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生和王小春不清不楚, 程文華就覺得夠惡心了,沒想到李家還能乾出更惡心的事。
如果李家直接悔婚,跟夏家說這門親事不成了, 都沒這麼惡心人。他們卻拖了夏芍四年, 還準備繼續拖下去,要不是夏芍反應快,還不知道會落個什麼下場。
夏家當初還幫過李家, 他們都這麼對夏芍, 那她呢?
她爸現在是經理,李家還要求著他們, 可他爸早晚會退休,早晚有不是經理的那一天。
程文華是性子好,不是傻。那種靠嶽家起家,發達之後反而恩將仇報的,她又不是沒見過。
李寶生這人耳根子軟,沒什麼大主意,未必會做得那麼絕, 但李家有的是人願意幫他拿主意。李常順和田翠芬讓他悔婚,他就悔了, 要是李常順和田翠芬讓他離婚呢?
何況這個人在男女方麵還黏黏糊糊拎不清。
今天有王小春,明天再來個張小春、趙小春,也嬌滴滴叫他“寶生哥”,掉幾滴眼淚……
他還會被哄得找不著北。
程文華不想每天都要擔心這些, 更不想父親老了老了, 還要跟著自己糟心。
沒再看李寶生那張震驚的臉,她摟住小女兒,跟父親道:“走吧。”
程經理看都沒看李寶生, 也坐到了車沿上。
眼見趕車人一揚馬鞭,馬兒小跑起來,李寶生這才反應過來,追在後麵,“文華!文華你跟我說清楚,離婚是什麼意思?”
程文華卻連頭都沒回,隻是叫趕車人加快速度,留給他一個決絕的背影。
“不好了!老李弟妹不好了,你家兒媳婦要跟寶生離婚!”
李家剛開飯,就有人過來報信,驚得田翠芬筷子都掉了,“你說什麼?誰要離婚?”
“你家兒媳婦文華啊,東西都搬走了。我剛路過那邊,還看到她坐著馬車。”
對門老王婆最愛打聽東加長西家短,但這麼慌裡慌張跑來報信,還是頭一回。
這下誰還顧得上吃飯,全跑了出去。
李來娣最為不解,“她自己不小心摔的,關我哥什麼事?憑啥跟我哥鬨離婚?”
老王婆就跟在後麵,“說是跟什麼王小春有關。”
“王小春?”李來娣壓根不知道這個名字,待要再問,幾人已經跑到了李寶生家所在的胡同。
程文華還坐著月子,竟然要回娘家,本來就夠引人注目了。兩人又是提什麼王曉春,又是提離婚,圍觀的人就更多了。
幾人趕到的時候,外麵還有不少人在議論。
“小李這是外麵有人了吧?”
“老丈人是他爸的領導,他也敢在外麵有人?他怎麼想的?”
“誰知道。”
“我就說小程養得好好的,怎麼早產了……”
顧不上外麵這些人,田翠芬直接衝進去,看到失魂落魄的李寶生就問:“到底怎麼回事?”
她又不是受虐狂,上趕著找不痛快。自從程文華那邊有了人照顧,她雖然還是每天去,待的時間卻少了,今天下午甚至都沒去,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李寶生既震驚又茫然,“我一回家就看她收拾東西要走,還以為她是要回娘家,結果她跟我說她要離婚……”
“那你也不知道去追?”
“我追了,沒追上。”
“她就為了那點事要離婚?”田翠芬還是覺得不信。
李常順也皺起眉,“這都過去好幾天了,突然要離婚,你是不是又乾什麼了?”
“沒有啊,我還給大丫買了地果。”
見他一問三不知,田翠芬急了,“老李,這可怎麼辦?”
好不容易攀上的好親家,說離婚就離婚,李常順臉色也不好,“先去道歉。管她是因為什麼要離婚,道歉準沒錯。”
一行人又跑去了程文華娘家,卻撲了個空。
“你不說他們走了嗎?”看著院門上落著的鎖頭,田翠芬狐疑地問兒子。
“是、是走了啊。”
可這程家根本沒有人。
田翠芬和李寶生不由都看向了李常順,李常順皺皺眉,“等吧。”
“這得等到什麼時候?”李來娣完全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在這等。
李常順沒看她,隻望著田翠芬和李寶生,“既然是道歉,就該有點誠意。萬一他們回來,咱們卻走了,人家會怎麼想?連這點時間都不願意等,還道啥歉?”
可萬一他們不回來了呢?
李來娣還想問,見父母和哥哥臉色都很凝重,到底把嘴閉上了。
一家人餓著肚子,直等到月上中天,也沒看到程家父女回來。
第二天早上他們又來看了一眼,還是沒人,就連單位程經理都沒去。
一連兩天,他們都在到處找人,可不僅程經理沒來上班,托兒所那邊大丫也沒去。田翠芬找人找得嘴都起泡了,沒等到程經理上班,先等到了李常順的調任。
“去蔬菜五商店當會計,為什麼?”
“我哪知道為什麼?副經理就跟我說上麵看重我,讓我去那邊曆練曆練,做出點成績來。”
“那不是好事嗎?”李來娣隻聽到了“上麵看重”幾個字。
田翠芬差點被她蠢哭,“你爸一個會計,又不是一把手、二把手,怎麼做出成績來?而且一商店是什麼規模,五商店是什麼規模,連一商店三分之一都趕不上。”
這事看起來是平調,可跟被貶了有什麼區彆?
何況副經理年底就要退休,李常順還想再往上升一升,調走了還怎麼升?
他看向李寶生,“你到底怎麼又得罪文華了?”一向那麼慣兒子的人,臉色也變得無比陰沉。
程文華走後,李寶生這兩天都住在家裡,聞言沒吭聲。
“說啊,你到底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又跟那個王小春攪一起了!”
“我哪跟她攪一起了?頂多跟她說了兩句……”
“還說沒攪在一起!”李常順差點沒讓這個兒子氣死,“你腦子是有坑嗎?她能給你帶來什麼?是能讓你爸當上經理,還是能給你妹妹安排工作?她自己都還是個臨時工!”
“真沒有!就是文華走那天下班說的,文華之前就開始收拾東西了。”
程文華都走了好幾天了,李寶生始終不肯相信她真要和自己離婚,“文華那就是說氣話,過兩天等她氣消了,我再哄哄她,給她和她爸賠個不是就好了。可能是有人聽說咱們兩家鬨不愉快,給你下絆子,爸你先去報到,不想待再讓文華她爸給你弄回來。”
李常順聽得血壓都高了,“你以為人事調動這麼容易嗎?我這就是文華她爸整走的。”
“不能吧?”李寶生顯然不信。
“你想想五商店在哪!”
“在、在……”李寶生說不出話了。
他想起來五商店在哪了,就在王小春家附近,他還去給王小春買過冰棍兒。
李常順表情難看,“她爸肯定托了關係弄的,就算是經理,也沒權力想調走誰就調走誰。你不是喜歡給那王小春幫忙嗎?他這是讓咱家去可勁兒幫。”
“難道文華真要和我離婚?”李寶生喃喃,“怎麼可能?她怎麼會跟我離婚……”
李來娣也沒想到會這樣,不過這幾天她倒是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哥你搭理那個王小春乾嘛?現在好了吧?嫂子要跟你離婚,我還能找誰辦工作?”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你那工作!”
田翠芬狠瞪她一眼,“再說她想離就能離?你哥不簽字,她離個試試?寶生你彆上火,過兩天你老丈人上班,媽去求他。真當女人離了婚日子好過啊,咱們離了婚,照樣找大姑娘,她可就隻能找二婚的了。聽媽的彆上火,說不定過兩天她自己就跑回來了……”
夏芍知道李常順被調走的時候,之前做的月餅已經回好了油。
乾燥堅硬的表皮變得油潤潤的,輕輕一掰,就會軟軟地裂開,露出裝滿餡料的內裡。
老羅給每人都掰了一塊,“嘗嘗,要是有哪裡需要調,報價前還可以重做。”
棗泥、豆沙都是常見的餡料了,比較讓夏芍驚豔的其實是五仁。
江城本地的野生山核桃仁實在好吃,雖然摳起來費勁,賣得也貴,但一口下去又油又香。
酥皮月餅也彆有一番風味,這類月餅後世賣得少,主要是不好運輸。但皮真的好吃,拿在手裡就像一個大號的酥餅,稍微用力一點,上麵的酥皮就會掉下來。
廣式月餅的口感則有些類似紙杯蛋糕,比較鬆軟,餅身也比其他月餅要高。
這是唯一一個在和餅皮時還要用雞蛋的,餅皮也和得最稀。烤製時需要和鐵模子一起烤,這些鐵模子還需要提前在油裡泡過,這樣餅皮膨脹起來才會在模子裡卡出形。
夏芍偏好蛋糕的口感,對這個也比較喜歡。
幾人吃了一圈就半飽了,等到問意見的時候,都說挺好吃。
王哥不是那麼愛吃甜的,掰得都是最小塊。張淑真倒是愛吃,可這年代大家肚子裡都缺油水,她吃哪個,覺得哪個又香又甜,完全給不出有用的意見。
郭姐自詡粗人,見大家都沒意見,她也沒有,隻有夏芍被問到的時候沉默了下。
見她那塊糖餡的隻咬了一口,老羅問:“你有什麼建議,隻管說,讓你們嘗就是讓你們說的。”
夏芍想了想,“這個糖是不是放多了?有點鹹。”
配料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她前世三高盛行,大家買月餅都儘量少油少糖,怕胖的人更是一塊都不敢吃。這裡一斤麵卻足足放了八兩糖,豈止是有點鹹,一口下去吃得她發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