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佘褚也不是頭一回替烏陵行收拾爛攤子了。
自三百歲成年,她從羽驚手中接過她母親的遺物尊位,在無妄海發誓要對烏陵行忠誠、護佑他一生萬全起——她就步入了不停為烏陵行善後的日子。
說實話,如果不是上次大戰把烏氏一脈差不多打儘,隻剩下了烏陵行這一脈,以烏陵行的脾氣秉性,羽驚原是不會強硬令他繼位的。
烏陵行的個性比起魔主,更適合去做陣前殺敵的大將。
羽驚也說過,若是沒有那場大戰,烏陵行的兄弟還活著,地界的尊主大可由他來做,烏陵行可以儘情釋放他的暴脾氣,以懾天界。
隻可惜沒有如果。
作為金烏氏最後的骨血,烏陵行非得繼承魔主之位、住進扶桑宮不可。就像她,即便百般不願,也扭不得族中意誌,非得去當這個七殺尊,攝戰事。
佘褚的父親是人族,大概是因為身體中留著一半人族血統的緣故,佘褚要比地界任何一人,都更能體會他人的處境。正是因為同情烏陵行的這彆無選擇,她才點頭做了這勞什子的七殺尊,日批奏折三百篇不算,還得為他的任性擦屁股。
有時候,佘褚真是想撂挑子不乾了。便是佛子,在麵對做不完的功課時,也是會有脾氣的。佘褚豈止是有做不完的工作,她是好不容易做完了,烏陵行總能給她添點新事。
隻是從前,他的任性還局限於地界,不管怎麼鬨,羽驚和她總能兜底。這次鬨得實在大了些,若是真按照他的心意行事了,佘褚這七殺尊隻怕就真得披甲上陣,去打她最厭惡的仗了。
——決不能讓烏陵行真去穹蒼搶親。
佘褚在安撫好烏陵行後,剛踏出扶桑店,就忘掉了自己先前對烏陵行說的那句:“你等我想想辦法”,滿腦子都是如何才能棒打鴛鴦。
可她隻要一回想起畫卷上晏清超脫出性彆的美貌,即刻又覺得這事八成做不到。
就烏陵行那顏狗腦袋,怎麼可能在見過晏清後,再能看上其他人啊!?
就在佘褚認真思考,聯合羽驚將烏陵行自此關在地界來維係兩界和平的可行性時,下屬又報丹霄宮主來訪。
佘褚聞言一怔,下意識問了句時間:“今天已是人間十五了嗎?”
人族因壽數與其他種族都不同,因而所用曆法也與另兩界不同。佘褚往日裡都是會仔細換算,記上十五之日,這段時間實在是雜事太多,以致都忘了朋友來訪的日子。
下屬恭敬答:“正是,丹霄宮主已在金風殿裡了。”
佘褚頓時也顧不得烏陵行了,連又往金風殿去。
丹霄宮是仙域勢力。
眾所周知,仙域是天界三方勢力之一,仙域巨擘庚子學府與穹蒼天帝更是數代姻親,由此足見兩方相交之深。
丹霄宮雖算不得仙域巨擘,但與庚子學府也是多年盟友,因此在仙域、乃至穹蒼都說得上話。
而此代的丹霄宮主岐覆舟,正巧也是佘褚的發小
之一。
佘褚到金風殿時,岐覆舟正在看立於主坐後方的巨大玉璧。這塊玉璧乃是摩侯族所獻,經由城中能工巧匠之手,以昔年大戰為主題,雕了這塊玉璧。因為這玉璧上刻畫的主要是佘褚母親的戰功,所以羽驚在考慮後乾脆就送來了她的金風殿,而這麼大一塊玉璧,也不是哪兒都能放,加上佘褚並不在乎這些細節,她的總管便將這玉璧擱在了她大殿內。
看著岐覆舟盯著一塊雕刻著戰爭的玉璧,佘褚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羞窘。
比她還慘,岐覆舟的雙親俱亡於當年的大戰,要不是因此,他一個仙族後裔,也不會落在地界過完童年。
如今苦主在場,她的店裡還大張旗鼓地立著罪源之象,佘褚頗有一種欺負到彆人臉上的不適感,當場咳嗽了幾聲,吸引來岐覆舟的視線,希望將他的注意轉走。
佘褚道:“你這次怎麼到的這麼早?魔主有點急事要處理,恐怕這次不能來見你。”
岐覆舟打小就是個人精,瞧見了佘褚情態舉止,好似他從未瞧見過那塊玉璧般,含笑對佘褚道:“不是我來得早,是你今日太忙了。”
待佘褚走近,他等了等,至四下無人,才又凝視著她輕聲問:“烏陵行出什麼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