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汐沉默了一秒，“我們沒在一起呢！！！你們乾什麼啊！！！”
“哎，就是問問嘛，幫你把把關！”趙茉笑意盈麵，“他父母是做什麼工作的？這次是一家子一起來玩嗎？”
“他……”葉汐輕歎，如實告訴媽媽，“他父母是警察，都不在了。我們前幾天剛好一起來C市出差，然後就開始放長假，所以我就回家了嘛。他……他說正好沒來過C市，就索性留下玩玩，過完年才回去。”
“啊……”趙茉一瞬間有點心疼，和葉樹岩對望了一眼，葉樹岩追根問底：“過完年才回去？那他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兄弟姐妹呢？”
“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好像都去世了……沒聽說有兄弟姐妹。”葉汐低著頭，聲音悶悶的，“所以他說在哪兒過年都差不多。”
“嘶——”葉樹岩呲著牙吸氣，儼然是被肖冷的情況慘到了。
當今社會，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既沒有父母也沒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和兄弟姐妹，形單影隻地獨自過年，誰聽了都會覺得好慘。
再加上“父母是警察”這幾個字在長輩眼裡自帶的濾鏡，不用葉汐多說，趙茉和葉樹岩都已然腦內原完了整個故事。
——肖冷和葉汐是同齡人，他的父母和他們應該也是同齡人。雖然說不上年輕，但也遠沒到該去世的時候。
配合警察這個身份，兩個人都很自然地覺得他們要麼是平常太累導致過勞成疾，要麼就是發生了更慘烈的事情。
無論哪種情況，都是英雄。
在他們質樸的價值觀裡，英雄的子女值得全社會去回饋。
趙茉酸澀地歎了口氣，語重心長：“他是這個情況，咱們又知道他在C市。不管你們以後會不會在一起，咱們這回都要好好照應他一下呀。”
媽媽的話讓本來就在後悔的葉汐更自責了——對啊！肖冷的親人全沒了，獨自一人來C市，她怎麼就能因為懶和怕冷拒絕給他當地陪呢！
葉汐又開始腦補自己深夜坐起來抽自己嘴巴：我真該死啊！
然後就聽媽媽又說：“要不這樣吧，明天你喊他到家裡來吃個飯，或者出去吃也行。最近這些日子他在C市玩，如果有什麼需要的，也可以隨時找咱們。”
葉汐正要乖乖地點頭說好，葉樹岩大手一揮：“算了吧，年輕人出來旅遊，不一定有心情到彆人家吃飯，尤其他還在追小汐，咱們又是長輩……”他頓了頓，“不過他既然過年都在C市，除夕總不能自己過吧？到時候喊他來家裡，一起喝喝酒吃吃飯。”
“這不合適吧？！”葉汐後脊繃直。
趙茉道：“方便的。今年你大伯二伯他們今年帶爺爺奶奶一起出去旅遊了，我和你爸是因為沒退休要上班才沒去。所以今年就是咱們小家庭單過，不礙事。”
“你要是覺得他在追你，喊來家裡不方便，就讓他跟你爸喝酒，咱倆看春晚。”
“可是……”葉汐還是想拒絕。站在她的角度，把明知是追求者的人喊來家裡過年，真的太彆扭了。
然而媽媽歎了口氣：“小汐啊，你彆怪媽媽多事啊，你們年輕人在外麵打拚不容易的，當父母的沒有人能不擔心。這種人情上的事……媽媽不是說想讓他覺得欠咱們人情，就是覺得有時候好人有好報，現在爸爸媽媽給陌生人一點善意，以後你在B市遇到什麼麻煩，可能就會有陌生人給你一點善意。”
葉汐沒想過這個角度，怔怔地看向媽媽，媽媽眼中含著不曾在她麵前表露過的憂慮：“所以，讓他來吧。你們這個年紀，在爸爸媽媽眼裡都是晚輩，他這個樣子，確實怪讓人心疼的。”
葉汐低著頭“哦”了一聲，不再反對。
拋開父母那種有些老派的人情世故和“迷信”讓她不太適應之外，她也覺得他們說得是對的。
春節是最重要的節日，在這個節日如果要獨自一人，孤獨感注定會格外洶湧，讓人覺得全世界都被拋棄。
所以，就當做個好事吧。
晚上，葉汐躺在床上，點開和肖冷的對話框，開始認真措辭。
……“喊他來過年”這事本身不複雜，問題是這話怎麼說才能既讓他來，又不讓他產生彆的錯覺。
酒店裡，肖冷洗完澡拿起手機，遲疑了半晌，還是問葉汐明晚有沒有空一起吃飯。
點開對話窗，卻看到上麵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他微微凝神，不知她想說什麼，盯著屏幕等她的消息。
可等了整整十五分鐘，上麵還是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肖冷鎖眉，躺到床上繼續等，又等了大約十五分鐘，還是顯示這六個字。
他想了想，一頭霧水地點了下她的頭像，確認自己並沒有把她的昵稱改成“對方正在輸入……”，又返回先前的對話框，打字：“你在輸入什麼？”
？？？
在輸入欄裡打了刪刪了打的葉汐看到消息的一瞬，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可肖冷好死不死地又說：“你已經輸入半個小時了。”
“在拿我的聊天窗寫筆記？”
葉汐：“……”
草，jio趾摳出700平米大平層！
“哈——哈——”她拿著手機慘笑兩聲，自暴自棄地把已經打好的文字都刪了，直截了當地詢問：“除夕來我家過年吧。”
肖冷一愣，無比意外：“你確定？”
葉汐：“是我爸媽說的。”
“他們說我們既然知道你在C市就不能讓你獨自一個人過年，我覺得有道理。”
“我發你地址，你到時候直接過來吧，我去小區門口接你。”
說完，她一鼓作氣地給他發了小區定位。
肖冷看著她的解釋眯起眼睛。
原來是這樣。
同樣的事情，他已經遇到過很多次了。除了丁部長和徐教授，很多戰友也都對他發出過類似的邀請。
但他不喜歡這種事，他不喜歡彆人的憐憫。那種憐憫會讓孤獨感更加強烈，讓他覺得自己很多餘。
不過……
肖冷笑了下，回複：“好，謝謝。”
“還真答應了呀……”葉汐縮在被窩裡，盯著手機自言自語。
她知道爸爸媽媽是對的，可是剛才發完那些話，她還是存了一點點自私的僥幸，覺得肖冷能拒絕就好了。
算了算了……他來也挺好的！
過年這種事就是人多才熱鬨，往年他們都是一大家子一起過，今年大伯二伯兩個瀟灑退休，拖家帶口地出去旅遊，連爺爺奶奶都帶走了，隻剩他們三口之家一起過年，人其實有點少。
葉汐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讓自己接受了肖冷要來過節的事實，翻身裹緊被子，安心睡覺。
.
2024年2月9日，農曆臘月30，除夕。
葉汐睡了個懶覺，起床不緊不慢地洗漱吃飯，然後就很自覺地要去貼春聯和福字。
但爸爸攔住了她：“你放下，一會兒讓小肖貼。”
“啊？！”葉汐瞠目，“他是客人啊！還是我……”
“聽話。”葉樹岩擰著眉搖頭，“要是普通客人，肯定不能喊人家乾活。但他這種家庭情況……”他歎了口氣，“你真把他當客人客客氣氣地招待，他肯定覺得咱們是看他慘才喊他來的。這種用意壞是不壞，但就是讓人感覺不平等啊，所以你給他留點事。”
葉樹岩說完又扭頭叮囑趙茉：“餃子皮也先留著彆擀了。”
正在廚房裡忙碌的趙茉扭臉：“這就算了，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會擀餃子皮啊？”
“不會再說。”葉樹岩擺手，“聽我的吧。他要會擀就讓他來，他要不會，我就喊他一起出去買菜去。”
“行吧。”趙茉咂著嘴答應了。
又過了大約半小時，正在陪爸爸一起大掃除的葉汐收到了肖冷的消息，說他到小區門口了。
葉汐於是穿上羽絨服出去接人，走到小區門口一看……肖冷今天穿得格外正式。
他平常大多數時候也都穿得很正式，上班的時候總是西裝革履，還會用頗有格調的香水，在17號大多數男人都隨便穿個T恤衫配休閒褲的風格裡顯得分外亮眼。
但今天，她看出他穿在大衣裡的那身西服好像是嶄新的，領帶也是新的，似乎還專門去打理過頭發，舉手投足透出一種很有涵養的溫和氣質。
葉汐哪怕直到出門的前一秒都還對他來一起過年這個事有點殘存的抵觸，這一刻也忍不住在心裡自言自語：確實是賞心悅目哈！
然後，她就注意到了肖冷腳邊放著的一堆東西。
臘腸、臘肉、各色營養品、果籃、零食大禮包，還有個看上去尺寸不小的蛋糕。東西多到一個人顯然拿不了，一看就是先前放在了出租車的後備箱，下車後費了不少力氣一件件挪出來。
葉汐嘴角搐了搐，神情複雜地說了句經典台詞：“來就來嘛，還帶什麼東西！”
說完她就上前要一起拎東西，肖冷擋了下她的手，左看右看，把那個蛋糕拎起來放到她懷裡：“保護好我的蛋糕。”
說完一手拎起臘腸臘肉、一手拎起果籃和零食大禮包，還剩三大箱營養品實在拿不了，他便走向門衛：“您好，方不方便幫我看一下？一會兒就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