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訣這才離開秦晟的住所沒走幾十裡,就遇上了冷月下悠然等著人的顧書行。
顧書行一身白衣,手指撥弄著身旁仙鶴,瞧這架勢對方大抵是等了他許久。
“小師叔。”應訣禮貌問好。
“原來大少爺還知道有我這個小師叔啊!”
應訣無聲歎息,他一年前剛乾了以往都不會做的事,良心實在過意不去,過多麵對熟悉的人很容易暴露他不是原主的事,這才果斷選擇閉關,如今也隻能接受過往行為留下的惡果。
“小師叔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當時情況特殊,不得已為之。”
“好一個不得已為之,不用太緊張,我不是來理罵你的,真要說我隻是有些意外,作為你的舅舅,我自是以你的想法為重,哪怕我一開始並不滿意他。”
應訣詫異,他還以為顧書行很樂意看見他和秦晟在一起,這才在猶豫之後承認自己與秦晟是那種關係,敢情他這位親舅舅竟是還不滿意秦晟。
“不過一個有點天賦的窮小子,要背景沒背景,要權勢沒權勢,怎麼也不應該與你相配。”
一聽這話,應訣突然想起那句“爹地啊,他才不是什麼窮小子”。
此般對話真的應該存在他與顧書行之間嗎?
話說他親舅舅對自家外甥定位是不是有點不對,他是高門大小姐嗎?!
“怎地如此詫異,難道不是窮小子嗎?”
應訣:“……”
窮小子是窮小子,但他不是戀愛腦大小姐啊!
“我之前便在想你到底喜歡他哪裡,甚至願意將那玉環都給他,此舉在我看來已經與私定終身沒什麼區彆。”
應訣:“……”
這麼一看他好像是有點戀愛腦。
“你之前分明還隻對連沐兮那女娃娃感興趣,甚至為了那女娃暗地裡對那小子使絆子,那到底是什麼改變你,又或者在一開始我就誤會了。”
應訣麵上淡然,心頭卻是驟然一緊。
顧書行莫非是懷疑他不是原主了?修真界可是有奪舍一詞,在行為大變樣之後被人懷疑奪舍簡直不要太正常。
“小師叔,夜深露重,不若還是早些回吧。”應訣參考原主以往行為,選擇直接避開回答。
“這次回來好不容易與我親近些,這多問兩句就又惹了大少爺忌諱?”
如此以著開玩笑的態度說著並不輕鬆的話,應訣有點受不住。
原主來天行仙宗,作為此處唯一親人的顧書行難道真的不想與外甥親近,可若是想親近兩人之前那不冷不熱的關係,顧書行就不想轉圜?他想,所以他縱使不滿意秦晟,也會幫應訣去“追”對方,其一開始的動機隻是想讓外甥高興高興罷了。
家裡人一個個都掏心掏肺地寵著他,偏偏原主還覺得自己不過是被放逐,給妹妹騰位置的小可憐。
應訣到底做不到像原主那般轉身就走,隻能道:“舅舅,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喜歡他哪裡,你就不要問了。”
“當真一點契機也無?”
“可能一開始隻是單純被他的眼神所吸引,我承認我並不是什麼好人,為了達成某些目的不惜使些手段,但對他卻也的確有了那麼幾分不同,至於是不是喜歡,我也不知道,或許過兩天這種感情就消散了。”
“所以那無垢真玉不是你送給他的。”顧書行眼眸微眯,應訣既然連是不是喜歡都不知道,那又怎麼可能將無垢真玉送出。
“雖說不是我有意相送,但知道東西在他那裡,我並不想要回。”
顧書行沉默了,開始懷疑應訣是不是在尋他開心,既然都不知道是不是喜歡,那這東西說不要就不要了?
應訣就知道徹底撇開關係是不可能,他長長歎了一口氣,手輕撫虛空,劃過在他視野之中同樣位置的明月,“不知喜愛,卻也始終是不同的。”
這一番話說得應訣都要覺得自己對秦晟有非分之想,而且他還是那種喜歡彆人又不敢說的恐同深櫃,以欺負人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你彆說,一旦帶入這個設定,應訣感覺自己頭上的“渣男”二字是甩不掉了,現在隻能求秦晟是清醒的,要是秦晟也成功被他忽悠到,那他罪過可就大了。
第二天不等應訣去找秦晟的麻煩,就有另外一件事傳來,魔族聖女到訪。
這算是一個大劇情點,作為一個要開後宮的文,既然有了甜美可愛的小師妹,那不得再來點狂野玫瑰,這魔族聖女大抵便是這樣帶刺玫瑰的存在。
聖女在初訪天行仙宗的時候,一次意外與秦晟碰上,聖女發現秦晟身上擁有純陽之體,對自己日後的修煉有大大的效用,便想用計吞下秦晟的元陽,一個女子如何最簡單的拿下一個男人的元陽,那當然是雙修,於是聖女就跟被秦晟迷住一般,幾次三番地找秦晟並熱情大方地表示想和他春風一度,可把當時與秦晟關係曖昧的小師妹氣得夠嗆。
一開始這在讀者看來就是一場美豔的邂逅,不少宅男還在為性感熱辣的大美人嗷嗷叫,後續聖女就讓他們知道她在聖女這個名號之前,還有兩個字——“魔族”。
簡單來說這位一出手不僅用計拿下了自己覬覦的純陽之體的初次,還盜取了天行仙宗的一樣秘寶嫁禍給秦晟,最後聖女一石二鳥成功脫身。
魔族聖女手段毒歸毒,但讀者還真就有不少喜歡這種毒玫瑰,期待秦晟後續再遇上這位聖女的時候大發神威。
如今這位原著中除應訣外首個讓秦晟吃如此大虧的人出現,應訣可不得好好去看看。
關於魔族聖女裘語嫣的外貌描寫,原著中采用了大量的筆墨,與小師妹的嬌俏靈動不同,這位一出現主打的就是媚,其說的是裘語嫣一身白衣,卻是比最瀲灩的紅衣還要勾人,等應訣看見時才知原著並未誇張,對方的確把一身純淨的白衣穿出了妖嬈魅惑,不可方物的感覺。
魔族聖女名頭再盛說到底也隻是魔尊的手下,能讓應訣這個首席大弟子親自接待已算不錯,所以應訣來的時候其身旁並未有能說得上話的人,隻有兩位長老警惕地看著她。
裘語嫣一瞧見遠處一身墨藍長袍的俊美青年靠近,就率先挑眉輕笑,那眉眼間的風情險些迷得為她奉茶的小弟子挪不開眼。
“早聽聞淩霄君是何等的出類拔萃,今日一瞧才知到底連淩霄君的十之一二也未說出。”
應訣麵對此等美人的誇讚,麵色不動,“仙子遠道而來,未能遠迎,還望見諒。”
“淩霄君客氣。”
隨後自是應訣這個東道主帶著裘語嫣到處逛逛。
裘語嫣來他們天行仙宗自是目的不純,可現如今仙魔相安無事,他們一不好拒之門外,二不好任由其亂跑,這可就苦了應訣。
原主是不太情願帶這個一身魔氣的女人,將之隨意安排了一個弟子帶著後便不管了,這才有了裘語嫣接觸秦晟的機會,如果可以,應訣想把這個劇情改掉。
在與應訣逛了好幾個山頭,大致了解了一下天行仙宗的裘語嫣瞧著身邊清雋俊逸的青年,也沒了一開始調戲的悠然,她眼中閃過狠厲,這般一直盯著如何行事。
應訣還在給裘語嫣介紹蓮霧閣的大概構成,這裡麵又有多少曆史文學,把一個導遊當得極為儘職。
卻見裘語嫣望著那蓮亭深思。
應訣解釋,“天行仙宗曾有位仙子極愛跳舞,據聞其一舞可傾城,因其喜愛蓮花蓮葉,師門便於蓮葉連連中建了一個方便跳舞的亭子。”
“這位仙子奴家也曾聽聞,修真界第一美人顧淑眠。”
應訣微有意外,不過想想那位當年是何等出名,裘語嫣知道好像也不算什麼。
對此應訣也隻是禮貌微笑,就要帶其又去下一個地方,不料裘語嫣卻道:“奴家彆的都隻能算是中庸,唯有跳舞上頗有研究,淩霄君可願一看。”
其問的是可願一看,但其卻在應訣回答前登上那蓮亭。
裘語嫣既然敢說頗有研究,其跳舞自然是身姿曼妙,惑人心魂,稱一句一舞驚鴻麵也不足為過,但也不知是應訣不吃這一款美人,還是他太清楚裘語嫣是怎樣的狠人,竟然心如止水。
裘語嫣也很無奈,她好歹元嬰修士,哪裡需要為一個金丹小兒獻舞,偏偏這人身份不簡單,跟在身邊的侍女都是化神修為,裘語嫣不得不慎重一二。
而她願意一舞除了想放低應訣謹慎,還因為一個她極為感興趣的東西正在靠近。
純陽之體!!
那誘人的香氣險些讓她克製不住食欲,裘語嫣輕舔紅唇,藏住眼中欲念,等其再回眸的時候,便又是清純帶媚的絕色美人。
應訣再純欣賞了幾分鐘之後就將目光轉向了彆處,這一挪開視線就剛好對上了一身黑衣的俊朗少年。
秦晟怎跑這蓮霧閣來了,莫非有些劇情就當真改不了。
秦晟遠遠就看見有一白衣女子在蓮亭跳舞,本不願多加打擾,采完蓮葉就要離開,萬萬沒想到看其跳舞的竟是應訣。
他抱著蓮葉,瞧著應訣那複雜的視線,明知故問。
“這就是大師兄的明日見?”
換句話翻譯都可以變作“這就是你說的喜歡我”。
應訣有那麼一點尷尬,但這是能表現出來的嗎?
他下巴微抬,直指重點,“這位魔族聖女裘語嫣。”
言下之意都魔族了,自己掂量下。
“不過三百多歲就已經是元嬰後期的修為。”
這話就差點著秦晟的腦袋告訴秦晟了,三百多歲的老前輩咋可能突然對你一個小年輕一見鐘情,其後麵找你自己心裡門清一點。
在蓮亭翩翩起舞的裘語嫣笑容微僵,險些被氣死,多麼美好的相遇,竟是被應訣這兩句話毀了個大半。
秦晟順著應訣目光又多看了一眼那魔族聖女,隨後便收回視線,“我前來采摘蓮葉,就不打擾大師兄雅興。”
雅什麼興呢,他和魔族妖女的關係比他和秦晟的關係還清白。
應訣怨念地看了秦晟一眼,到底擺手讓他快走。
免得到時被騙身騙心。
裘語嫣從蓮亭上輕轉一圈飄然落下,美人袍袖翩翩,有那麼些嗔怒地道:“淩霄君怎地輕易將奴家的年齡告訴他人。”
應訣抬眸,“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仙子可願說說為何會突然想在這一舞。”
應訣唇邊笑容溫柔,裘語嫣卻是不敢再多試探,直麵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裘語嫣竟是有種自己已被應訣看透的感覺,可麵前青年就算再天縱奇才,也不應當能看出那小子身上的純陽之體。
“淩霄君說的哪裡話,奴家不過是也想試試曾經第一美人跳舞的亭子。”裘語嫣眼波流轉,輕輕將這事帶過。
裘語嫣是個喜愛俊朗郎君的女人,能讓淩霄君這樣的俊俏公子陪著,若是放在以往她自是高興,可今時不同往日,身負任務的她隻覺應訣這人過於難纏。
裘語嫣被看得很緊,但應訣到底不能連對方睡覺都盯著,於是乎她還是找到了接近秦晟的機會。
“前輩深夜到訪,可是找在下有事?”已經被對方盯了許久的秦晟終是忍不住問。
裘語嫣嬌笑,“郎君,是奴家表現地不夠明顯嗎?奴家自是想與郎君共享魚水之歡。”
秦晟練劍的手微頓,劍風蕩起裘語嫣發絲,更襯那張臉嬌美如花。
“前輩是在說笑嗎?”
“奴家不愛說笑。”
可惜縱使裘語嫣使出渾身解數,就連無形中的魅惑術都用上了幾次,秦晟也依舊不為所動。
不受媚術影響,這便是純陽之體的特殊之處嗎?
裘語嫣在此事上向來喜歡你情我願,可秦晟對她不僅冷淡,還莫名防備,她的正事還未做,斷不能因為純陽之體而引起那些大能的注意,裘語嫣咬咬牙終是用出了自己的壓箱底寶貝。
“我觀郎君劍法超絕,可願與奴家切磋一二?”
不等秦晟給出答複,一朵粉色的牡丹就已經飛到秦晟麵前,其驟然盛開,內裡一隻金色小飛蟲猛然向秦晟飛去。
秦晟心下微驚,隻是一照麵他就已感受到那蟲子的恐怖,靈氣運轉,周遭升騰起熾熱火焰,下一瞬金色小飛蟲被同樣金色的火焰燒毀,化作一股刺鼻難聞的煙霧。
在蟲子被燒毀的瞬間,裘語嫣猛然吐出一口鮮血,麵上瞬間失去血色,唯有嘴邊血漬仍然嬌豔,“這火竟是能讓奴家吃這麼大的虧,看走眼了,你小子有點東西。”
裘語嫣再抬眸的時候,身上那點又純又欲的勾人氣徹底消失,魔氣縈繞,魔紋浮現。
痛失一寶物,裘語嫣臉色極為難看,但卻能在秦晟突然彎腰時輕笑,
“活的情蠱入體,那自是上好的結情之物,而死的情蠱迷煙入體,會發生點什麼誰都不知道,小子,現在求我,我或許還能救你一救。”
那情蠱果然厲害,秦晟分明當時已憋住呼吸,最後也就在一開始吸入了一口,但他身體卻是在瞬間就如烈焰燒身,難受至極。
隨著秦晟呼吸越發粗重,一根細長的手指輕輕挑起他的下巴,裘語嫣笑容嫵媚,“小郎君,雖說你將奴家情蠱給毀了,但奴家也總不至於將你吸乾,至多也就修為儘失,重新來過。”
秦晟感受到那點冰涼,抬手摸上對方的手,就在裘語嫣心下一喜,暗歎也不過如此的時候,她的手卻是被人猛然一扭,骨頭斷裂的聲音驟然響起。
裘語嫣笑容愈加溫和嫵媚,這小子徹底將一位元嬰老祖惹惱了。
金色火焰驟然升騰,將裘語嫣完全包裹其中,這火焰有些邪乎,裘語嫣不得不防,可等她揮退身周火焰,麵前哪還有秦晟的影子。
跑了?
裘語嫣的笑容終於變了,惱怒地順著對方的氣息追趕。
秦晟在動用靈氣之後,便感受到那股難以抑製的熱浪席卷地越發凶猛。
這不是什麼尋常的尋歡之藥,恐怕就算他暫時逃脫,也能被這藥燒死。
秦晟眼眸猩紅,一個勁地往外跑。
冰,他需要冰。
隻要能找到暫時壓製的方法,一切好說。
玉環在乾坤袋中微閃,釋放出些許冷氣,秦晟將要退散的理智稍微回籠了一點。
他收斂氣息,儘量不給那妖女留下追蹤他的痕跡,秦晟並不知道他在玉環無意識地指引下越來越靠近某處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