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教訓 他該吃個教訓了(1 / 2)

“出事了?哪出事了?”

車間內所有人都望了過去。

牛亮先看了周小梅和夏芍一眼, 才說:“木匠房那邊出事了……”

話還沒說完,周小梅就站了起來,“你說哪?木匠房?”

“對, 我剛從那邊路過, 看到木匠房外麵圍了一圈人,血刺呼啦的……”

還血刺呼啦的,周小梅臉刷一下白了, 想也沒想就跑了出去。

夏芍倒還算鎮定, 把手裡剛掰了一塊的麵包放下,也跟著出了車間。

後麵男工女工跟了一大堆。小張懷著孕, 本不該湊這些熱鬨,想想也擦擦眼淚, 墜在最後。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 木匠房裡已經沒人了, 隻剩一大群在外麵圍觀的。人圈裡一片淩亂,地上散落著各種木料、工具,還有不少血跡, 被腳印踩得亂七八糟。

“流這麼多血,傷得不輕吧?”

“可不是, 手指頭都斷了半截。剛才我就看了一眼,哎呀媽呀把我嚇的。”

“手指頭都斷了?那可得趕緊送醫院……”

周小梅隻聽了兩句, 差點沒昏過去,趕緊拽住一個人, ,“誰?誰手指頭斷了?是不是我家曹德柱?”

夏芍站在人群外麵,腳步也有瞬間的遲滯。

“我沒事。”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是陳寄北。

夏芍刷地轉回頭, 發現男人就站在她身後,衣袖、手上雖然有些血跡,人卻是好好的。

她鬆了口氣,這才問:“出什麼事了?”

男人卻沒答,隻是望著她,“你來之前,就沒問問出事的是誰?”

夏芍一愣。

剛才周小梅跑得急,連帶著她也跟出來了,還真沒來得及問。

見她發怔,陳寄北冷沉的神色微有緩和,正要說什麼,何二立氣喘籲籲跑了過來。

“我、我聽說木匠房這邊出事了,寄北你沒、沒事吧。”

一見到他,陳寄北剛有緩和的臉色又冷了下來,甚至比剛剛更沉。

何二立沒注意,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遍,“還好還好,你沒事。那到底是誰出事了?”

這又是個連問都沒問清楚就跑過來的。

陳寄北望著他,眼神意味不明,,好半晌才道:“馬小寶昨晚被人砍成重傷,在醫院搶救。有人來單位通知我師父,我師父正在鋸木料,沒留神把手切了。。”

“馬小寶被人砍成重傷了?”何二立一時竟不知道是該震驚馬四全受傷,還是馬小寶重傷。

夏芍心裡也是一沉。

陳寄北神色不太對,她不得不懷疑,馬小寶被人砍成重傷是不是跟書中那件事有關。

正想著,就見陳寄北沉沉看了何二立一眼,“二立,鄭大奎死了。”

夏芍心一跳,何二立更是瞪大了雙眼,“你、你說什麼?大奎死了???”

實在無法接受,他甚至笑了聲,“寄北你誆我的吧?”

陳寄北沒笑,隻是沉眸望著他。

漸漸地,何二立臉上的笑變得比哭還難看,“真……真死了?”

“死了。”陳寄北說,“他打牌贏了太多錢,被於小偉砍死了。”

“被於小偉砍死了?”何二立愣愣重複著,突然轉頭往單位大門跑。

陳寄北沒攔他,就那麼看著他跑遠,等看不到人影了,才垂下眸。

夏芍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想來不會太平靜。

前幾天還跟何二立一起蹲在公安局裡的人,今天卻一死一重傷,要是何二立也去了……

後果不堪設想。

此時馬四全已經被送去了醫院,圍在外麵的人群漸漸散開,不時議論著從兩人身邊走過。陳寄北沉默了半晌,才複又抬眸,問夏芍:“沒嚇到吧?”

“沒有。”夏芍下意識搖頭。

想想剛才聽說木匠房出事時的心慌,和得知正大奎死亡後的心顫,她又點點頭,“有點。”

下一秒,男人大手覆上了她的,溫熱的,乾燥的,帶著點薄繭的。

這可是保守的六十年代,兩口子出門都不敢挨著走。附近這麼多人,他竟然來握她的手!

夏芍難掩吃驚,陳寄北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種舉動。

像被燙到般,他趕緊縮手,臉上甚至出現了些許煩躁的神色。

可隻一瞬,眼前又浮現夏芍急急跑來時唇角淩亂的發絲,帶著點驚慌茫然四顧的眼神……

他動作一頓,又覆了回去,還在夏芍手上捏了捏,像是安撫。

這下夏芍是真意外了,不過也隻一下,男人又飛快放開了手。

陳寄北彆開視線,像在掩飾什麼,“都敢一個人跑來東北嫁人,你還會害怕?”

他來了他來了,他帶著他嘲諷的語氣又來了。

夏芍很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感覺錯了,那一下根本不是安撫。

果然男人頓了頓,低聲,“謝謝。”

夏芍愣了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何二立的事。

謝謝她沒嫌他的朋友麻煩,謝謝她願意拉何二立一把,沒讓他陷入危險。

陳寄北這人一貫冷著臉,剛才又問她怕不怕,又捏她的手,不會是知道朋友差點出事,自己嚇到了吧?

夏芍狐疑地打量過去,陳寄北卻已經望向了單位大門。

“二立這個人其實不壞,當初我剛來單位,下大雨彆人都走了,隻有他從木匠房路過,停下幫我收東西。旁人在背後說我,也是他跟人打了一架,差點被單位處分。”

這些夏芍也知道,何二立最大的問題是自製力差,沒吃過什麼苦,人也就沒什麼上進心。

你要真讓他乾點壞事,他還未必敢,不然剛才聽說鄭大奎出事臉也不會那麼白。

夏芍想了想,“他也是剛開始賭/博,出了這麼大的事,應該能長記性。”

陳寄北沒說什麼,看看四周,“這邊亂,你回去上班吧。”

這邊是挺亂的,不過回去後大家也未必有心情上班。馬四全是單位少有的七級工,出這種事本就叫人唏噓,何況單位還死了個鄭大奎,一整天各種小道消息就沒斷過。

周小梅丈夫是馬四全的徒弟,傳消息最多的就是她。

現在人人心裡都有事,既然她知道,眾人也暫時放下跟她的隔閡。

“問清楚了,是鄭大奎他們組局打牌,馬小寶還有那個殺人的於小偉都在。鄭大奎手氣好,下半夜就贏了六十多塊,把小錢留在桌上,兜裡揣著大錢要去上廁所。”

“六十多塊?”有人為這個數目吃驚,“這都快兩個月工資了!”

想評七級工八級工哪那麼容易,大多數人一個月工資也就三四十塊。雙職工孩子少的還好點,家裡就一個人上班或者孩子多,哪個月要是有31天,這第31天都得餓著過。

他們從月頭到月尾算著錢過日子,這些人竟然隨隨便便就輸贏六十多塊?

“賭鬼哪管你過不過日子,這不前幾天剛開了工資嗎?”有人撇嘴。

“聽說他是偷了家裡的錢出來的。”周小梅說,“不然也不會看著鄭大奎要走,就摸了刀。”

“摸刀!”有人驚呼,想想又覺得不對,“鄭大奎不是要去廁所嗎?又沒走。”

“你不知道,他們把小錢留在桌上,大錢揣兜裡,就是準備跑。”小張捧著肚子插了句。

見眾人望過來,她解釋:“我家鄰居就有人耍錢,我聽他們罵過。”

賭錢這東西,賭得小還好,賭得大,誰都擔心拿不走。

有些老油子就會把小錢放在桌上迷惑人,說是上廁所,其實早拿著錢跑了。

隻是鄭大奎大概怎麼也沒想到,被他坑了的這個於小偉是個瘋子。他敢跑,他就敢拿刀。

當時的具體情況誰也不清楚,隻知道結果慘烈。

五個參與賭/博的人,除了殺人的於小偉,一死一重傷兩輕傷。要不是鄰居聽到動靜察覺不對,一門栓把於小偉敲暈,報了案,死傷恐怕還會更多。

“賭/博害人呐。”有人輕聲道,“這得多少人家沒法過了。”

“是啊,不過鄭大奎那個爸沒長人心,該喝酒,還得繼續喝酒。要不是他爸整天就知道喝,把媳婦兒打跑了,從小就沒人管他,他也不至於長成這樣。”

“把媳婦兒打跑了?”夏芍難得插了句。

那人見她不知道,給她解釋,“鄭大奎他爸是出了名的酒鬼,每天三頓飯,頓頓桌上都得有酒,沒有就打人,才不管你家裡日子過不過了。那年代又沒有結婚證,他媳婦兒受不了就跑了。鄭大奎沒人管,從小就在奶奶叔叔伯伯家來回混飯,一身臭毛病。”

難怪書中大佬說喝酒喝紅了眼的人和輸錢輸紅了眼的人一樣沒理智。

鄭大奎賭/博,還設套坑人,落到這種下場雖然讓人唏噓,可也怪他自己。

那他長成這樣,又該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