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長律沒辦法, 隻得脫了鞋,扯掉襪子,全部扔在旁邊, 赤腳踩在地上,開始脫褲子。
許知意擔心了。
她抬頭掃視周圍, “有監控吧?再說晚上好像還有保安巡邏。”
玩笑歸玩笑,裴長律說不定會被保安大叔當成變態抓起來,領個處分什麼的, 就糟糕了。
寒商低頭淡淡地看了許知意一眼。
“也不至於這麼擔心吧。”
他說:“籃球場這邊半夜經常有人發瘋跑圈,常事。”
脫成這樣可不是常事。
許知意沒吭聲,仍然有點憂心忡忡。
“你管他。”寒商說, “誰害你崴腳, 害我背了你一路, 害我們兩個掉進水裡?”
許知意琢磨:“你背我, 咱倆掉下去, 確實和他有點關係, 可我崴腳的事, 不能全算在他賬上吧?又不是他指使石頭上的青苔乾的。”
“沒關係,就扣他頭上好了, ”寒商渾不在意, “也不算有多冤枉他。”
他望著球場對麵的脫衣秀,半晌才又說話。
“許知意,你真的不覺得他是在欺負你麼?”
許知意抬起頭, 望向寒商。
球場的燈光照著他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 切分出亮與暗的鮮明邊界,他的眼睛藏在陰影裡,看不出在想什麼。
球場對麵, 裴長律剝得差不多了。
他膚色偏白,平時很會穿衣服,不太覺得,脫了就顯得人稍微偏瘦,上半身裸著,下半身隻剩一條貼身的深色平角褲。
寒商立刻撥他手機,“你這叫內褲?”
裴長律:“我裡麵沒了,不叫內褲叫什麼?不然你檢查一下?知意在呢,差不多得了。”
寒商放過他,“RUN吧皮卡丘。”
平時籃球場上經常有人打球嫌熱,裸個半身,可現在已經是秋末,快入冬了,又是半夜,這一大片明晃晃的肉色就顯得有點神奇。
裴長律光著腳,腳底拍打在球場的水泥地上,啪噠啪噠地響。
他繞著球場,路過許知意時,還抬手跟她“嗨”地招呼了一聲。
不過以許知意對裴長律的熟悉程度,能看得出來,他尷尬得要死,全身都不自在,嗖嗖嗖跑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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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門前的林蔭道上,放眼望去,枝椏間鑽出一簇簇新綠的葉子。
南半球的冬天短到還沒冷透,就草草收尾,整座城市都在高照的豔陽下,熱烈歡快地直奔春天而去。
這兩天,許知意漸漸習慣了和寒商同在一個屋簷下——至少不再像開始那樣,隻要遇見他,就下意識地盯著他瞧。
這天下午,上輔導課的老師有事不在,下課比平時早了不少,許知意穿著毛衣,頂著太陽從火車站一路走回來,熱得一身汗。
樂燃也回來了,頭頂勉強地紮著一個朝天小辮,正坐在二樓鋪著地毯的樓梯台階上嗦冰棍。
他含糊地跟許知意打了個招呼,“忽然就這麼熱了。”
“是啊。”
樂燃歎了口氣,“這一天天的,真是又長又熱又無聊啊。”
他無聊,許知意可不無聊,要交作業,這兩天還要交稿,忙得像打仗一樣。
許知意提醒他:“記得收掉包裝袋。”
冰棍的塑料包裝還扔在地毯上,被寒商逮住,又要罰款。
樂燃:“知道知道。”
許知意回房放下沉重的電腦包,探出頭,“對了,房東在嗎?我想去洗個澡。”
洗澡就得霸占一段時間的衛生間。
樂燃含著冰棍,瞥一眼衛生間,安然答:“秦哥啊,應該不在。我剛才回來的時候,好像看見他換了衣服,出門跑步去了。”
這麼熱的天出去跑步,不知道是跑步還是做日光浴。
得趁寒商回來之前趕緊洗澡。
許知意找出換洗衣服,拎上小筐,直奔衛生間。
樂燃坐在台階上,繼續嗦他的冰棍,舒適地歎一口氣,“啊——”
許知意風風火火,嘭地推開洗手間的門。
衛生間裡水汽氤氳,寒商全身濕漉漉的,正站在洗手台的鏡子前,轉過頭。
他隻怔了一瞬,就飛快地抓過浴巾,擋在身前。
在那一瞬間,好像什麼都看見了,畫麵衝擊力過大,許知意腦子發懵。
幸好寒商也在懵著。
兩個人麵麵相覷。
許知意清醒過來,火速先發製人:“寒商,你又不鎖門!”
“我怎麼知道你今天回來得這麼早?你每周三不是再過兩個小時才下課麼?我都是這時間跑步洗澡。”
寒商手上已經把浴巾圍好了,“下次你能不能受累先敲個門?——還是你明知道裡麵有人,就根本沒打算敲門。已經是第二次了。”
反正他已經不露什麼了,許知意打算先跟他把架吵清楚。
“我怎麼可能知道裡麵有人,你連水都沒開,外麵一點聲音都聽不見。再說你已經洗完澡了,不穿衣服,鬼鬼祟祟地站在這兒乾什麼呢?”
寒商吸了口氣。
他沒有說話,向前靠近一步。
他沒完全擦乾,還在滴滴答答地淌著水,濕透了的額發和眉眼都比平時更黑,身上蒸汽的熱度和沐浴露的琥珀香氣向許知意逼壓過來。
他俯下身,輕輕吐出三個字:
“你管我。”
許知意氣結。
他漂亮的鎖骨現在完全露出來了,胸膛結實,腹肌塊壘分明,離得那麼近,許知意的眼睛沒處放,轉向旁邊,卻忽然瞄到洗手台上,隨便扔著一個裝棉簽的塑料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