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汐銜笑:“喜歡嗎?”
王藝洲重重點頭。
葉汐又問:“那你為什麼不想讓我們來呢?”
“……想。”王藝洲的聲音低下去,突然變得很低落的樣子。
王心冉捕捉到他的情緒,溫聲詢問:“怎麼啦?有什麼心事,跟姐姐們說說看?”
“沒有。”王藝洲篤定地搖頭,但抹了把眼淚。
葉汐和王心冉都意識到王藝洲不願意說的這個話題可能才是獲得許願星的重點,都打起精神,把口吻放得更加柔和。
但很快她們就發現,這個話題好像是在王藝洲的雷點上蹦迪。不論她們多麼努力,王藝洲都低頭保持著沉默,一個字都不願再說。
兩個人見狀,決定適可而止。
這畢竟是怪談,王藝洲看起來再乖也是怪談NPC。她們一直追問他不愛聽的話題,他隻是保持沉默就算了,萬一突然異化變怪物咋辦?
彆忘了,總規則第6條是:孩子們的內心世界極為敏感,工作過程中情注意您的措辭和行為。
貿然激怒他們絕對是不可取的。
同一時間,情侶小組的章啟和璐璐進展也並不順利。
他們首先找到的是一個存在智力殘障的小姑娘,想法和黃建軍他們異曲同工,覺得智力殘障的小孩想法更單純,適合作為“第一關”。
不過在葉汐的提醒下,他們比黃建軍要謹慎得多,認真檢查了整個手環,確定連一個黑點都沒有才進行掃碼,順利看到了小姑娘成為孤兒的原因。
這是一段極為悲慘的故事,小姑娘叫周引娣,剛出生的時候原本是健康的,可不幸降生在了嚴重重男輕女的家庭,剛出院就被爸爸和爺爺偷偷抱出去扔在了垃圾堆裡。
過了足足一天一夜,周引娣被好心人發現,送去了警察局。但垃圾堆的惡劣環境讓她感染了細菌,雖然在大家的愛心接力下活了下來,但傷到了大腦,從此以後智力嚴重受損。
章啟和璐璐是丁克黨,本身不喜歡小孩,但這個故事還是看得小情侶於心不忍,直抹眼淚。
璐璐於是在午休期間一直陪在周引娣身邊,先講睡前故事哄她睡覺,在她睡著後又忙著給她蓋被子擦口水,生怕她睡得不舒服。
等到午睡起來,小孩子們就正式進入“沒課狀態”了,健康的孩子們自由活動,殘障兒童依舊有護工看護。
璐璐和章啟在遊戲室耐心地陪周引娣玩拚插玩具,用花花綠綠的插片拚成各種小房子小動物。
周引娣在他們的耐心陪伴下玩得很開心,小情侶看著小姑娘的笑容,無形中獲得了一種成就感,也很開心。
這種開心一直持續到了傍晚五點,孩子們該去吃晚飯了。
……兢兢業業當了一下午誌願者的小情侶突然回過味兒,這一波雖然他們三個都很快樂,但有用的線索是一點沒再拿著。
周引娣可愛、善良,會用自己能用的一切方式對彆人好,可是線索之類的問題……章啟當中也探問過幾次,甚至直接提到過“許願星”,但周引娣的反應並不是什麼言辭閃爍有意隱瞞,而是簡簡單單的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的模樣。
考慮到她智力殘疾的設定,這個樣子顯然不是裝的,小情侶雖然感覺無力,但也沒什麼好生氣,隻是更覺得她好可憐。
進度卡殼讓原計劃明天中午再碰頭的大家趁晚餐時間就簡單聚了一下,每個人都愁眉苦臉。
從目前掌握的信息看,這個副本的時長是三天,也就是72小時,他們每個人都需要在72小時內拿到5顆許願星才能通關。
但現在已經過去將近12個小時了,沒有一個人拿到哪怕一顆星星。
每個小組都進行了不同的嘗試,然後在不停的問題上卡了殼。
那對小情侶唉聲歎氣,璐璐的眉頭皺得近乎打結:“……所以,現在不管是我們這邊的智力殘障,還是你們嘗試的身體殘疾亦或健康小孩,都沒什麼明顯進展?那突破口到底在哪裡?難道是存在精神障礙的小孩?”
存在精神障礙的小孩,是大家目前為止唯一沒去嘗試的一類。因為精神障礙往往讓人感覺更不穩定,在有規則提醒“孩子們的內心世界極為敏感”的情況下,大家都不太敢直接去嘗試這個最容易踩中雷區的選項。
現在璐璐把這個設想提出來,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團隊的主心骨葉·團隊主心骨·汐。
葉汐卻並不太焦慮,她安心吃著菜,察覺到大家的視線才抬了抬眼,看了眼他們眼中的不安,啞笑:“我覺得……不用這麼著急?”
“……很難不急。”王心冉歎氣,“3天5顆星,kpi不等人啊!”
葉汐一派輕鬆:“3天5顆星,又沒說要咱們平分時間,必須十幾個小時拿一個?我們完全可能幾條線同時跑進度,最後在幾個小時內從0到5呀。”
她這樣說是認真的,因為在怪談裡這完全有可能發生。可這並不能緩解隊友們的憂慮,大家雖然沉默地沒有反駁,但都認為她的想法過於樂觀,恐怕最後是天不遂人願。
葉汐隻好放下筷子,把自己心裡尚不成熟的一些思路先講出來,讓大家安心:“首先……憑我過副本的經驗,在這種擁有全麵生活的副本設定裡,有些線索是要在副本裡生活24小時才能發現的,現在我們才過去十幾個小時,夜晚、清晨會發生什麼我們完全不清楚,一時卡殼很正常,焦慮也沒用。”
“這倒是……”王心冉緩緩點頭。
她是憑借能在《最強大腦》欄目裡過關斬將的超強高智商考進17號的,怪談經驗並不太豐富。但剛加入17號,她就被帶進了“薔薇彆墅規則怪談”進行訓練。
那場怪談的情況就符合葉汐剛才的說法,服用特質飲料以及夜晚夢境這些關鍵線索都是他們睡著後才觸發的。
最初的幾個小時,線索就是不全,任務就是沒啥進展。
王心冉的附和讓大家略微放鬆,葉汐繼續分析道:“至於現在的卡殼……我有點想法,不一定對,大家不要盲目聽我的,可以明天觀察一下再看行不行。”
“什麼?”隊友們豎起耳朵。
葉汐警惕地扭頭望了眼四周。
他們是和孩子們一起在食堂吃飯的,雖然這會兒他們在幫孩子們打完飯後聚到了一起,但周圍的小孩子依舊很多。
孤兒們很可憐,可在副本裡,沒有人敢忘記他們身為“怪談NPC”的身份。所以葉汐即便確定近距離範圍內沒有小孩子,也還是壓低了聲音:“他們身上的線索,可能不能指望他們聊天的時候主動說。”
章啟一愣:“怎麼講?他們不主動說,我們還能怎麼辦?”
葉汐道:“我剛才又四處看了看,他們教室裡有課桌,課桌下有桌鬥,教室後還有每個人的小櫃子,都是用來存在個人物品的,線索也許在他們的個人物品裡。”
“比如作業、圖畫、日記本這些,都有可能。你們想想,咱們小時候是不是也都會這樣藏一些小秘密?”
“此外,樓後的操場另一端還有一片桃樹林,我看很多小孩子愛去樹林裡玩,樹林同樣是可以藏東西的。”
……哪個小孩沒在樹林、小花園這些地方搞過“秘密基地”呢?
葉汐記得自己六七歲的時候,就曾把小區角落深處一棵參天巨鬆下的地方作為自己和小夥伴的“秘密基地”,他們在樹下挖了個洞,再用木板和枝葉蓋住,裡麵藏一些小玩具小零食。
如果碰上一連幾天沒時間一起玩,他們還會趁自己有空的時候,把自己最喜歡吃的零食放兩包在洞裡,等小夥伴過去的時候就可以嘗一嘗……屬於小孩子之間為了分享快樂進行的一些神秘儀式。
孤兒院的孩子這麼多,大概也會有這些小秘密吧。
“不過,友情提醒。”葉汐話鋒一轉,“不要忽略‘小孩子的內心世界極為敏感’那條規則,彆擅自翻他們的東西,儘量獲得許可再動手。”
“這能被許可嗎……”宋欣對此毫無自信,“我小時候最討厭的就是大人翻我東西,後來去讀警校,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警校比普通學校更封閉,可以長年累月地不回家,有效保護個人隱私……”
想到這個,宋欣有點心理陰影。她的家人對“保護隱私”這件事有近乎瘋魔的逆反心理,她一直活到18歲都不允許在家鎖門,她抗爭過,但換來的是爸媽用菜刀劈門的恐怖結果。
後來她警校畢業之後,這種情況就不複存在了,她在家裡擁有了前所未有的自由。究其原因,估計一小半是因為她長達四年的刻意規避讓她父母有所反思,更重要的是她成了一個成績優異的特警,父母不敢在她麵前釋放那種控製欲了。
總之這個成長經曆,讓宋欣對“大人翻孩子物品”這件事極為反感。
葉汐搖頭:“你討厭大人翻你東西,應該正是因為他們特彆喜歡不經你允許就去翻。但如果他們真的向你申請,你未必會這麼抵觸。”
從小就被父母作為一個獨立的“人”來尊重的葉汐是在長大上網後才知道原來還有很多偏執的父母會亂翻孩子的東西。
……然後她覺得這其中有個巨大bug。
那就是父母總覺得“你有事情躲著我,那一定是非常惡劣的事情”,可在大多數普通小孩的世界,根本不存在什麼“非常惡劣的事情”,長輩如果願意平等地和他們商量打聽,他們就會什麼事都願意跟長輩分享。
就拿她來說,從小學懵懵懂懂的時候開始,跟班上哪個同學關係好,又跟哪個吵了架,她爸媽都知道。早戀的事也就是她自己不感興趣,不然她估計也不會瞞著爸媽。
將心比心,孤兒院的孩子應該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