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鴿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放心,我們不會笑你的。”
“可你現在就在笑啊。”
康寶林哭喪著臉:“雲鴿姐,你的願望是什麼?”
“我啊。”
紀雲鴿掩唇一笑:“不告訴你們。”
“哇,怎麼這樣!”
仙二代們嗷嗷叫:“明明我們每人的願望,師姐都知道了……”
他們冥思苦想,奈何四人湊不出一個完整的腦子,抓耳撓腮也想不到師姐到底許了什麼願。
砰。
煙花在頭頂炸開。
紀雲鴿站在河岸旁,夏日的風掀起耳旁的碎發,涼爽而又愜意。
她看著身旁吵吵鬨鬨的朋友,又看看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
是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呢?
她曾經無比自閉。
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不想和任何人接觸,不想和這個世界有任何任何任何的交集。
……
直到有一天,像往常一樣縮在執法堂的角落裡時,有人用小紙團砸她的腦袋。
“喂——”
“在嗎?”
“那邊的道友——”
是個女修的聲音,紀雲鴿微微蹙眉。
她知道對方是什麼來路——聽說是外門最近風頭很大的那個劍修,朋友一大堆,哪怕在執法堂關禁閉,還有一群人踩在石凳子上偷偷給她送吃的。
紀雲鴿不覺得自己和這人有什麼聯係,可環視四周,似乎隻有她一人在場。
於是,她不得不硬著頭皮站起身:“什麼事?”
“你能幫我撬個鎖嗎?”
禁閉室的小女修看起來與自己同齡,卻笑得露出幾顆小白牙,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社交恐怖分子獨有的氣場:“或者幫我把鑰匙拿來,我告訴你它掛在哪兒。”
紀雲鴿被這種氣息燙得愣了一下,以至於沒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麼。
“幫、幫你撬鎖?”
她目瞪口呆地指指自己:“我不能……”
沒記錯的話,她們應該是第一次說話沒錯吧!
怎麼會有人,在初次交談時就那麼自然地邀請對方成為共犯的?
紀雲鴿自閉歸自閉,最開始也算是個循規蹈矩的乖乖女,她像受驚了的兔子一樣猛地跳開,拒絕了楚玉的請求。
“哈哈哈哈。”
禁閉室裡的劍修少女叫住她:“哎,彆緊張嘛,我剛剛是開玩笑的。”
紀雲鴿:……
“我是看你有點悶悶不樂,想讓你笑一笑啦。”
楚玉雙手托腮:“現在有沒有覺得心情好一些?”
紀雲鴿保持沉默。
她不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咬著嘴唇盯著自己的鞋麵。
許是覺得一直動也不動太尷尬,她彎下腰,拾起劍修少女丟來的紙條。
——上麵是幅簡筆畫,畫著一個醜醜的笑臉。
“……”
紀雲鴿斂起眼,逃也似得跑下樓。
她不知道如何與彆人相處。
曾經也有人想要和她做朋友,最後全都受不了她這種古怪又自閉的性格。
反正這次也一樣,紀雲鴿破罐破摔地想。
她情商不高,不懂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就算必須要和人交流,也都是低著頭唯唯諾諾,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那個劍修……
紀雲鴿想:對方下次一定不會理自己了。
——誰知這個“下次”來得這麼快。
紀雲鴿唯一的愛好是煉丹,她時不時會去各種山峰上尋找材料,某次找一種藥草時,她再次遇到了那名劍修。
“嗨,你好——”
隔著百米,劍修少女雙手放在嘴旁比成喇叭狀:“我們又見麵啦!”
她一邊說,一邊背著一大捆藥草跑來,跑得太急,還不小心跌在蒲公英花叢裡。
雪白的小傘迎風揚起,白絮落了滿頭,她毫不在意地甩甩腦袋。
紀雲鴿在原地愣了很久,終於找到某個她熟悉的領域。
“你後麵背著的,是風葉草?”
“對呀。”
楚玉得意地將一筐藥草拎給她看:“我厲害吧,一下午采了這麼多。”
“……”
紀雲鴿又卡殼了。
她以為對方要把藥草送給自己,連忙擺手:“我不、不要……”
“不要什麼?”
劍修少女愣了愣,隨之反應過來:“師妹呀。”
“……嗯。”
“不是師姐不想給你。”
楚玉像小大人一樣歎了口氣:“這是師姐的門派任務,如果交上去的藥草少了,是要挨罰的。”
紀雲鴿的臉騰得一下紅了,她手足無措地愣在原地。
下一秒,手中卻多了束風葉草的花。
淡淡的天藍色,像師姐此時穿著的衣衫。
“查檢藥草的執事眼神不好,少一株兩株沒關係。”
劍修少女朝她揮揮手:“我走了,拜拜~
……
從那以後▌_[(,兩人漸漸玩到了一起。
小玉師姐是一個很特彆的修士,紀雲鴿想。
在她嘴裡,自己不是性情古怪,而是可愛的“社恐i人”。
紀雲鴿不懂這些詞的意思,但她能感受到:對方對她並無惡意,也不會在背地裡取笑她。
和師姐關係近了,會發現她好像有一種奇妙的能力。
能讓周圍的人,都往一個很好的方向發展。
所以,如果願望真的能實現……
紀雲鴿雙手合十。
她當然是希望:能和小玉師姐,一直都這樣要好下去。
紀雲鴿覺得自己真的很善解人意。
她許了這個願望,師姐就可以許一個彆的,比如……有關某位仙君?
*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同一片星空下,楚玉正在忙著放河燈。
她一口氣放了整整九個河燈,許的願望也越來越五花八門。
從“希望我和師尊修為越來越高”到“希望掌門師叔能少掉點頭發”。
殷晚辭起初還認真聽著,到了後來,他的表情愈發一言難儘:“楚昭昭。”
“在!”
“凡是來放花燈的情侶,大多都祈禱能和另一半地久天長。”
殷晚辭頓了頓,麵不改色地接著問道:“為什麼你沒有。”
“師尊也信這個?”
楚玉震驚,她還以為像仙君這種修為的人,通常不會搞封建迷信。
“……罷了。”
殷晚辭低下頭,呼出的氣息拂過少女的脖頸。
“既然你不願與我白首同歸,我也不會勉強。”
“不是啦!我當然願意。”
“隻是夫君,就我們這麼深厚的感情,哪怕沒有願望加持,也一定會一直在一起呀。”
她哄人一向嘴甜:“既然結果都一樣,不如把機會讓給彆的願望。”比如清雲掌門的頭發。
“可是,你的朋友有的還不知道我們的關係。”
殷晚辭幽幽道。
“師尊想公開也可以。”
少女連忙說:“隻是我之前想的是瞞著先不說,等合籍大典那天嚇他們一跳……”
沒錯,她想悄悄結婚,然後在婚禮當天驚豔所有人。
好缺德的想法——但是好爽。
她手忙腳亂地解釋完,卻發現對方眼中有劃過一閃而過的笑意。
楚玉:?
“好呀,師尊現在都會騙人了。”
她嚷道:“跟誰學的。”
殷晚辭:“和你。”
“……”
“好吧,就算是和我。”
楚玉理不直氣也壯:“我要清除你的記憶。”
“嗯,好。”
殷晚辭從善如流地
接道:“你好,初次見麵。”
“你好。”
楚玉配合道。
“話說,如果真的有來生,我們還會在一起嘛?”
晚風和煦,楚玉想到哪說到哪:“我覺得會耶,你呢?”
殷晚辭垂下頭親親她:“當然。”
這麼篤定的態度讓少女心情大好,她環視四周,見沒有人在看他們,飛快踮起腳尖,在仙君臉上印下蜻蜓點水的一個吻。
午夜的鐘聲響起。
兩人一同將第十盞花燈推入河中。
這隻花燈是貓貓頭的形狀,貓耳朵上夾著一張字條:“cy&ywc”
“這是什麼意思?”
殷晚辭好奇地用兩根手指拾起那張薄紙。
“是我們的名字!”
楚玉大驚:“師尊,你怎麼把我們的名字拿下來啦。”
“……”
“這個很重要嗎?”
殷晚辭麵露憂慮,猶豫著要不要把燈撈上來重新放一遍。
楚玉思忖片刻。
好像……也沒那麼重要?
“如果真的有河神存在,它看到我們的燈,就應該知道是誰許的願望。”
她很快說服了自己:“沒有名字就分不清誰是誰,那這個神,肯定也就那麼回事。”
殷晚辭失笑,摸摸她的腦袋。
“話又說回來,這是哪裡的語言?”
他對著星光將紙條看了又看:“我好像從未見過。”
“這是……”
話到嘴邊,楚玉有些忐忑。
她本以為這張紙會被水流順著衝走,誰知竟到了師尊手中。
憑心而論,在大事上,楚玉不是很想騙殷晚辭。
可穿越這種……解釋起來似乎有些讓人難以相信。
煙花再次在夜色中盛開,整個天穹流光溢彩。
“是我前世的語言。”
少女聽到自己說。
她的嗓音很輕:“殷晚辭,如果我有著前世的記憶,你會不會……”
會不會覺得,我說得話很奇怪。覺得我又在騙你,在尋你開心。
“如果真的是這樣。”
殷晚辭柔聲道:“那我要更努力一點才行。”
楚玉:?
“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聯係嗎?”
她心中那點小小的感傷瞬間卡了個殼,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們昭昭這麼可愛,前世應該也有很多人喜歡吧。”
殷晚辭淺色的眼眸輕輕眨了兩下,非常平靜地套著她的話:“那個世界平均是什麼修為?大乘期的修士多不多?”
楚玉:。
很好,她現在徹底不傷感了。
“沒有。”
她呆滯地搖搖頭:“一個也沒有。”
“喔。”
殷晚辭心情很好地眯起眼,獎勵似地在她唇角親了親:“真乖。”
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殷晚辭哄著她不見小鳳凰的那個晚上。
也是一邊和她接吻,一邊溫溫柔柔地在她耳邊小聲說。
——“昭昭,他不會有我強的。”
——“我會比他更喜歡你。”
——“……選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