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 哈士葵們堅持不懈地對老宅發起一波又一波的進攻,到傍晚時,總算消停了。
寒商睡覺前才上交了罰款, 和每次一樣, 是順著許知意的門縫塞進來的。
許知意撿起這張紅色的塑料鈔票。
她舍不得放進錢包裡花掉,把它和前兩次他塞進來的罰款一起,鄭重地收起來, 夾在書裡。
樂燃忽然發來消息。
他最近很怕被罰, 寧肯發消息, 也不下樓來聊天。
【許知意, 我終於發現咱們的房東是誰了。Oskar Qin, 秦商。】
許知意回他:【?】
他的名字明明白白寫在房租收據上,還用得著他“發現”。
樂燃:【秦商你不知道?創立VirtuaSpace的那個人, VirtuaSpace是一家科技公司,做虛擬現實的, 中文名應該叫什麼?虛空?幻界?】
許知意並沒聽過。
樂燃:【你彆看這家公司成立的時間短, 規模也不算大, 可是超級厲害,去年有兩家科技巨頭都想出價收購來著, 他沒賣,現在各家都在加大投入做虛擬現實,秦商身價應該又漲了,可是我估計他是想自己做。】
許知意以前也在網上搜過寒商的消息, 一無所獲,原來是因為他改名了。
果然,用Oskar Qin一搜,各種新聞多到爆炸。
尤其是最近的收購新聞, 更是刷了一頁又一頁。
樂燃:【你說他又不缺錢,天天罰我們,十刀八刀的,是不是有毛病?】
許知意回:【嗯,估計是有毛病。】
樂燃:【可是許知意,你為什麼一直han商han商地叫他?哪個han啊?你倆以前認識?】
他的問題珠連炮地發過來。
【而且VirtuaSpace在歐洲,他到澳洲來乾什麼?還天天待在家裡,也沒見有什麼事,公司上軌道了,他閒得沒事過來度假啊?】
許知意也不知道,寒商似乎沒打算說,甚至連跟她聊幾句的意思都沒有。
他立定心思要當陌生人,那就當吧。
許知意還有作業要做,漫畫要畫,稿子要交,那麼多死線在身後叫囂著追著她,忙得焦頭爛額,實在沒時間一直琢磨這些細膩的猜心思的事。
許知意放下手機,把雜念清出大腦,拿起筆,繼續專心畫自己的畫。
晚上畫到太晚,第二天早晨就沒起來。
許知意睜開眼睛時,發現鬨鐘早就響過了。
上午有課,動作得快,否則就要遲到。
許知意火速穿好衣服,衝出房間,猛地推開衛生間的門。
寒商正站在洗手池前刷牙。
兩人四目相對。
“我建議你下次進來前先敲門。”寒商慢悠悠吐掉嘴裡的泡沫。
“我建議你下次記得鎖門。”
許知意毫不客氣,放下裝洗漱用品的小筐,扭開水龍頭,給牙杯接水。
寒商默了默:“你乾什麼?”
“當然是刷牙。”許知意用“你這是什麼廢話”的語氣說,“你不著急對吧?你暫時湊合一下,不然先出去也行,我趕時間,要來不及了。”
電動牙刷的嗡嗡聲響起來,許知意飛快地刷牙,好像旁邊根本沒站著另外一個活人一樣。
寒商停了半天,並沒出去,按了一下牙刷開關,繼續刷自己的牙。
鏡子裡,兩個人都舉著牙刷,連牙刷都是同款,並排站在一起,情形詭異,不過還挺和諧。
刷完牙,許知意又示意寒商:“麻煩讓一讓。”
寒商往旁邊退了半步。
許知意去擰水龍頭,一低頭,忽然看見雪白的洗手池裡有一根又黑又直的頭發。
這房子裡三個人,三種發色,頭發是誰的一望而知。
許知意立刻伸出手。
寒商的動作卻比她還快,搶在前麵一把扭開水龍頭。
龍頭裡衝出水流,水花翻騰,那根頭發在水裡打了個旋,衝下去了。
許知意挑挑眉:算他動作快。
許知意洗了把臉,火速擦乾,撈過她的小筐。
寒商心想:原來她都是這樣把洗漱用品帶進衛生間,用完再拎走的,倒是很方便。
他看著她飛快地擰開一個個小罐子,往白皙的臉頰上點幾下,揉開,換一罐再點兩下,再揉開,又擠出一大坨防曬霜,砌牆似的厚厚塗了一層。
她撥了撥額前掉下來的細碎頭發,頭頂毛茸茸的小揪揪就跟著晃了晃,不過沒有梳頭發的意思,大概是在他麵前不敢,怕掉頭發。
她又從小筐裡抓出一隻玻璃瓶。
圓管,金蓋,寒商無比熟悉。
她對著自己哧哧地快速噴了兩下,把瓶子扔回籃子裡,衝出衛生間,消失了。
是水果糖的味道,清甜不膩。
寒商怔在原地。
早晨的陽光從窗口斜射進來,在衛生間裡辟出一道明亮的光帶,她人走了,香水微小的液滴還在光帶中浮動彌散。
無數霧一般細密的小液珠,緩緩墜落,落上他的肩頭,不見了。
客廳裡,樂燃腳步輕快地從樓上下來,迎麵遇見從衛生間出來的寒商。
樂燃立刻把他叫住:“哥。”
他抽抽鼻子,“你噴香水了?”
寒商下意識地偏頭看了一眼肩膀。
些微的香氣仿佛仍在那裡,如同有形的實體一樣,感覺異樣。
他淡淡答:“沒有。”
“哦。”樂燃快走幾步,來到寒商麵前,搭訕,“哥,這房子是你家的啊?”
寒商隨便“嗯”了一聲。
不想閒聊的意思表達得這麼明顯了,樂燃卻還在繼續問:“聽說你是打賭輸了,才把房子分租出來的?”
寒商又一次:“嗯。”
樂燃完全不是那種會被冷場打擊到的人,熱情洋溢地追問。
“打賭的話,我看樓上還有一間房間空著,你也要租出去嗎?還是隻要租給許知意和我兩個人就行了?”
寒商沒說話。
樂燃神情愉快,“哥,感覺你和你朋友打的這個賭,就像專門給許知意——還有我,量身定製的一樣,這種不太好租房的時候,能這麼雪中送炭——哥,你人還怪好的嘞!”
寒商停頓了片刻,“當然不是。”
樂燃:“啊?”
“每間房間都要租出去。”寒商拎著牙刷繞過他,往房間走,“新房客很快就要搬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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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從瀑布回來,離開滿是石頭的山澗,回到山路上,離停車場還有一段距離。
寒商和許知意落在所有人的最後麵,還是有人時不時回頭瞄他倆一眼。
山穀幽靜,細碎的議論聲遙遙傳來。
“寒商這是和許知意在一起了嗎?”
“看著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