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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殷晚辭在生氣。
楚玉低下頭反省。
“對不起,師尊。”
她認錯態度非常好:“我錯了。”
殷晚辭的劍尖還殘留著點點寒霜,如同他的神情一般清寂。
空氣仿佛奇妙地停止了流動,兩人隔著妖物的屍體與漆黑的密林,遙遙相望。
“錯在何處。”
良久,殷晚辭淡淡開口。
“錯在不該被五階妖物抓去。”
楚玉羞愧道。
殷晚辭靜靜地看著她,不發一言。
好吧,楚玉硬著頭皮繼續道:“……還錯在不該不聽師尊的話。”
明明已經告誡過不要再去管宋承瑾,可她看起來卻像是一點也沒聽進去。
殷晚辭眉頭輕蹙:“可有哪裡受傷?”
楚玉搖搖頭。
“師尊不要生氣。”
她上前幾步拉住他的衣袖:“我一直都有好好保護自己,真的。”
殷晚辭的視線從她被蛛絲勒出紅痕的皮膚上劃下,定格在兩隻妖物屍體上。
“我其實打得過兩隻五階妖怪。”
楚玉試圖挽回一些形象,她拿出沉天戒:“是為了想要這個,才來到這裡。”
怎料話音落下,殷晚辭剛剛緩和的表情又仿佛凝上了一層冰。
不僅一意孤行,還為了一個男修撒謊。
一直以來的淡然與溫和裂開了一道口子,殷晚辭失望地看著她:
“所有外門弟子去的地方,都隻有三階以下的邪祟,這裡出現的兩隻五階妖物,並非在宗門的預料之中。”
“你現在說,是為了它們身上的東西而來……昭昭,你不覺得自己的理由,很難成立嗎。”
楚玉被問住,怔怔地縮回手。
“我就是知道有寶物。”
她小聲反駁:“上次來黑葉林的時候,已經告訴過師尊了。”
“這兩隻妖物是幾日前才來到這裡的。”
殷晚辭啞然失笑:“你有預言之術嗎?”
哦,原來是這樣。
楚玉想,難怪她當初沒找到。
“沒記錯的話,你還曾提前來過此地清剿妖物……在曆練之前。”
殷晚辭閉了下眼睛:“我從未乾涉過你的決定,可並不表示,會一直縱容你。”
“……”
好嘛。
她知道她做錯了嘛。
楚玉的眼眶真的有些紅了。
她或許不是一個乖小孩,在宗門的時候,也會被執法堂的長老們碎碎念。
可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用這麼重的語氣和她講過話。
尤其是那個人,還是她朝夕相處、最親近的師尊。
她越想越委屈。
這也不能完全怪她吧。
本來就是,一個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巧合呀。
楚玉吸了吸鼻子,嗓音也啞啞的:“我沒有想要騙師尊,但是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她破罐破摔:“不信算了。”
早春的夜晚仍帶著涼意,少女緋色長裙有些單薄。
她眼眶紅紅,小臂上還有若隱若現的淡淡紅痕。
殷晚辭早就心軟了,可想到小徒弟這段時日所付出的種種,想到她一次次被誤解、被辜負、被丟下,又想到黑葉林外,互相攙扶著的兩人。
“那現在呢。”
劍氣劃過宋承瑾的臉頰,仙君方才險些舉起劍質問:“你們現在明明已經脫離了危險,你為何不去救她?”
他沒有等待對方的回答,隻身沒入漆黑的密林裡。
為何不去?
無非便是,想要先將另一位女子,帶到更安全的地方。
又或者是,自己的徒弟,並不能讓對方再回頭舍命相救。
殷晚辭心如明鏡,偏偏徒弟對宋承瑾的好,一樁樁一件件,自己也一樣看在眼裡。
比如剛剛,昭昭應是想要獨自和兩隻妖物戰鬥,不牽連旁人。
他怎麼舍得?
他根本不配!
於是,仙君隻能硬起心腸,將所有先前不知如何開口、也不便講出的話說給她聽。
哪怕會讓她從此疏遠自己,他也彆無選擇。
“昭昭,為師知道你總有長大的一天,不要求你的意中人仙法高強,更不要求他十全十美。可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宋承瑾這個人,真的值得你付出真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