂魄,在巫師的念咒下,變形扭曲,仿佛被一股吸力吸進了一個錢袋裡。

族長原本想殺了這個宮女,巫師攔了下來,說移魂不能死人,族長半信半疑,留了宮女一命,卻將她的舌頭拔了。

……

宋吟又被迫騎在人蛇肩膀上,被送回了屋子裡,為了保險起見,宋吟叫烏封隔一段路就把他放了下來,他徒步走回屋子的。

一開門宋吟就看到秦子昭焦慮地在屋裡踱步,他頭發散亂地被發簪束起來,沒束好走兩步路就散了,散在鬢角兩邊像野鬼一樣,他忙亂地往身上套著衣服,剛要就這副樣子跑出門,就撞見門口的小皇帝。

“陛下!”秦子昭似乎真被嚇得不輕,半夜醒來床上空空,他以為小皇帝被那些官兵拖去斬了腦袋了,他急匆匆走過去,“陛下你沒事吧?”

宋吟搖搖頭:“沒事,我就是睡不著出去走了走。”

他故意作出憂愁之態。

一朝之間從萬人之下的天子變成了人人喊打喊殺的昏君,是個人都接受不了這種落差。

秦子昭歎了口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小皇帝,正捉急,小皇帝自己便安慰好了自己:“沒關係,我已經想通了,活在當下,這條命能保住就很好。”

小皇帝繞過他走到床邊,慢吞吞地打一個哈欠:“你好像總是睡不深,等明天上街去抓點藥調理調理。”

秦子昭張口要拒絕,現在他們生活捉襟見肘,錢就那麼多,每一分都要花在刀刃上,這種小毛病哪用犯得著去抓藥,但小皇帝埋進了枕頭裡,嘀咕了句什麼就睡了過去。

秦子昭隻好做罷,心情複雜地躺上草席。

第二天一早,秦子昭先起來燒了水做麵,宋吟晚半柱香才起,他睡眼朦朧地坐起來探腰夠衣服,夠過來之後閉著眼睛將胳膊伸進去,係褲腰的時候差點哭出來。

秦子昭聽到聲音匆匆忙放下鍋鏟走到床邊,小皇帝表情空白地在身上摸來摸去,摸了片刻他心如死灰抬起腦袋,他叫了聲:“秦子昭……”

秦子昭吞了口唾沫,莫名感覺接下來聽到的話是一場噩夢。

果不其然,他對著小皇帝哀怨的眼神,腦袋轟隆一聲,聽到小皇帝說:“我們的錢袋被人偷了,肯定是昨天上街的時候,我沒注意就被……”

義莊。

小徒弟正拿著笤帚掃地,他從前門掃到後門,從後門掃到前堂,嘴裡哼著走調難聽的曲子,身形輕快地清理沒素質門客往地上扔的垃圾。

他在地上掃了兩下,忽然聽見大門被打開,以為又來了客人,忙抬頭去看:“啊,師父你回來了……”

蘭濯池朝小徒弟身上掃一眼,氣息死寂地轉回去,他睫毛垂著,抬起轉過去的那一眼露出眼球旁邊遍布的血絲,他走路很穩外表也很體麵,除了那雙眼睛赤紅以外就沒什麼不對。

小徒弟拿著笤帚追上去:“師父,你都兩天沒怎麼睡過了,早上沒吃飯就走,中午也不回來,晚上好不容易回來就睡兩時辰就走,師父你要辟穀修仙啊!”

小徒弟在旁吱哇亂叫,蘭濯池不曾丟過去一眼,他直直走向屋裡,坐到床邊拉開櫃子拿出裡麵已經雕刻成形的辟邪手串,手指摩挲著上麵的圖案,胸膛微微起伏。

他閉眼,精神萎靡地等待太陽穴的脹痛過去。

片刻之後他睜開一雙眼,神情躁鬱地又要往外走。

早知道那天在義莊他就不該放於膠憐走,於膠憐那張嘴亂叫什麼亂喊什麼,他也要把人放在身邊寸步不離,現在就不至於到處都找不到蹤跡。

小徒弟見師父又不知死活要去大海撈針,撒手就扔下笤帚:“師父,你這樣找哪能找到啊,萬一他已經出了玉州,萬一他在哪裡藏著呢,這樣盲找連一根頭發都找不到!”

蘭濯池的腳步停了下來,他站在門口側回頭投過去一道沒有人氣的目光。

小徒弟鬆了口氣,總算能停下來了。

這些天蘭濯池往往來來找人,小徒弟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要找的是誰了,那皇帝的畫像滿天飛,簡直是照著師父第二春的模子畫出來的,他一開始也震驚過,後來見到師父找人的瘋樣,急切早就壓過了那點不可置信。

他走過去拉住蘭濯池,使了吃奶的勁才把人拉著坐下:“師父,找人得有技巧,那些官兵人那麼多都找不到,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哪能找到?”

蘭濯池沉沉呼口氣,沒有回廢話。

小徒弟隻好說重點:“街上官兵從早巡邏到晚,傻子才會頂著真麵貌跑出來,師父你想啊,那群人在皇上外出的時間造反,皇上肯定來不及備足夠的盤纏,他現在估計都出不了玉州,在哪裡躲著呢。”

小徒弟對上蘭濯池血紅的眼睛,給他說想法:“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人總要吃飯吧,他要是身上銀子花完了,他會怎麼辦?”

蘭濯池坐在床邊,腰背微微弓著,兩條骨骼鋒利的手肘搭在膝蓋上,他俯身將手蓋在臉上,微熱的呼吸一下一下噴灑在掌心中。

沉寂了良久,蘭濯池終於抬起了眼:“找幾個陌生麵孔,放出消息……”

玉州又開了一家新店,這店急招幾個雜役,不要求身高不要求性彆什麼都不強求,隻是單純尋找勞動力。給出的報酬極高,還是可遇不可求的日結,並且乾的活很清閒,隻用在後廚每天洗洗碗就行。

一時之間上門來的人趨之若鶩,店門口堆了一群人,都等著進門讓老板篩選。

不知道為什麼,隻是一份簡單的雜役工,老板要求卻特彆高,挑二阻四的,前麵的人進去以後沒多久就出來了,說是不合格。

秦子昭站在小皇帝後麵,神魂遊蕩在空中,一半還留在嘴裡,他嘴巴大張地看著小皇帝,一路上嘴巴酸了才合,合了沒一會又張開。

宋吟已經被他用看怪胎的眼神看了一路了,用手肘推推他:“輪到我們了,彆愣著。”

宋吟今天出門穿了一件最簡單的襦裙,又撒潑帶滾哽咽求係統給他走後門,細調了一下五官,紮了兩邊發髻就出了門,元氣又膚白,後麵排隊的人眼神止不住地犯渾。

客棧招人是五個五個一起進去,宋吟和秦子昭都排了隊,多一個人多一分希望,這雜役工給出的酬勞那麼高,不管他們兩個誰被選中了都是天上砸餡餅。

很快,宋吟和秦子昭一起被叫了進去。

他被管事的領去了一間房裡,甫一進門,秦子昭便眼疾手快地伸手撈住腿軟的小皇帝,他趁人不注意,用氣音問:“陛下,怎麼了,身體不適?”

“不,不是,”宋吟的氣音比他還氣,幾乎是氣若遊絲地,“我得走了,我不要這份工了。”

宋吟兩條褲子裡的腿微微打顫,一張臉白成了麵粉,他用儘全部力氣鎮定地扶著秦子昭,準備轉身離開,卻發現後麵的門被關了起來,他腿又一軟。

前側的男人朝這邊投來了視線。

他飛快低頭,後又想起他現在是女裝,係統還給他五官調整過,他出門前仔細照了鏡子才出門的,不可能有人認出他來。

秦子昭本來想說什麼,前麵走來幾個人,拉著他和另外幾人一起去量身高和體型了,宋吟也沒被落下。

他忐忑地低著腦袋,全程沒有抬起視線過,被量身高的時候忽然聽到了蘭濯池的聲音,蘭濯池似乎認出了秦子昭,背靠著椅子問秦子昭最近的去處。

秦子昭沒說實話,說自己最近住客棧準備長留玉州,所以出來找份生計。

蘭濯池似乎隻是客氣地一詢問,沒打算真的長聊,他垂了一下眼皮,等所有人的身份信息都被記錄下來以後,管事的回頭看了下蘭濯池,見蘭濯池沒動靜,便準備出聲讓這批人出去。

然而話還沒脫口,蘭濯池忽然抬眼說:“我們要的人必須是沒有病,身上沒有傷口的,現在都把衣服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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