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麗雨聽說過年的時候有新衣服穿,臉上露出羞澀的笑容，用力抱了一下薑麗雲。
薑麗雨出生比較晚，因為後來田產包乾到戶,以及家裡條件好起來的緣故，她沒怎麼挨過餓,但物質依舊匱乏。
薑瘸子和吳小春一心想要攢錢,這舍不得買那舍不得花,他們家要啥沒啥，薑麗雨平日裡穿的都是舊衣服，一支鉛筆都要小心翼翼地用。
幸好這時候的農村孩子都跟薑麗雨差不多，薑麗雨倒也不至於自卑。
薑麗雲這麼想著，把薑麗雨抱起來。
今年九歲的薑麗雨又瘦又小,隻有四五十斤，薑麗雲輕鬆把人抱起來之後，就親了一口她的小臉蛋：“走，吃飯去！”
薑麗雨摟著薑麗雲的脖子,“咯咯”地笑。
薑麗雨的衣服真的很舊，文具也隻有兩支鉛筆一塊橡皮。
之前她連橡皮都沒有,最近薑麗雲給了她一塊錢，她才買了橡皮、鉛筆，還有一個空白本子。
薑麗雲很想給她買一堆東西,把她打扮起來，然而手上沒錢。
她重生也就一個多月,雖然賺了點錢,但加起來沒多少，著實不夠花。
摸摸薑麗雨有些粗糙的小黑臉，薑麗雲琢磨著過幾天要去買幾袋雪花膏。
天越來越冷,不管是她還是薑麗雨，乃至馮易，都該擦點雪花膏。
不然到了冬天，一不小心臉上會咧開，非常疼。
薑麗雨小時候，臉上就一直有高原紅，吳小春每次給她洗臉她都會哭，因為毛巾擦在臉上非常疼。
薑麗雲和薑麗雨在一邊親昵，馮易看得羨慕不已。
就算他小的時候，麗雲姐也沒有這樣抱他親過他！
好吧那時候薑麗雲也小，抱不起他。
吳小春很快就回來了，她沒把三隻雞帶回來——給雞拔毛需要時間，薑玉仙要等下午才把殺好的雞送過來。
薑麗雲並不介意，飯後照舊回房間午休。
等她睡了半小時起來，三隻雞已經送到了。
薑麗雲拿了刀子，開始切割那三隻雞。
她將雞胸肉、雞翅、雞全腿都切下來，就留下一個雞架。
雞全腿就是俗稱的□□腿，薑麗雲將之分成兩半，分彆是雞上腿和普通雞腿，然後和雞翅一起醃製起來。
至於雞胸肉，她將之切成細長條，同樣醃製起來。
一共有三隻雞，薑麗雲花了一些時間才分彆醃製好。
她本打算明天再去賣炸雞，但她將雞肉全部醃製好，也就下午三點。
雞肉其實不需要醃製太太時間……薑麗雲一咬牙，去喊了馮易，拉著拉車就往鎮上走。
賣炸雞需要的鍋、調味料什麼的，她早就準備好了，既如此……今天就去賣吧！
就算賣不完，大不了明天繼續。
這天氣，醃製過的新鮮雞肉放一晚上沒啥事。
上輩子有些店，可是把雞
肉反複解凍的。
正在砌牆的馮易聽了薑麗雲的話有些吃驚，但一口答應下來，急急忙忙去洗頭換衣服。
他之前在蓋房子，不洗一下會滿身灰塵，沒法去賣吃食。
好在他頭發短，洗一下還挺快的。
吳小春倒是有點擔心：“麗雲，你今天就去賣啊？”
“準備工作既然已經做好，乾脆馬上去賣，拖拖拉拉的沒意思。”薑麗雲道。
猶猶豫豫一直不去乾，隻會錯失時機。
吳小春想到自家蓋房子拖拖拉拉的，又愧疚了。
賣炸雞兩個人就夠，薑麗雲沒把薑瘸子夫婦叫上，而是跟馮易一起走。
而他們剛走沒多久，薑二嬸就向跟著馮易回來的薑二叔抱怨：“他們這是把我們家的拉車當他們的了，就知道占我們家便宜。”
“你少說幾句。”薑二叔道。
薑二嬸可不聽：“昨晚上他們又做炸雞了，一口都沒給你吃！你惦記著你哥，人家可沒有惦記你。”
“我家蓋房子，我哥也來幫忙了。”薑二叔道。
“他瘸著一條腿，能乾個啥？”
那自己這些天其實也沒乾什麼重活……薑二叔板起一張臉教育薑二嬸：“兄弟之間要互相幫助，你不要整天就惦記著那三瓜兩棗，拉車我們平時又不用，讓他們用一用怎麼了？如果是我們家老大跟老二借拉車，老二不借你什麼感覺？”
薑二叔滔滔不絕地說起來，剛才還凶巴巴的薑二嬸抱起小孫女往外走：“我去地裡摘點菜。”
薑二叔說得意猶未儘，轉身去了隔壁，打算“教育”一下自己的哥哥，順便打聽薑麗雲要做什麼。
薑麗雲上輩子重生前，幼兒園放學非常早，一些家長下班後去接孩子，甚至趕不及。
但這時候，鎮上的公立幼兒園四點四十才放學，家長四點半下班後去接剛剛好。
當然很多孩子是老人接，一些老人閒著沒事，甚至早早地就來了幼兒園門口排隊。
薑麗雲將拉車停在幼兒園附近，然後升了煤爐，放上一口鍋，又往鍋裡倒進去大豆油。
有人好奇地看著他們，但沒人上前詢問，薑麗雲正好可以慢慢來。
等油溫變高，她就將裹上了麵糊的雞架放進油鍋裡。
鍋裡的油“滋滋”作響，油炸雞架的香味很快傳開……
幾個來這邊等孫輩放學的老太太忍不住過來，詢問薑麗雲：“這是什麼？”
薑麗雲道：“我這賣的是外國炸雞！外國人就喜歡這麼吃雞，他們在北京開的店，生意可好了！我這就是按著人家的秘方做的……”
說著，薑麗雲還指了指倚靠在拉車上的那塊木板。
這木板上貼了一張紅紙，上麵寫著四個大字“外國炸雞”。
這四個大字下麵，則是幾行小字：“炸雞腿、炸雞架一元，炸雞塊、炸雞翅、炸雞翅根五毛，無骨雞柳五毛一份。”
這個定價不便宜，畢竟
這時候的人工資低。
但這時候也是有有錢人的，而且炸雞成本本來就高，在鎮上又是獨一份兒，賣貴點也正常。
“這有點貴。”一個識字的老太太開口。
“嬸兒，這東西費油，還是我花錢買了秘方才做出來的，成本不低。”薑麗雲道。
說話間，炸雞架的香味越來越濃鬱。
一個打扮在這時候堪稱時髦，穿著大紅牡丹花紋外套的老太太率先開口：“給我來一份無骨雞柳。”
“你眼光真好，這無骨雞柳全是肉，特彆劃算。”薑麗雲笑道。
薑麗雲琢磨著想要賣炸雞，那是一個星期以前的事情了。
而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做各種準備，購買各種賣炸雞需要的東西。
這會兒，她先將無骨雞柳下鍋炸至金黃，撈出之後放一邊瀝乾油脂，然後又將一張乾淨油紙卷成圓筒狀，把無骨雞柳放進去之後，再插上一根竹簽遞給那個老太太。
十年後鎮上的人賣無骨雞柳，會用專門的紙袋來裝，但這時候買不到紙袋，就隻能這麼簡單裝一下了。
五毛錢的無骨雞柳其實不多，但它好吃！那老太太連吃兩根，又問薑麗雲：“彆的也都這麼好吃？”
“都很好吃，你要不要買個雞腿給你家孩子？”薑麗雲笑著問。
這老太太道：“給我炸一個雞翅吧。”
炸雞翅是雞翅中和雞翅尖連一起的，就賣五毛錢，確實很劃算。
雞翅根也賣五毛，那是因為薑麗雲分割的時候，特地多給它留了一點肉。
至於那炸雞塊，其實就是雞上腿，這塊的肉挺多的還好吃，五毛錢買一塊也劃算。
最不劃算的可能是炸雞腿，要一塊錢，但這時候的人就覺得雞腿好，自然可以溢價。
薑麗雲算過，三塊錢買來的雞，她拆開油炸之後，能賣十塊錢。
當然，炸雞外麵裹的麵糊是放了雞蛋的，油的價格也不便宜，因此有其他成本，但往多了算，這些東西的成本也就三塊錢。
所以她賣掉一隻雞能掙四塊錢，今天她帶過來三隻雞，全賣掉能掙十二元。
她家裡還留著雞內臟可以自家吃！
賣炸雞的利潤，可比賣煎餃好多了！
不過就現在這種情況，炸雞她一天賣不了太多。
這畢竟隻是個小鎮，不是什麼大城市。
薑麗雲開始炸雞翅的時候，幼兒園放學了。
一些老太太急急忙忙衝進去接孩子，還有人念叨著：“我答應了我孫女兒，要第一個去接她的……”
薑麗雲見狀笑了笑，將之前炸過一會兒，後來撈出來放在一邊的雞架放進油鍋複炸。
這樣炸出來的才好吃！
然後，油炸食品傳出的誘人香味，就把那些剛出校門的孩子給誘惑住了。
二三十年後的人肚子裡不缺油水，見了油炸食品說不定會覺得膩沒胃口，這時候的人可不會。
一
個頭上紮了兩個小辮子的小姑娘剛出校門就問自己媽媽：“媽媽，什麼東西這麼香？”
這小姑娘的媽媽燙了頭發穿著皮鞋，明顯是家境不錯舍得花錢的，這會兒她也覺得炸雞的味道很香，當下朝著薑麗雲的攤子走來。
另一邊，一個小男孩剛走出幼兒園的大門，就看到了薑麗雲的攤子，當即喊起來：“我要吃那個，我要吃那個……”
這小男孩的奶奶不想花錢：“奶奶沒有錢……”
然而這小男孩早有經驗，當即往地上一坐，撒潑打滾：“我就要！我要吃那個！”
這個奶奶拿孫子沒辦法，隻能把人拉起來：“奶奶給你買，你以後可不能再這樣耍賴皮了。”
這孩子壓根沒聽自己奶奶說的話。
往地上一坐就能吃好吃的，他下次肯定是要繼續這麼乾的，不過現在……他拉著自己的奶奶往薑麗雲那邊走。
又有一個來接孩子的年輕男人在突然聞到炸雞的香味之後，都顧不上自己的孩子了，急急忙忙來到薑麗雲的攤位旁邊。
“這個怎麼賣？”
“我要五毛錢炸雞肉，就是那個無骨雞柳。”
“我要炸雞翅根。”
“給我炸一個雞腿！”
……
並不是所有人都舍得買炸雞的，很多人看到五毛一元的價格，就強硬地帶著自家孩子走了。
還有人壓根不看價格，就已經急急忙忙帶著孩子離開——這麼香的東西，想也知道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