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怪。”劉宇航趁隊友緩氣，壯著膽子稍稍往外走了三四米，又折回來，“不知道離開的路在哪兒，也不知道這片地方有多大……咱們不能漫無目的地走，不然萬一鬼打牆就慘了。”
規則裡說不能走回頭路，但如果鬼打牆就會原地轉圈，搞不好也會被判定為“回頭路”。
劉宇航折回藍桂儀和陳媛麵前：“我有個能避免危險，但本身又很危險的辦法。”
“……什麼？”兩個人被他這種矛盾的措辭搞得一臉困惑。
劉宇航走向近在咫尺的境牆。
這是與先前的狹窄過道直接相連的境牆，一麵向左，一麵向右，往外延伸，一眼看不到頭。
劉宇航：“我們貼著邊緣走。不管這個空間有多大，隻要存在另一條路，我們摸著邊緣過去肯定能路過，而且不會鬼打牆。”
這種方法，能有效避免“走回頭路”。至於危險之處則在於，這裡的鏡子顯然不正常。
藍桂儀和陳媛相視一望，意識到自己沒有更好的辦法，相繼遲疑著點頭：“試試吧……”
兩個人相互攙扶著站起來，藍桂儀沉吟了一下，向劉宇航道：“那個，小劉……”
陳媛剛剛鬆開她胳膊的手又再度扶過來：“我扶著您吧。”
她邊說邊扶藍桂儀走向鏡牆，藍桂儀靠在鏡牆那邊，她自己就順理成章地與鏡牆隔了一個人的距離。這樣鏡子裡如果潛藏什麼危險，也就不會落到她頭上了。
彆怪我心黑——陳媛心下自言自語。
他們隻是剛結盟的隊友，在規則之境裡都沒說過幾句話，再真實世界更毫無交集。現在生死攸關，不過怪她把彆人當墊腳石。
藍桂儀扶著牆走了兩步，無聲地側首看了一眼陳媛。
她剛才喊劉宇航那一聲本來是想給他提出的辦法打個“補丁”。因為她覺得他的辦法固然可以有效找路，可是風險也的確很高。
一旦鏡子裡出現什麼危險，他們三個都貼牆走，就有可能都逃不過。
所以她覺得完全可以她自己貼牆走，劉宇航和陳媛在她身邊一字排開，大家相互挽著點胳膊，彆在迷霧裡走散就行。
這樣如果鏡子裡真的出現什麼就讓她這個已經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先擋著，劉宇航和陳媛兩個小年輕以後的路還長呢。
但陳媛的舉動讓她把話咽了回去。她不介意替年輕人抵擋危險，但她不能接受年輕人暗地裡把她算計死。
陳媛這點小算盤讓她惡心，相比之下那個自稱叫“李四”的小姑娘大大方方提出想換座位在她看來倒沒什麼。
至於後來發現“李四”換做還真不是怕死，她真有本事帶大家一起通關，那跟陳媛比起來就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人比人，真的會比死人啊……
藍桂儀心生戲謔，唇角勾了勾，被陳媛假模假式扶著的胳膊反過來一挽，自己頓住腳的同時就勢把陳媛往前推：“沒事，我沒那麼累，你甭擔心我。”
“沒事，我……”陳媛原以為藍桂儀隻是客氣，還想堅持一下，定睛看清藍桂儀的神情，瞬間意識到自己的算盤被看破了。
她隻好把話咽回去，鼓起勇氣，佯作平靜地跟在劉宇航身後走，
劉宇航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走走停停，看看前麵鏡子凹凸的部分是什麼位置。三個人在死寂的空曠裡緩慢移動，霧氣在不經意間似乎變得更濃重了一點。視線轉到藍桂儀身後，她剛經過不久的一塊鏡麵悄無聲息地出現波動，原本位於小腿位置的凹凸悄悄上滑，滑到腰腹一帶才停住。
走了不知多久，劉宇航終於摸到了轉彎的位置。他稍稍鬆了口氣，扶著牆轉過彎，繼續前行，突然間嗖地一下，有東西飛快地劃過耳際，雖然在鏡子裡，還是嚇得劉宇航猛地後退，口中輕呼：“什麼……”
他心驚膽戰地定睛細看，可鏡麵已經完全恢複平靜，好像剛才那一下子隻是他的幻覺。
劉宇航定一定神，接著往前走。
“咕嚕——”
陳媛聽到耳邊有微弱的聲響，乍一聽像水流，仔細聽又比水流遲鈍，像更濃稠的液體滑動發出的聲音。
“咕嚕——”
聲音又響了一次，她覺得瘮得慌，下意識地側首尋找聲音了來源。
視線與鏡麵相觸的刹那，陳媛瞳孔驟縮。
——鏡子裡，凹下去的部分剛好和她眼部相對，一雙眼睛被縱向拉長，在昏暗中透著瘮人的精光，似乎還帶著一抹詭異的笑。
“啊——”陳媛長大嘴巴想要喊叫，但發不出聲，一時也忘了移動。直到相隔幾步的藍桂儀跟上來，皺著眉抬頭：“走啊？”
下一秒，藍桂儀尖叫著摔倒：“啊！！！”
劉宇航猝然回頭，正想去扶藍桂儀，卻看到陳媛扭曲的麵孔。
“臥槽！”他顫栗著奔向藍桂儀，眼睛卻始終盯著陳媛。
那張臉上，上下眼瞼正在無休止地拉扯開來，眼球也隨之擴大，成了兩個……兩頭尖尖的四角星。
“啊！！！”陳媛痛苦地捂住臉栽倒在地，鮮血從她指尖滲出，她渾身痙攣著打著滾，劉宇航和藍桂儀被嚇得六神無主，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大概足足過了有幾分鐘，陳媛的聲音突然休止。抽搐的身體也一下子頓住，捂在臉上的雙手垂下來……
露出一張被撕扯得血肉模糊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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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為壯、蔡何飛、呂梅三人組逃出狹窄的過道，麵對霧氣彌漫的空曠之地，三個人選擇壯著膽子直行，但不知道是不是遭遇了鬼打牆，走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離開的路，也沒有再遇到牆壁。
極具壓迫感的昏暗氣氛讓人飽受折磨，蔡何飛氣喘籲籲地支撐了很久，突然坐到地上，煩躁不安道：“咱這麼一直走，也不是辦法！”
“……是啊。”呂梅頓住腳，惶惶然環顧四周，“這地方萬一走不到頭怎麼辦？我覺得咱是不是沒找對辦法。”
“等我再看看規則。”曹為壯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亮手裡的規則頁。
呂梅和蔡何飛見狀同樣開燈研究起了規則，但鏡子迷宮的規則總共就五條，沒有一條提到當下的情況，這樣反複確認規則隻讓他們更加絕望。
不過，蔡何飛注意到了第四條。
規則4：迷宮內有值班工作人員隨時準備為您效勞，如您感到任何不適，隻需念出“23212-32165”，工作人員聽到暗號會立刻出現，將您帶離迷宮。
他用胳膊碰了碰曹為壯：“老曹，你看這條咱現在是不是能用上？”
曹為壯訝異地看著他：“我覺得這明顯是個坑啊……有工作人員能直接無條件帶我們出去？怎麼可能有這種好事？規則之境什麼時候這麼仁慈過？”
曹為壯疑問三連，但蔡何飛隻覺得他是沒仔細讀題。
“你看，這其實不是無條件帶離。”他把規則頁湊到曹為壯眼前，粗短的手指指著那行字給他看，“有個先決條件是‘感到任何不適’。我覺得這個意思很有可能是，如果參與者在沒有任何不適的情況下就召喚工作人員，說明想走捷徑，那就會遇到危險。但出現不適再召喚工作人員，那就是符合規則的。”
“……”曹為壯並不讚同他的說法，可他嘴笨，不知道如何反駁這個邏輯。
他於是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呂梅，呂梅一時也想不到怎麼反駁，隻問蔡何飛：“你為啥覺得這個思路成立呢？”
蔡何飛攤手：“沒有任何一條規則跟它衝突，為什麼它不能是真的？”
呂梅抿唇，無話可說。
曹為壯又問：“那你現在有任何不適嗎？”
他想隻要沒有不適，那先決條件不成立，就能打消蔡何飛鋌而走險的念頭。
沒想到蔡何飛嘿嘿一笑，歪著頭，指著臉：“來來來，你給我一拳！用力點！”
“……”曹為壯和呂梅都無語住了。
“嘖，得嘞，你們要是下不了手，那我自己來！”蔡何飛顯然對自己的判斷很自信，見隊友不動就撐身站起來，然後跳起來，落地時猛力往地上頓。
他覺得，腳麻肯定得算“不適”。畢竟這地方麵積這麼大，腳麻了沒法走是很嚴重的問題。
曹為壯被這舉動弄得打了個哆嗦，在蔡何飛跳到第二下的時候，他竄起來掄圓胳膊扇了一巴掌！
曹為壯是個真正意義上的老實人。他不想看隊友鋌而走險，但規則之境裡什麼都有可能發生，蔡何飛鬨出這麼大的動靜，不知道會不會觸發什麼。
既然如此，與其去擔那種風險，還不如由他來讓蔡何飛“不適”。這樣至少他和呂梅還是安全的。
這用足力氣的一巴掌扇得蔡何飛頭暈目眩，栽倒在地懵了半天，眼前的重影才重新彙合。
蔡何飛按捺住激動，趁著痛感未消匆忙拿起規則頁，照著上麵寫的念道：“23212，橫杠，32165。”
念完怕自己理解有誤，又把“-”理解為停頓，重新念了一遍：“23212，32165。”
隨著他的聲音，曹為壯和呂梅都屏住呼吸，豎著耳朵靜聽身邊的每一絲動靜。
在他最後一個“5”字念完的時候，濃霧遠處浮現出一個白色光團。在無儘的昏暗裡光團慢慢放大，一直擴大到近兩米長寬，從裡麵走出一個人。
他看上去隻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外麵穿著紅色背帶褲，裡麵是T恤衫，走到蔡何飛麵前，彬彬有禮地伸出手：“先生，請問是您求助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