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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雖不講舊情, 元景玉書卻不能置太離於不顧,可他們很快發現師尊竟對自己充滿敵意,這令兩人十分不解。
原因其實很簡單, 原本的命運軌跡中,這對師兄弟都對真儀一往情深,雖最終未能修成正果,但算算時間, 這會兒正是愛慕她的時候, 太離怎能不將這兩人視為眼中釘?
最初的激動過後, 太離逐漸冷靜, 意識到事情超出自己想象, 真儀性格大變, 還多出個了了,他記憶中完全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他按壓下焦急的情緒, 詢問元景玉書,同時也在鏡子中看見了衰老醜陋的自己——自他睜開眼睛,第一件事便是四處去尋真儀,這還是太離第一次知道自己長什麼樣。
他瞪著一雙眼珠子,不敢置信, 略帶癲狂,“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我為何會變成這樣?這是怎麼回事,啊?這是怎麼回事!”
元景被他的指甲刺入皮肉,玉書連忙上來阻攔:“師尊,師尊冷靜些, 師尊!”
太離修為損失大半, 又被了了幾乎廢掉, 力氣薄弱, 玉書輕而易舉將他摁回床上,師兄弟交換了個眼神,他們倒是沒往彆處想,自師尊蒼老後便一直閉關不出,好不容易出關,卻又變成這樣,兩人想當然便認為太離走火入魔,因此細細將這些年的事情掰碎了講給他聽。
太離越聽越是震驚,這跟他記憶中完全不一樣!真儀不再是他的徒弟,那個叫了了的才是?怎麼可能!甲子之身不可能同時存在兩個,一個人也不可能徹底將另一個人代替!
他又驚又怒,認為了了圖謀不軌,怕是妖孽,立刻命令元景玉書二人前去將其鏟除。
“去啊!還愣著做什麼,難道為師的話你們都不聽了?!”
元景尷尬地說:“師尊,是這樣的,了了她……乃是舉世無雙的天才修士,彆說是我跟師弟,就連魔王宿錦,還有……您,都不是她的對手。”
“是啊師尊,了了如今是無上宗仙君,我與師兄不能對她出手,且她脾氣並不壞,隻是性子冷了些,還請師尊原諒則個。”
無論兩人如何勸解,太離都不肯點頭,非要他們去殺了了,元景玉書無奈,隻能暫時離開,走到門外對視一眼,雙雙歎氣,拿太離沒轍。
太離試了好幾次,都無法控製靈氣在體內遊走,他不明白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這和他原計劃不同,他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和真儀一起活下去,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成功,即便是以自己的靈魂作為代價!
元景跟玉書正在商量如何勸解師尊,頭頂忽地響了個炸雷,似是上天發怒。這雷聲近的仿佛貼著耳邊,師兄弟兩人儘皆受驚,連忙抬頭看去,卻見黑雲滾滾,金色雷電翻轉其中若隱若現,一道又一道雷聲響起,越來越近。
“這,這是怎麼回事?”玉書驚了,“難道是師尊要渡劫?”
“不,這不是渡劫天雷!”元景緊緊盯著雲層,“這、這是誅神雷!”
難道說——
兩人不約而同朝太離洞府望去,一道巨雷由上而下,以雷霆之勢怒吼著將洞府掀了個底朝天!
如此大的陣仗,整個修仙界都為之震驚,誅神雷從來隻存在於傳說之中,修士們還是第一次見,傳說誅神雷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道,誅神雷起,必定天崩地裂日月無光,誅神雷象征著修仙界的隕滅,人間勢必也會因此掀起一場巨大浩劫。
風起雲湧之中,一道又一道巨雷狠狠劈向太離洞府,誅神雷可不管周圍有沒有無辜之人,隻要能將罪神劈死,整個世界與之一同消失也在所不惜!
元景還想衝進洞府去救太離,玉書死死拉住他:“師兄,彆過去!太危險了!”
“可師尊他——”
眼見一道誅神雷將大地劈成兩半,元景心驚肉跳,玉書連忙拉著他逃走,兩人不明白,師尊明明已經修為大損,又是怎地與這誅神雷扯上關係?
掌門真人與諸位仙君禦劍立於空中,修士想要對抗誅神雷,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轟隆隆!轟隆隆!
暴雨傾盆,狂風大作,隨之而來的是無數花草樹木的枯萎,誰都不知道為何會有如此恐怖的天劫發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誅神雷將無上宗的山頭劈了個遍,眾人隻能四下逃竄,誅神雷天生克製邪物,法力極強且無比霸道,修仙界的妖魔鬼怪們嚇得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露,修士們也沒好到哪裡去,未能成仙,便是肉|體凡胎,哪怕是渡劫之人,也有不少死於天雷,何況這是比天雷厲害千百倍的誅神雷?
“掌門真人!掌門真人!了了仙君的山頭無恙!”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句,無上宗眾人頓時扭頭看去,果然,一片狼藉毀滅之中,惟獨了了的山頭依舊矗立不變,皚皚冰雪覆蓋著整座山峰,給這漆黑的世界增添了唯一一抹亮色。
甭管從前有什麼矛盾,這會兒都是活命更重要,掌門真人一聲令下,宗門弟子拚命朝那座雪山拔腿跑去,誅神雷越劈越急、越劈越快,元景跟玉書回頭看去時,太離的山頭已化為烏有,可誅神雷依舊未停,也不知是何原因。
阿映有點怕打雷,正裹著小被子藏在床上,魔王宿錦更是懼怕誅神雷,自己主動鑽進了籠子裡,而真儀與淩波則是極度不安,惟獨了了麵色冰冷不為所動,仿佛無論外麵發生了什麼,都與她無關。
淩波受傷極重,太離當時分明是想要她性命,了了用極寒之氣為她重塑心脈,雖然能夠將其救活,卻也有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淩波的身體無法支撐過多的極寒之氣,想活下去便要拚命提高修為,以此來與極寒之氣相抗衡,否則早晚有一天會凍成雪人。
淩波自己沒有任何感覺,她已不疼了,也不知到底哪裡受了傷,隻有當真儀與阿映靠近她時,她才明白自己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她不再覺得她們體溫低到難以忍受。
見淩波呆呆地也不說話,真儀難掩心疼,她小小聲勸道:“師姐,沒事的,隻要你努力修煉,修為跟得上,壓製得住體內的極寒之氣,就還跟正常人一樣。”
誰知淩波臉上卻突然煥發光彩,她伸手就去拽了了的臉,兩隻手在了了臉上又捏又掐,滿臉興奮:“早就想這樣做了!臭丫頭,叫你總是不聽我的話!”
了了被她搓得難受,抬手把淩波推到一邊,淩波一臉新奇,又對著真儀跟阿映蠢蠢欲動,兩個小丫頭心有餘悸,火速搗住臉頰以免遭到淩波毒手。
淩波還偏要逗他們玩,一時間一大兩小是又叫又笑鬨得不可開交,直到外頭傳來第一聲誅神雷,淩波才停手,“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突然打雷了?”
阿映捧著臉蛋,“天也黑了。”
疾風驟雨勢如破竹,打在屋頂與窗棱,聽得人心裡發慌,不應該啊,這都要冬天了,哪裡來的雷?難道是宗門中哪位仙君要渡劫?
雷聲越來越急,連真儀都有點怕的靠在淩波身邊,淩波把兩個小女孩摟在懷裡,原本她也挺害怕,可了了一直沒反應,這讓淩波莫名心安,想安撫兩個孩子時,她猛地笑起來:“真好,現在抱你們,不覺得冷了。”
真儀聞言,頓時愣住,她總愛纏著師姐想要一起睡,但其實真正睡在一起的次數並不多,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由冰雪造就,溫度異於常人,跟師姐靠得久了,怕是對師姐身體不好。
現在聽師姐感慨真好,她真是想哭又想笑,在心底偷偷罵了淩波一句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