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求皇帝網開一麵,皇帝下旨次日便送二皇子回邊塞。
楚式微本是回京過年節的,可年節還未到來。
聽聞此訊,淮樂心中說不上來的自責,她想去送二皇兄,卻聽見二皇兄與宮人的談話。
宮人道,“今早朝堂上是太子為殿下求的情,為此還受到朝臣的痛斥,說太子賢德,就是......就是過於包容殿下。”
楚式微聽完,臉色陰了下來,“虛情假意。”
淮樂聽得氣不打一處來,太子皇兄好心替他求情,他非但不領情,還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還真是如宮人口中說的那般惡劣,好在這話沒有讓太子皇兄聽見,不然皇兄定會傷心的。
淮樂氣得轉身便走。
過往淮樂沒少聽聞椒房殿的宮人說起楚式微對太子的挑釁,哪怕是士族雲集的場合,也絲毫不給兄長台階,說話不留情麵。
這樣一個人,實屬目無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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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亭繁花爭盛,卻在女娘瑰麗的麵容下失了顏色。
“民女沒有惡意,是皇後娘娘召民女入宮侍疾,送藥的時辰快到了,實在耽誤不了,還請殿下讓條路。”淮樂聲音溫和,是聽不出一絲惡意,也聽不出一絲謙卑。
她看了楚式微一眼,瞧見他銀色的耳環,不止一枚,耳骨上還有兩環,五官精致又凜冽,就是鳳眸冰冷。
是好看的臉。可與楚子揭不同,光看楚式微一眼,便讓人覺得他是不好說話的人。
楚式微看見淮樂與他相視,又見她飛快地移開目光,她道,“想必殿下也不希望被人看見,傳出去說殿下一個男人欺負女子吧?”
還是常年習武的大男人,堵著一個小女子算什麼。
“你說的欺負是什麼。”若說是表麵之意,他還真是不屑做此等掉身價的事。
“大抵是得理不饒人。”
“這位侍女說錯了話,在王府可是要割舌頭的。”一位宮女道。
玲瓏嚇得腿都軟了,害怕地看向淮樂。
“昨日是二殿下慶功宴,此等大喜,不應見血。”淮樂道。
聽到昨日二字,楚式微讓了路。
淮樂順勢快步離開,路過楚式微身側時,聽到他說了句,“是本王最見不得女人哭。”
“?”
她幾時要哭了?
淮樂不知他是何意,回椒房殿的路上想的都是他這句話,直至突然想到那次燈會,那時她被嚇得不輕,回宮路上在車轎上落了淚。而坐在身側的楚式微隻是漠然看著,一句安撫的話都沒有,讓淮樂更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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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樂耳根頓然通紅,楚式微竟然還記得此事。
實在,太過丟人。
然楚式微說的則是她昨夜埋在他肩頭啜泣的模樣,是有挑釁的提醒之意,回報她的口齒伶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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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
琳琅說程家娘子還在殿內。
既然躲不過,淮樂想著把敷藥送與皇後,再找個說辭離開。
如今她不是公主了,更加比不上程語嫣在皇後心中的分量。
做不做公主,這是淮樂自己選的,淮樂不後悔。
此前,蠻族屢犯齊朝邊地,意圖過界。
齊朝與蠻族早有淵源,兩國交戰有數百年之久,百年前,兩國停止戰火商榷和平事宜。
自此以後,齊朝與蠻族開啟聯姻,每代的蠻王都會迎娶齊朝最尊貴的公主,上貢則換了個好聽的稱呼,美其名曰聘禮。
自正式開戰起,天啟軍短短一載光景打得蠻族手忙腳亂,狠狠滅了蠻族一貫囂張跋扈的風勢,打得他們俯首稱臣,答應再不會靠近齊朝。
此訊一出,舉國各地歡慶一片,一時改了口風,稱頌二皇子年輕有為,謀略無儔。
去年的春日,正是捷報回京之時。
舉國歡慶,上京尤為熱鬨。
是齊朝百年來未曾有過的盛況。
皇宮之中,破了靜肅,皇帝龍顏大悅,當著文武百官的麵難掩對次子的讚許,封賞無數。
佳訊傳到了後宮。
淮樂初聞此事,自是歡喜。駐守邊塞的天啟軍攻退了蠻族,她大抵是不用再去和親了。
雖在此之前自邊塞回京的捷報連連,心中早有勝算,可等到這一天真正到來時,淮樂猶如做夢一般的不可思議。
半月之後。
皇後親口告訴淮樂,“齊朝日後不必再與蠻族聯姻。”
皇後詢問淮樂,是否想念爹娘。
她的親生爹娘。
淮樂入宮時年幼,可已經記事。
記憶中,爹爹會讓她騎在肩上去摘樹上的甜果,淮樂摘下果子,第一想著是遞給爹爹吃,爹爹笑著說“幺兒吃”。她的阿娘,是一個手巧的女娘,做得好吃的糕點,淮樂在宮中多年,依舊覺得皇宮禦廚的糕點手藝比不上阿娘。
綾羅綢緞,鐘鳴鼎食,旁人紅了眼,隻有淮樂知道,這裡終究不是真正的家。
她想念阿爹阿娘,離家數十載,爹娘會不會已經認不得她了?
想到此處,淮樂酸了鼻子,輕輕點頭。
皇後明白了淮樂的意思,允許她出宮回家了。
想起與楚子揭的事,她安慰自己,他們本就不是親兄妹,如今更沒有什麼瓜葛,怎麼算得上有悖倫理呢?
他們心照不宣,隻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