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教訓 他該吃個教訓了(2 / 2)

見夏芍抿著唇沒說話,那人又忍不住問她:“我聽說何二立也跟他們一起玩過,他沒事吧?”

說實話夏芍也不確定何二立有沒有事,從木匠房跑了後,他就沒來上班。

晚上下班回家,她和陳寄北提起這件事,陳寄北隻是皺眉,“他該吃個教訓了。”

沒想到剛進門洞,就看到何叔蹲在她家院子裡抽煙,眉心皺紋深刻。

看見兩人他連寒暄都省了,直接問:“我聽說鄭大奎出事了,二立是不是也跟他在一起混?”

“這麼快,就連您都聽說了?”夏芍有些意外。

“不是聽說,是二立那小子中午突然跑回家,回家就病了,我找人打聽的。”

“二立病了?”陳寄北也沒想到。

何叔歎氣,“病了,一直冒冷汗、發低燒,嘴裡還說胡話。你何嬸兒找鄰居老大夫看了,說是受了驚嚇,這事要跟他一點關係沒有,他能嚇成這樣?”

他揉揉眉心,看陳寄北,“你實話跟叔說,他是不是也去耍錢了?”

陳寄北沒否認。

“這個小兔崽子!”何叔氣得在原地走了兩步,想起什麼又問:“那你這幾天找他挖地窖……”

“夏芍的主意,前幾天二立賭/錢被抓,第二天鄭大奎又去找他。”

何叔沒想到何二立已經被抓過一回了,“我就說他那小身板兒能乾啥,挖地窖怎麼不找我找他。敢情是怕他又去賭,找點事兒拖著他呢,這個、這個……”

實在不知道怎麼罵了,他轉頭看向夏芍,“這事多虧你,叔改天再來謝你們。”

知道兒子也差點出了事,他哪還能待得住,急匆匆告辭回家。

一進門看到何二立還躺在炕上發抖,他去院子裡找了跟小棍,照著何二立就抽。

何二立病了,何嬸兒還在擔心,見狀大驚失色,“你要乾嘛?”

小兒子身體不好,何叔哪裡打過他,一棍下去手也有點抖。

可想想鄭大奎年紀輕輕就沒了,二立差點也……

他狠狠心,又一棍子抽了下去,“我要乾嘛?我要打死他這個兔崽子!一天天好的不學壞的學,要沒陳寄北兩口子攔著,今天躺棺材裡的就是他!”

已經是六月份了,何二立穿得並不厚。棍子抽在身上,發出“啪”一聲脆響。

這下彆說何嬸兒,何二立的妹妹何雲英都聞聲跑了過來。

“爸……”何雲英剛剛開口,就被何叔一眼瞪在了那,“你給我站住!”

何叔不顧阻攔,又是兩下抽在何二立身上,“彆人開了工資都是家裡拿著,每個月給兩塊錢零花。你媽心疼你,讓你自己拿著,就是讓你出去賭的?”

又抽一下,“我和你媽本本分分一輩子,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敗家子!”

再一下,“你這麼想作死,我看也不用彆人動手了,我今天就打死你!早打死早乾淨,省的你又不知道跑去跟誰鬼混,讓我跟你媽白發人送黑發人……”

越想越氣,越想越心寒,何叔手下一點力道沒留。

何二立病著,本來還有點迷糊,身上火辣辣挨了幾下,終於徹底清醒了。

“何保忠你真要打死他嗎!”

何嬸兒大喊一聲,還撲上去抱住兒子,何二立卻突然嘶聲道:“媽你彆攔,讓他打!”

這個臉色蒼白的青年不知何時已滿麵是淚,“我該打!讓他打!”

身上再疼,能有刀子砍進肉裡疼?

想著自己找過去看到那一幕幕,他痛哭失聲,“大奎死了,大奎他死了!挨了七刀,我去的時候,他腸子還淌在外麵,都是血……全都是血……還有馬小寶……”

鄭大奎媽跑了,爹又是個爛酒鬼,連個幫他好好收屍的人都沒有。

要說何二立跟鄭大奎多要好倒也未必,可那麼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慘死在了他麵前……

何二立一閉上眼就是那一幕,哭著哭著,竟然趴在炕邊乾嘔起來。

他從小身體就不好,跟人打架也很少贏,出去賭,是這輩子做過最出格的事。

何嬸兒已經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既心疼又後怕,更恨這個小兒子不爭氣。

“你說你學什麼不好?學鄭大奎去賭!鄭大奎那是什麼好人嗎?十幾歲就在街上亂晃。要不是那幾年實在缺工人,他這種人,根本沒單位願意要。”

一邊掉眼淚,她一邊去捶打何二立,又不舍得下太大力氣,倒先把自己哭了個夠嗆。

何雲英見了,趕忙過去幫母親順氣,何嬸兒又抱著她哭作一團。

何家一晚上雞飛狗跳,到半夜才消停。何二立生了病又挨了打,第二天自然沒能去上班。

經過一晚上的發酵,這件事傳得更廣了。由於鄭大奎就是食品廠的工人,馬小寶的父親馬四全還是食品廠大師傅,食品廠還特地開了個大會強調紀律。

食品廠的活不重,本來還有人趁著休息打打牌,不玩錢,這下連撲克都不敢往廠裡帶了。

提起馬四全眾人更是唏噓,七級工一個月將近一百塊的工資,本來挺讓人羨慕的。可等馬四全和馬小寶都住了院,大家才發現他乾了這麼多年,家裡竟然沒多少存款。

“家有金山銀山,也扛不住敗家子敗家。”

“一個月九十多啊,就他們爺倆花,我家六口人一個月才七十多塊錢。”

“聽說他那手指就算縫回去,也沒以前靈活了,哎……”

周小梅聽著,忍不住快走兩步,跟周雪琴嘀咕:“你說德柱他師父傷成那樣,以後還能乾活嗎?他要是沒法乾了,木匠房是不是就是我們家德柱說了算了?”

說到這,她還得意地瞟了眼跟小張他們走在一起的夏芍。

周雪琴一聽瞪了她一眼,“少想那些有的沒的,當心讓馬四全知道,給你家德柱穿小鞋。”

“我這不是隻跟你說了嗎?又沒跟彆人說。”周小梅討好地衝她笑,“反正陳寄北不成手,要挑大梁,還得是我們家德柱。到時候陳寄北在木匠房乾活,還得看德柱臉色。”

聽她這麼說,周雪琴也笑了下。

不過很快又板起了臉,“那你也彆太得意,好好乾活,昨天小張都被你連累挨罵了。我就納了悶了,看酵室那麼簡單的活你也能搞砸,你就不能把閒嘮嗑那心思用點在工作上?”

說起挨罵這件事,周小梅臉色瞬間垮了,撇嘴,“你說她那人怎麼這麼小心眼?不就是沒注意時間嗎?至於到現在都不跟我說話,還故意跟夏芍混在一起。”

跟夏芍混在一起的人多了,夏芍這幾天已經跟班裡大多數女工都混熟了,男工處得也還行。

晚上提前下班,她還和班裡人一起去商店買菜,把陳寄北一個人留在了單位。

六月裡山菜所剩無幾,新鮮蔬菜下來得又不多,隻有生菜、小白菜。正好家裡有這個月新領的大米,夏芍買了些生菜,準備打土豆泥炒花生,做個飯包。

飯包也算東三省的特色小吃了,米飯、土豆泥、甚至醬肘子,東北人什麼都能卷進飯包裡。

這東西做起來簡單,也適合拿到單位帶飯。

夏芍剛把大米飯燜上,陳寄北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何叔何嬸兒。

何嬸兒一張圓臉,笑起來十分和氣,何二立的長相就有些隨她,看著討喜。

進門她先讚了一句,“寄北這媳婦兒真夠俊的,打眼一看,還以為是電影裡走出來的。”接著才道:“你們家地窖還沒挖完吧?二立病了,我讓他爸過來給你們挖。”

何叔何嬸兒不是空著手來的,還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給夏芍跟陳寄北帶了倆活物。

那大公雞被綁了腳,拎著倆翅膀,一路進來還在抻著脖子悲鳴。

何嬸兒一見夏芍家院子裡有雞籠,直接把倆活物塞雞籠裡了,又從包裡掏出塊紅布給夏芍。

“這是?”夏芍拿著紅布有些懵。

她知道北方有習俗,車子從盤山公路上掉下去,或是發生其他什麼事故。被石頭和樹擋住,救了一命,過後一定得給石頭樹綁條紅布,謝謝人家的救命之恩。

可她又不是石頭和樹,就算救了何二立,也用不著往身上綁紅布吧?

“這是老人喜喪用的紅布。”何嬸兒見她不懂,給她解釋,“我們這超過九十的老人辦喪事,都是喜喪,得用紅布,這種給長壽老人用的紅布兆頭也好。我這位老姑奶奶活了九十多,兒女雙全還都健在,你拿著,等有了孩子給孩子做件毛什兒貼身穿。”

夏芍:“……”

夏芍跟陳寄北還是純潔的男女關係呢,孩子穿什麼都有人給他們準備好了。

夏芍趕忙推辭,“這種好東西,嬸兒還是給二立留著吧。”

“給他有什麼用?就他那德行,也得有姑娘願意跟他。”何嬸兒抓住夏芍的手,言辭懇切,眼圈兒都紅了,“好孩子,你拿著。要沒有你,嬸兒連兒子都沒了。”

她這樣,夏芍哪還能拒絕,隻能道謝收下。

有了何叔幫忙,地窖一晚上就弄完了,上麵蓋了土,留了門,還留了排氣孔。

“窖頂我攔了鋼筋再搭的木板,結實,上麵走人也沒事,放心用。”

何叔乾完活就走了,連飯都沒在夏芍家吃,夏芍搖搖頭,回去看到那塊紅布,更是無奈。

陳寄北也拿起來看了看,看完折好,收進了箱子裡。

好歹是人家送的東西,管他能不能用上,總得好好收著。

夏芍沒多想,陳寄北收完紅布,目光又落到了炕上的紙殼箱上,“雞不小了,該換籠子了。”

東北這個地方天冷,剛破殼的小雞仔容易凍死,所以都會在屋裡炕上養一陣。但究竟要養多長時間,多大換籠子,夏芍也不是很清楚,這幾天忙著挖地窖又耽誤了。

見陳寄北語氣篤定,她就讓陳寄北抱著箱子出去換了。

於是籠子還沒住熱的兩個活物又被拎了出來,綁在了籠子腿上,籠子裡則換成了六隻小雞。

夏芍怕小雞剛換地方不適應,還在外麵觀察了會兒。等重新回屋,才發現有哪裡不對。

陳寄北不是一直跟她隔著半米嗎?怎麼行李無縫接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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