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忌憚(2 / 2)

明明是師父和以前不一樣了,有了新徒弟。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老羅笑了聲,“以前的你可不會上下鑽營,把做糕點的精力用到拉攏關係上。不會東西出了問題,為了賣人一個好就幫人瞞著我。你心思根本沒在糕點上,選貨的眼光也不如小車,我才想著既然你擅長搞人際關係,當個副主任管人事得了。”

這一點老羅絕對沒看錯人,看兩人在學習回來後的選品就知道了。

車主任選棗糕,又好做又好賣,常副主任選的卻是好看又能彰顯水平的荷花酥。

不過常副主任能乾出那種事,心裡顯然是不服的,老羅也不想多解釋自己的用意,“周雪琴能當上班長,你在背後使了力吧?還有這次偷元宵,難怪你不同意小夏去學習。”

“我沒……”

常副主任上前一步,剛要解釋,就被老羅抬手打斷,“兩年前你就開始把車間的元宵弄出去,讓你媳婦兒去塘溝和瓦房賣,這些我都查清楚了,你不用狡辯。還有紅香縣那邊……”

老頭兒自嘲地一笑,“你乾出這種吃裡扒外的事,廠裡是肯定不能留你了。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你自己想辦法調走吧,省得我去公安局報案。”

“師父!”聽他再次提到調走,常副主任終於變色。

“你讓人偷元宵的時候,想過我是你師父嗎!偷配方給韓富昌的時候,想過我是你師父嗎!”

老羅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驟然暴喝的聲音中,是他這些天一直壓抑的憤怒和失望,“副主任的工資不少吧,你還不滿足?還有那個配方,你知道我和小夏研究了多久嗎?就因為小車當了主任,你不滿,想把他拉下來,就要把咱們車間的心血賣給韓富昌!”

“我沒想賣給他!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什麼秘方您能告訴夏芍不告訴我……”

有些時候人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往往是真心話。老羅卻一句他的話都不敢相信了,“你走吧,自己走還能留點麵子,我這個做師父的隻能為你做到這了。”

“師父我真沒想賣配方!我知道錯了,您就給我一次機會吧!”

老羅把話說得這麼絕,再狡辯,隻會讓他更生氣,常副主任立馬改解釋為求,“是我沒理解師父的苦心,一時想不開,是我糊塗,犯了錯!師父你怎麼罰我都行,彆趕我走!”

恍惚間,老羅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十幾歲的半大少年,犯了錯,哭著鼻子求自己原諒。

可那時候犯了錯,還有改正的機會,現在呢?

他硬下心腸,“半個月,你不走,我親自去公安局報案。你也不用想著找人來跟我說情,我話撂在這,你不走,我就走,咱們兩個隻能留下來一個。”

去公安局報案,現在又沒有證據小侯和他媳婦更不可能承認。隻要他咬死了都是誣陷,再找找人,怎麼都能脫身。

後麵這一句才是殺招,車間現在沒有能接班的,在老羅和他之間,單位一定會選老羅。

常副主任眼底

閃過震驚,繼而是深深的受傷,“師父。”

“你自己看著辦吧。”老羅沒再看這個從小帶大的徒弟,開門走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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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十天,車間就傳出消息,常副主任要調走了,去距此四個半小時車程的五城市食品廠。

車間上下儘皆嘩然,不明白乾得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要走。

“江城臨江,水太大。我媳婦兒從關裡來的,受不住這邊的氣候,手長了大骨節,腿也老疼,我帶她換個乾點的地方養養。”對外他是這麼說的。

說倒也能說得過去,但就是太突然了,總讓人犯嘀咕。

畢竟之前沒聽他說過媳婦兒腿疼,也沒見他找過大夫,突然就這麼嚴重,要換城市生活了。

但他不說,夏芍跟老羅不說,剩下唯一知情的韓主任就更不能說了。韓主任用的畢竟都是臟手段,事情已經暴露了,現在甩脫還來不及,哪能說這個?

而且紅香縣糕點車間這兩個月被批得有點慘,豬油用了一大堆,什麼都沒研究出來。

他們現在自顧不暇,瘋了才把屎盆子主動扣自己頭上。

不過看那架勢,車主任應該是猜到了點什麼,這些天對常副主任一直很冷淡。有一回夏芍碰到他,他還讓夏芍有時間多陪陪老羅,給老羅做點好吃的。

夏芍隻是沒想到常副主任臨走前沒找自己的師父,也沒找自己的對手,竟然找上了她。

當時常金順東西已經收拾好,手頭的工作也暫時交接給了車主任,卸下職務,就隻能叫常金順了。

他把夏芍叫到車間外的楊樹下,沒頭沒尾問:“你是不是都知道?”

夏芍沒說話,卻也沒有否認。

這個人心機、城府一樣不缺,可惜太重私利,沒用在正地方。事情過去這麼多天,以他的精明,就算猜不出來,也從侯警衛那裡打聽出來了,夏芍並不意外。

常金順看著,就笑了笑,“是不是覺得我做了這麼多,沒辦法理解?”

不等夏芍回答,他幽幽歎了口氣,“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上麵當領導的比你還年輕,怎麼努力也沒法再進一步,你就懂了。或許也沒法懂,畢竟你現在是被偏愛的那個。”

他有些自嘲,“想當年,我也是師父最喜歡的徒弟,誰能想到……”

話到此處,他又驀然收住,“不說了,你畢竟不是我,我也該走了。”

這個人,哪怕到了這種境地,也不忘用言語挑撥她和老羅的關係,完全不懂得反省與感恩。

夏芍看著那張滿是悵然的臉,語帶嘲諷,“我當然不是你。”

她長得軟,性子又向來平和,沒想到開口竟然是這麼一句,常金順愣住。

夏芍語氣輕緩,“如果是我,當初覺得不平的時候就去找師父問了。師徒一場,師父不僅把我一手帶出來,還讓我來到這,當上了車間的副主任,有什麼不能問的?”

她抬眸,目光清淩淩直視著常金順,“師父對我恩重如山,有什麼不能直接問的

?”

不知為什麼,常金順被那雙清透的眼睛望著,竟然有種心思被人看破的難堪。

他錯開視線,覺得自己這樣未免弱了氣勢,又直視回來,“你還是太年輕了。師父是車間最大的師傅,廠子還要倚仗他,當然可以眼裡不揉沙子,彆人呢?”

這個總是像個老好人的中年男人臉上終於露出了譏諷,“王國剛工作乾得倒是好,最後當上班長的不還是周雪琴?你真當廠裡那些領導隻看能力啊?”

“可是周雪琴被擼了,王哥還是當了班長。”

夏芍一點沒受他影響,甚至露出了笑容,“所以我相信,是金子早晚會發光的。”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隻要是由人來決定的,就難免有私心。但你可以鄙夷不屑,可以奮力反抗,甚至可以自暴自棄逆來順受,卻不該同流合汙。

何況常金順還不是被裹挾著不得不同流合汙,他是主動的,樂在其中的。

三觀不同,注定要走上截然相反的兩條路,老羅或許也是知道這點,才一句沒和常金順多說。畢竟常金順今年四十歲而不是十四歲,早就不是說了能改的年紀了。

老頭兒隻問夏芍:“是不是覺得就這麼放他走,有點輕了?”

“可是不這樣,就得公開內鬼和元宵的事,讓車主任受到廠裡的責難,讓車間人心惶惶,成為整個廠子的笑柄。”夏芍一笑,“他走這麼急,應該找不到什麼好崗位吧?”

這麼處理,的確是老羅這個師父手下留情了,卻也不完全是顧念那點師徒之情。

常金順畢竟是車間副主任,是領導。一旦公開處理,車間沒麵子,廠裡也沒麵子。

何況狗急了跳牆,誰知道會乾出什麼來,廠裡未必願意公開處理。

老羅長長吐了口氣,“他去了五城,就隻是個普通工人。”

夏芍並不意外,在江城當副主任,去了其他地方還想當副主任,人家憑什麼把位置讓給你?

彆說五城食品廠了,紅香縣食品廠都不可能,兩邊也就是個相互利用的關係。

但是他又必須走,一旦被開除,他在糕點行的名聲也就臭了,隻會更難找工作。

而他就算弄元宵賣了錢,之前走關係花了一些,現在又要調工作,轉戶口,估計也剩不下什麼了。他要是受不了這憋屈的日子,再做出點什麼,可就沒有個師父對他手下留情了。

常金順走了,糕點車間很快又有了新的討論話題——他走後,這個副主任由誰來當?

車間一共四個班,溫班長資曆最老,卻身體不好,最與世無爭;葉大勇最能乾,拿過最多勞模,所帶的餅乾班也是年年先進,卻最年輕,隻有三十多歲。

剩下王哥資質一般,又才剛當上班長,吳班長業務能力也平平。

而不管誰被提上去,都會空出一個班長的位置。

車間裡人心浮動,有那能找到門路的,已經開始在私底下托關係了。

夏芍沒關注這個,她轉正還不到一年,又年輕,怎麼輪都輪不到她。她就是覺得最近有點困,也不知道是春困,還是前陣子累狠了,一鬆懈下來就格外地乏。

“單位活很多嗎?”見她又大早上打哈欠,陳寄北忍不住皺眉。

“不多啊。”夏芍努力睜著眼睛,杏眼因為困意水汪汪的,“你晚上少鬨我兩回,我就不困了。”

陳寄北神色一滯。

夏芍打著哈欠,又問他:“二立最近學得怎麼樣?我聽說木匠房那兩個學徒都被打發回去了,要重新找人。”

“還行。”陳寄北把自行車停在了路邊。

剛要說什麼,呂大爺在警衛室叫他們,“小夏,有你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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