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高升 而且我不隻更好看,還厲害……(2 / 2)

陳寄北被她看得直皺眉,“哪些是送給表哥的?我現在就送過去。”

陸澤同在單位住的其實遠沒有在家舒服,隻一張小床,一個鐵爐子上麵坐著水壺,用來取暖。

好在時間已經進入五月下旬,屋裡並不會太冷。陳寄北到的時候,陸澤同已經起床了,正準備衝油茶麵當早餐,看到陳寄北還問他要不要來一碗。

陳寄北發現他神色還好,離了婚,卻比離婚前看著更輕鬆。

屋裡窗開著,臨窗的寫字桌上還放著幾本書,看起來倒有幾分閒適。

陳寄北把裝粽子的盆遞過去,“吃這個吧。”

“這麼早就有粽子了?”陸澤同有些意外,“小夏包的?”

陳寄北“嗯”聲。

陸澤同一摸還是熱乎的,就放下油茶麵,剝開一個咬了一口。

粽子包得很緊,即使煮了一晚上,米粒雖然黏,卻依舊沒有散掉。初入口是濃厚的粽葉香和米香,再往下,米香中又出現了一點鹹香,在舌尖流連不去。

陸澤同愣了下,趕忙再往下咬一口。

這回直接咬到了一汪油,五花肉的肥肉已經煮化掉了,和著黏軟的糯米,滿口生香。

“這是小夏包的?”陸澤同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他是北方人,根本沒吃過鮮肉粽子,被這個味道驚豔到了。

陳寄北沒說什麼,又給他拿了個豆沙的。

陸澤同吃完,突然沉默了下,說:“你比我有福氣。”

這是從那天他跟陳寄北說要離婚後,第一次露出悵然。

不過也隻一瞬,這位在戰場上拚殺過的老兵又重新振作,“有福氣好啊,你這樣,我走了也能放心。你跟小夏說一聲,晚上彆做飯了,我在國營飯店請客,走之前咱們聚聚。”

說是聚聚,陸澤同不僅請了陳寄北和夏芍,還請了他在江城幾個關係不錯的朋友和戰友。

陳寄北在食品廠的師父他也請了,對方沒來,說是不喜歡熱鬨。人家是七級工,工資一個月將近一百,比陸澤同這個廠長開得還多,有點架子也沒什麼稀奇。

夏芍發現這頓飯與其說是走之前聚聚,還不如說是陸澤同專門為陳寄北請的。

陸澤同是把跟自己關係好的都請來了,托人家多少照應一下陳寄北。

他是高升,走得又不遠,大家當然願意賣他這個麵子。

吃完飯,夏芍跟陳寄北把醉酒的陸澤同送回單位,才乘著夜色往家裡走。

一路上陳寄北都很沉默,到了家也沒進屋,“你先睡,我抽兩根煙。”

他這人一向如此,看似冷漠,可從第一次見麵,就很少會當著夏芍的麵抽煙。

夏芍沒說什麼,回屋放行李睡覺,想想又把陳寄北的被褥也鋪了。

陳寄北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朦朦朧朧有了些睡意。隻覺得男人似乎盯著放暖的被褥看了一會兒,才脫衣服關燈,隻是一直在翻身,半晌都沒能入睡。

“怎麼了?睡不著?”夏芍迷蒙著睡眼問他。

陳寄北翻身的動作一頓,“吵到你了?”

這回他好半天都沒再翻身,夏芍卻不覺得他是睡著了,乾脆轉過臉,“你要不要跟我說說話?”

“說什麼?”黑暗中男人聲音淡淡的,卻沒有拒絕。

夏芍想了想,側枕著手臂,“說說表哥吧,你跟他從小就這麼要好嗎?”

大概是今晚喝了酒,又或許是黑暗更容易讓人卸下防備,陳寄北並未像往常那般吝嗇言辭。

“表哥是我姑姑家的兒子,比我大十五歲,我剛記事的時候,他已經要去當兵了。不過他的確對我挺好,小時候我身體不好,沒人跟我玩,都是他拿肩膀扛著我。”

“你要是不說,我還以為他是你親哥,比有些親哥都好。”

至少夏芍那位便宜親哥就沒照顧過她,在書裡還把她三十塊錢賣了。

陳寄北沒否認這句話,“不過後來他打仗去了,等再回來……”

再回來怎麼樣他沒有說,而是話鋒一轉,“去年老家鬨饑荒,我爺爺過世,他回去了一趟。當時我……混得不太好,他就跟我爸說,讓我跟他來東北做個工人。”

從陳父那封信就能看出,他對陳寄北這個親兒子有多不待見。

爹媽不喜,隻有這個表哥幫他找工作,給他娶媳婦。難怪他寧願用結婚搬出陸家,寧願委婉地提出早一點領證,以免夜長夢多,也不在陸澤同麵前說劉鐵萍壞話。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陸澤同的顏麵,不讓陸澤同難堪。

可惜有些人就是給臉不要,得寸進尺,最後還是給了陸澤同那麼大一個難堪……

聽陳寄北不再說話了,夏芍輕輕歎出一口氣,“你還記得我跟你說,我不能回老家嗎?”

突然轉換的話題讓陳寄北一頓,但還是“嗯”了聲。

“其實在我來東北前,我吃過一次農藥,泡在種子裡吃的。”

夏芍話音剛落,就感覺男人倏然看了過來,即使屋裡黑著,那目光依舊讓人難以忽視。

她趕忙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餓狠了,春播的時候偷吃了隊裡的種子。當時赤腳大夫都說八成活不成了,我迷迷糊糊在炕上躺了三天,愣是苟住了。”

餓死人最多的是61年,62年已經緩過來了,她卻餓得要吃隊裡的種子……

陳寄北沒說話。

夏芍也隻是說給他聽而已,“我當時還以為我死定了,沒想到自己還能來東北。更沒想到李寶生竟然早結婚了,給我換了個更好看的。我不僅不用挨餓,還能給我媽買布料,還幫萬輝弄回來一塊表,可惜他沒要,人生是不是處處充滿驚喜?”

這回陳寄北聽明白了,夏芍這是告訴她要往前看,總會越過越好的。

告訴他他們都在變好,陸澤同離開了劉鐵萍也會過得更好。

他不用覺得負疚,更不用有壓力,能回饋一點回饋一點就可以了。

這回陳寄北沉默了更久,夏芍都要重新睡著了,才聽他道:“你不是都能打人了?還會挨餓?”

“???”

夏芍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她昨天威脅李來娣的話。

果然這男人聽到了……

不對!

她當時不隻說要打李來娣,還一口一個我男人,叫得那叫一個親密……

這人耳朵怎麼這麼好使,什麼都能聽到?

夏芍有些無語,就聽男人一哂,又道:“而且我不隻更好看,還厲害。”

夏芍:“……”

這事過不去了是吧?用得著這麼小心眼嗎!

夏芍一翻身,不想理他了。想一想又把裝雞仔的紙殼箱挪到兩人中間,徹底和他劃清界限。

這回陳寄北卻也沒再翻身,兩人無夢到天亮。

兩天後陸澤同正式調職,和新升上來的廠長交接完工作,乘火車離開江城去省裡。

陳寄北跟夏芍都去送了,陳寄北還把陸澤同退回來那些生活費又給了他,“說了彩禮我自己攢,去了新地方到處都得用錢,你是淨身出戶,彆跟我爭這個。”

夏芍也跟著勸:“哥你就拿著吧,我們手裡有錢。”

那三百塊彩禮她沒花完,給了夏萬輝五十,手裡還剩一百多,李家還給了她五十塊錢的份子錢。

這回陸澤同沒再推辭,拍拍陳寄北的肩膀,“好好乾。”上車走了。

陳寄北和夏芍離開火車站沒幾個小時,又一亮綠皮火車匡次匡次開了過來。

陳慶豐扛著包,從口袋裡摸出一個信封,“大哥你是本地人,知不知道柳葉胡同怎麼走?”

“你要去柳葉胡同找誰?”跟他坐一趟車的老大哥顯然知道。

陳慶豐立馬笑道:“去找我表哥,他叫陸澤同,是江城機械廠的廠長。”

雖然陸澤同寫信回去,說最近事情有些多,叫他先彆來,委婉拒絕了。但他媽說得沒錯,陳慶年都能來,他怎麼就不能來?他爸手裡又不是沒有陸家的地址。

“你是陸廠長的表弟啊,”那人一聽來了精神,“那你和陳寄北什麼關係?”

“陳寄北?”

陳慶豐愣了下,“你說陳慶年吧?我是他哥。”語氣比剛剛冷淡了不少。

那大哥顯然是個粗人,也沒注意,“你跟我走,我家也住那附近。”

又不免好奇,“你這次來,是串親戚,還是和你弟弟一樣,不準備走了?”

“家裡打算讓我在這邊看看,有沒有工作機會。”陳慶豐說得很委婉。

那大哥卻懂了,這也是來讓陸廠長找工作的,“家裡親戚有能耐就是好,都能跟著沾光。哪像我,弟妹都還在老家農村,這不,剛回去喝完小弟的喜酒。”

兩人一路聊一路走,快半個小時才走到柳葉胡同。

“就這了。”那位大哥指指麵前一扇門,還幫著敲了敲,“陸嫂子,你家來親戚了。”

敲了半天,裡麵才有人不耐煩地應聲,“什麼親戚?我家哪來的親戚?”

陳慶豐早就聽家裡說這位嫂子不大好相處,讓他殷勤點,趕忙堆出一臉笑。

果然門一開,劉鐵萍一張臉拉得老長,頭發也沒梳,滿眼憔悴陰沉看向他,“你誰?”

“嫂子你忘了?我是慶豐,陳慶豐。,澤同哥大舅家的兒子。”

“陳慶豐?”劉鐵萍狐疑地打量他。

“對對,是我。”陳慶豐趕忙點頭,“嫂子你記性真好,十多年前你結婚那會兒見過都記得。”

陳慶豐一臉笑,正想問問“我哥呢”,劉鐵萍突然一言不發走回了院子裡。

不等他疑惑,劉鐵萍又回來了,手裡還拎著個掃帚,劈頭蓋臉往他身上砸。

“我打你個陳慶豐!你們老陳家沒一個好東西!好好的家給我攪散了,還敢上門打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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