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畫麵陡轉, 葉汐的視角落入鄉鎮醫院陳舊的走廊。昏迷中的孕婦躺在急救床上,被醫護人員包圍著,快速推向手術室。
不知過了多久, 一聲嬰兒的啼哭從手術室傳出。又過了一陣,滿手是血的護士跑出來大喊:“產婦不行了!”
走廊裡瞬間陷入新的慌亂,慌亂中,葉汐的視線卻被移到剛出生的小小嬰孩身上, 不用問,那就是現在的王藝洲。
掃描手環後展現的畫麵,是王藝洲成為孤兒的經過。
二維碼雖然由葉汐掃描,但王心冉也看到了這個畫麵。兩個人有些緊張地看了看王藝洲,從他隻顧悶頭吃飯的反應推測他自己應該是看不到的。
她們沒再打擾他, 等他吃完飯才繼續和他聊天。王藝洲的確很乖, 搜腸刮肚地為兩個人想聽的事情提供了答案,例舉了很多同班同學的喜好, 也提到自己畫畫。
葉汐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興趣愛好, 問他:“你們中午是不是有午休時間呀?”
王藝洲點點頭:“有,午休一個半小時。”
葉汐又問:“那你住在哪個房間呀?姐姐一會兒來找你,好不好?”
王藝洲眼睛一亮, 下一秒卻黯淡下去,好似掙紮了一下, 緩緩搖頭:“我……我住203, 但姐姐彆來找我……”
王心冉正要問為什麼, 他卻明顯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 轉身就跑了。
其他小孩子和護工都早已離開,王藝洲一走,這間小食堂裡就隻剩葉汐和王心冉兩個人。
王心冉舉棋不定:“怎麼辦?咱還去嗎?”
“可以去。”葉汐凝神注視王藝洲離開的方向, 思索著解釋,“規則裡說,‘從傍晚起至夜晚熄燈前,如果您在臥室,孩子們可能會來找您玩’。如果這個規則沒有問題,那麼中午的時候孩子不能到咱們的臥室,但沒說咱們不能去找他們。”
“另外,你發現了嗎……他雖然明確說‘姐姐彆來找我’,但還是告訴我們他住在203。如果你真的不想讓人去找你,你會怎麼做?”
王心冉:“當然是隱瞞住址。”
“對。”葉汐點一點頭,“他的做法是矛盾的,這可能是一條隱藏線索。我們去看看,才能知道究竟怎麼回事。”
她緩了口氣:“走吧,咱們去西樓那邊,先去樓上的超市買點東西,再去203找他。”
西樓指的就是L形拐過彎的那一邊,超市和宿舍都在西樓裡。王心冉“嗯”了一聲,跟著葉汐往外走,邊走邊問:“你是想給王藝洲買點小禮物嗎?畫筆什麼的?”
“對。”葉汐認可地一笑,“你也可以買。我們把種類岔開,看看他更喜歡哪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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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副本裡,負責保護群眾的張立平和阮秋涵拿到主動權的過程也還算順利,大家雖然為了多發現線索而分頭行動,但都在按照他們兩個人的安排探索副本,在真假規則的問題上,也願意相信他們的判斷。
整個隊伍裡隻有黃建軍和孫克是例外。這兩個人是同事,在離順禮區孤兒院不遠的水利局工作,都已經五十多歲了。
一輩子的順風順水讓他們從潛意識裡無法信服張立平和阮秋涵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帶隊,因此在分開行動後,他們沒有按照張立平的建議先從身體智力都健全的孤兒入手,而是打算找個帶綠色手環的智力殘疾棄兒。
黃建軍對此有一套完整的邏輯:現在他們高度懷疑完成任務的“許願星”要從孩子們身上獲得,而智力殘疾,說白了就是腦子不夠用嘛!他們想想辦法,威逼利誘,或許就能把許願星的獲得方式直接問出來,甚至直接拿到第一顆許願星!
兩個人於是趁午飯後孩子們三三兩兩回宿舍睡覺的時候攔住了一個帶綠色手環的男孩。
由於智力殘疾,男孩本來有護工陪伴。但看到誌願者出現,作為低級NPC的護工馬上離開了。
男孩從麵容看應該是個唐氏兒,隻有六七歲,目光呆滯地打量麵前兩個陌生人。
黃建軍和孫克相視一望,毫不猶豫地直接拉過孩子的手,掃描手環上的二維碼。
“嘀。”黑色二維碼清晰度極高,立即被攝像頭識彆,畫麵旋即彈出。
……畫麵裡,是這個孩子隻有四五歲的時候。從環境看那時他還不在孤兒院,縮在一條小巷的角落中,被一群孩子嬉笑著追打:“傻子!傻子!醜八怪!”
他們拿沙子丟他,用口水吐他,他看著周遭的一切,眼裡充滿驚恐。
本應天真無邪的小孩子們在這時綻露了可怕的惡意,見他不敢反抗,他們得寸進尺,開始上手打他。
男孩瑟瑟發抖,哭泣慘叫,也並沒能引起他們同情憐憫。
畫麵一轉到了晚上,其他小孩早已個子回家,男孩這才小心翼翼地爬起身,走出那個角落。
“嘿!”他的肩頭突然被人拍住,回過頭,他瞬間露出驚懼:“不要……不要……”
麵前的人恰是白天欺負他的小朋友之一,男孩被嚇得連連後退。
但對方笑了一聲,很友善地伸出背在身後的手:“白天對不起啦!喏,我拿了藥給你。”
他手裡捧著碘酒瓶還有創可貼,男孩感受到善意,木訥的眼中露出意外,猶猶豫豫地伸手去接。
正當黃建軍和孫克感慨“小孩子果然不會那麼壞”的時候,送藥小孩的手猛地往地上一砸,藥品全被砸在地上,他轉過身發出大笑:“哈哈哈哈哈你們看你們看!我就說他會信的!這個傻子什麼都會信的!”
不遠處的拐角裡,幾個小孩探出腦袋,發出惡劣的譏笑。
在巷中昏暗的光線下,砸碎的碘伏瓶子淌出的棕色液體浸透創可貼,彌漫成一片汙濁。
男孩手足無措地立在那兒,麵對嘲笑,隻能無助地哭泣:“嗚嗚嗚嗚……你們欺負我!為什麼欺負我!”
“因為你是傻子呀!哈哈哈哈!”
“為什麼……為什麼我是傻子……”
“為什麼我是傻子……”
這個聲音,突然變得陰側側的,而且來自於畫麵之外。
正在專心看畫麵的黃建軍和孫克悚然抬頭,麵前的小孩不知何時體型已經成倍增大,原就有些肥胖的身材現在已經填滿了整個過道,腦袋頂在天花板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為什麼我是傻子……”
“你們是不是都嫌我傻……”
“沒……沒有!!!”這回輪到黃建軍和孫克驚慌失措。
“你們都……嫌棄我……”男孩笨拙地邁出腳步,逼近二人。
“不……我們沒有!!!”黃建軍大喊著轉身逃跑,孫克的反應遲了一步,被男孩一腳踩在腳下,吐出一口鮮血,就此斷氣。
黃建軍拚儘力氣跑向遠處,但男孩俯身探手,還是輕而易舉地抓住了他。
“放開我!放開我!”黃建軍拚命掙紮,卻感覺到巨大的手掌一分分握緊,一口腥甜很快從口鼻噴出。
失去意識到最後一刻,黃建軍恍惚想起那條規則——“本院的孤兒手環不存在黑色”。
他原本以為這句話的意思是不存在黑色手環,到了著一刻他才猛然意識到,或許還存在另一種可能。
但是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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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超市裡,葉汐和王心冉在文具區的最下層找到了自己想買的畫筆。
蠟筆、水彩筆在這裡都有,價格差不多。於是葉汐買了蠟筆,王心冉買了水彩,又各買了一本填色書,考慮到王藝洲肯定還有不少室友,便又挑挑揀揀地買了些其他的小零食小玩具,付錢後去203找王藝洲。
小孩子們的宿舍每個房間住8個人,葉汐和王心冉原本還打算打擾他們睡覺,小心地往裡看了看,卻發現屋裡的那個小男孩都沒睡,全在床上無所事事地擺爛,便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王藝洲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先很興奮地喊了一聲:“姐姐!”但下一秒就緊張了起來,“……你們怎麼還是來了?”
“來看看你們呀!”葉汐笑吟吟地走進去,坐到王藝洲床邊。
彆的小孩子也都好奇地爬起床,眼裡含著一點點期待,張望著他們手裡的東西。
葉汐在現實世界也去孤兒院做過誌願者,當他們要給小孩子分發自己帶來的禮物時,小孩子們往往也含有這種期待。
……不得不說,祂的確越來越懂細節了。
兩個人和顏悅色地把禮物分發給大家,最後把美術用品交給王藝洲。王藝洲看著嶄新的畫筆和填色書一臉興奮:“哇!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