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海峰東臨無妄海,懸崖峭壁之下拍打著洶湧的浪花,整座山峰經年彌漫在濃鬱的白色水汽中,非常適合水靈根的弟子們在此修行。
康寶林便是其中之一。
可惜他對修行毫無興趣,同門們都在三五成群練習新學的招式,隻有他獨自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心決蓋在臉上,準備一覺睡到中午用膳時。
有人拍拍他的肩膀。
“走開走開。”康寶林打著嗬欠:“沒看見少爺我忙著嗎。”
“哦哦。”楚玉禮貌地後退一步:“那你什麼時候忙完呢?”
“當然是——”
看清眼前之人後,康寶林的眼睛猛地睜大了:“師師師師師姐?!”
他險些嚇得蹦起來,隻是楚玉的手還放在他的肩上,想跑又不敢跑,隻能硬著頭皮擠出一個笑:“我正好忙完了,師姐有什麼吩咐!”
楚玉直入主題:“你知道偷火蓮要被關多久嗎?”
康寶林:……
雖然在門派裡人嫌狗憎沒錯,可給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去霍霍天階靈草。
要知道,那可是宗門幾百個鎮派靈寶之一呢!
“我不敢知道……”
康寶林縮著脖子道。
“那你就去打聽呀。”
楚玉理直氣壯地指使他:“現在立刻馬上,就說是我問的。”
“好的師姐,沒問題師姐!”康寶林連連答應。
他沒走幾步又回來,大著膽子道:“話說師姐,我昨天去主峰時,好像聽到一些風言風語……是關於師姐認識的人的。”
“哦?怎麼說。”
“大概意思是說師姐照拂的那個外門弟子忘恩負義。”康寶林抓抓腦袋:“彆的就不知道了,他們好像也不太清楚怎麼回事。”
楚玉欣慰地點點頭。
果然開始傳出去了,好耶!
“他們還有說彆的嗎?”
楚玉鼓勵道:“有沒有那種催人淚下的小作文?”
“師姐放心!”康寶林說:“我去問了,他們除了說那人白眼狼以外,倒也沒說其它。”
見她沒有發脾氣的意思,康寶林膽子更大了。
“我記得都是誰說的,要不要我把人帶來,讓師姐修理一頓!”
“哼,竟敢議論師姐身旁的人,必須狠狠教訓他們!”
提到這個,康寶林躍躍欲試,半點沒有剛剛困倦的疲態,非常期待楚玉能收他做小弟,從此狐假虎威。
“不好意思。”
楚玉婉拒小炮灰的建議:“我不搞門派霸淩哈。”
被痛揍過一頓的康寶林:……
“也、也對,師姐一向是很溫柔的!”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弟子中的傳播範圍並不大的樣子。
生活不易小玉歎氣,大宗門就是這點不好,弟子們心性素質都普遍偏高,連八卦都八得很點到為止,不知道的事便不敢妄言,完全不進行藝術加工。
沒關係,她還可以親自下場。
“他們說的也未嘗不對。”
楚玉說:“那個外門弟子確實欠了我的錢,還對我出言不遜過。”
“哎,但是他現在因為偷火蓮進去了,你問問你的朋友,有沒有知道怎麼把他撈出來的。”
康寶林忙不迭地答應,而後才回過味來。
他確實想抱這位師姐的大腿——他們倚瀾宗道上混的,誰不想要一個又強又能打的後台呢?
可也僅僅是想借勢而已,當初楚玉是實打實地戳了他幾劍,現在想到那時的情景,後背還會發涼。
他很怕她,根本不敢真的和她走太近。
不過……
以他的理解,那個姓宋的外門弟子,也是楚玉的小弟。
同樣得罪過師姐,可人家臉皮厚,狗皮膏藥似的貼著,師姐便能在他犯事時拉上一把。
這種講義氣的大姐頭,不就是和那些話本子裡寫的一模一樣嗎!
康寶林瞬間雙眼發亮,甚至有了幾分懷才而遇,忠臣見明君的澎湃。
他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暗暗下定決心好好表現,擠掉那個外門小白臉,做師姐最信任的小弟。
楚玉對小炮灰獨特的腦回路一概不知,隻覺得對方的眼神似乎變得炙熱了幾分,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認真完成師姐的任務。
啊,這樣就最好啦。
作為一個人美心善的大師姐,她不介意隨口鼓勵對方兩句:
“加油哦,拜托你啦。”
在康寶林豪氣乾雲的承諾中,楚玉與他揮手告彆。
她今天出來,主要是想視察一下男主目前的名聲損耗度,順便為自己的偉大形象添磚加瓦。
畢竟作為正道第一門,倚瀾宗從上到下,大多數人都很吃這種調調的人設。
*
宗門最中央的大殿中,掌門端坐在書案旁,認真地批閱著手中的玉簡。
不知感應到什麼,他放下朱筆,緩緩看向杳靄流玉的看台。
仙君乘雲而至,降落在空曠的殿內。
白衣飄飄,清清冷冷。
“掌門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