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浩瀚驚喜得是,性格膽小害羞的星河,在學武後有了很大轉變,雖然沒變成嵐風那樣大膽外向,但已很少哭鼻子,有時錢耀祖犯賤,星河居然還敢還手,看在浩瀚眼裡真是無比欣慰。
隻不過她年紀太小,練武也沒練多久,打打錢耀祖還行,對上成年人還是沒什麼勝算,所以浩瀚都叮囑兩個妹妹,要是遇到成年壞人,一定保證自身安全,尤其是嵐風,不要每回看見人家打架就兩眼放光躍躍欲試。
前幾天剛聽說離通頭村不遠的梅西村,有個男的淹死在茅坑,好端端一大活人,也不知是叫淹死的還是撐死的,反正被發現的時候,身上連個褲|衩|子都沒穿。
這事兒浩瀚也是趕集時聽人說的,不確定是否真實,但嵐風從這以後再也沒遇到過那個變態。
時間一晃而過,秋去冬來,第一學期即將結束,馬上要放寒假了,浩瀚攢的錢也終於足夠她在鎮上租個店麵,她想開個小賣部,賣點文具貼紙辣條汽水什麼的,她小時候就喜歡買這些,每星期媽媽給的零花錢,基本全送給了小賣部老板。
浩瀚不想一輩子留在農村,既然回不去了,她就得找點事情做。再去上學的話,兩個妹妹怎麼辦?而且她也不想在這個年代重新讀一次大學,她有後世的記憶,雖然所學專業暫時派不上用場,但她可以乾彆的,以後有機會讀個夜大考證書,再過幾年,等學外語的人越來越多,她開個補習班也成啊。
因為要忙著在寒假把小賣部的事情搞好,浩瀚天天村子鎮上兩頭跑,她暫時不想走太遠,嵐風讀的小學還在鎮上,等明年暑假她就把星河也送去讀書,姐妹三人都到鎮上,誰還回來?
浩瀚不怕錢老二一家跟她鬨,她日子要是不好過,錢家就也彆想好過,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可錢老二兩口子怕死了她這惡毒閨女會害他們的寶貝兒子。
為了相安無事,浩瀚答應每個月給錢家女人十塊錢,這十塊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錢家女人反正不信她這賠錢貨閨女能賺錢,躺家裡不動就能白得十塊錢,她傻呀她不要,留著給她耀祖以後娶媳婦呢!
嵐風很不高興,十塊錢夠她買多少支鉛筆多少本田字格,再不濟買點石子往水坑裡砸還能聽個響。
浩瀚見妹妹氣鼓鼓的,說:“十塊錢能買好長一段時間的安靜,這還不好啊?”
嵐風說:“我不怕,大不了打一架,鬨到公安局去。”
浩瀚搖頭:“彆看我在鎮上租店麵了,沒滿十八周歲,很多流程都走不了。”
上次她去給妹妹們改名字時就問過了,家裡父母健在的情況下,未滿十八周歲想把自己和兩個妹妹的戶口單獨遷出來,還得家裡跟村裡簽字,所以她至少得在通頭村再待兩年,直到滿歲數。
一個月十塊錢而已,她相信自己賺得回來。
嵐風不懂這些,但姐姐說的話她信,所以雖有不滿,也壓在心裡沒表現出來,現在錢家涇渭分明,她們姐妹三個一頭,另外三個一頭,嫁出去的大姐二姐算是中立吧,總想著給兩邊說和,嵐風才不願意呢,說什麼把她生下來,她又沒讓他們生,但凡他們生她之前問她一聲,要是知道會有這種爹媽,會生在這種家庭,嵐風才不願意。
“對了,星河這幾天跑哪兒去了?”
浩瀚這陣子忙東忙西,沒法像之前那樣守著兩個妹妹,嵐風四處張望:“去挖麵條菜了吧?”
麵條菜抗寒,冬天農村沒多少蔬菜可以吃,野菜都是香餑餑,星河話少,但也貼心,知道心疼姐姐,常常跟村子裡的小夥伴一起出去挖野菜回家。
浩瀚點點頭:“那我先去做飯,一會兒你出去找找。”
“我幫你燒火。”
此時的星河的確是背著小背簍拿著小鏟子,但卻並沒有去挖野菜。
她跟兩個姐姐不同,浩瀚來自幾十年後的現代,見多識廣,懂得多,嵐風活潑開朗天不怕地不怕,惟惟獨星河,平時不怎麼愛說話,很容易受驚,小時被錢耀祖欺負得多,造就了她膽小怕事的性格,練武後雖有所好轉,但她還是習慣性把什麼事都往心底藏。
同時,正因這樣的成長經曆,五歲的星河是個情緒很敏感的小孩,浩瀚常常覺得她懂事過了頭,這也造成一個後果,那就是星河不擅長向任何人傾訴心事,即便是親密無間的兩個姐姐。
她的小背簍裡沒有幾棵菜,也沒有跟小夥伴們一起,出了村子後,她甚至沒有往麵條菜長得多的麥田方向去。
市一中今年寒假放得比往年早,期末考結束就放了,住得近的學生們隔兩天返校,像了了這樣住得遠的,乾脆就沒走。
今年已經下過一場雪,了了穿著夏主任給她買的小棉襖,她自個兒不怕冷,寒冬臘月不少同學手上生凍瘡,她還是一件薄外套,早上那寒風呼呼的刮,她跟個沒事兒人一樣,看在夏主任眼裡,可不是孩子可憐麼?
所以給了了買了兩件顏色鮮豔的花棉襖,了了原本並不想穿,可她發現穿上棉襖後,周圍同學看自己的目光居然正常了,可能在他們眼裡,之前穿得那麼少的她,像個傻子?
汪香留歎氣:“可不是嗎,誰大冬天的穿春衣。”
說著,她突然咦了一聲:“那不是星河嗎?她背著背簍要去哪兒?這麼冷的天要下地?”
了了順著小雪人指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見星河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儘頭,汪香留努力想了半天:“我記得那裡是村裡的墳地啊……天都要黑了,她一個小丫頭,去墳地乾什麼?”
了了不關心,汪香留連忙說:“彆走呀,你從浩瀚那裡聽到好多有趣的事,她妹妹去墳地,你去看一眼呀,該不會是中邪了吧?難道世界上真的有鬼?”
本來汪香留也是不信這些的,但看看了了,再看看浩瀚還有她自己,現在就是有人跟她說太陽明天會從西邊升起,她都會信。
了了想了想,轉身往小路走去,天寒地凍,前陣子下雪,雪化了之後小路一片泥濘,這兩天低溫,泥巴路凍得梆硬,走起來很不舒服。
各個村子的墳地基本都在田地附近,冬天不怎麼下地,除卻過年也沒人朝墳地這來,五歲的星河在天快黑的時候往這兒跑,確實是讓人想不明白。
土墳此起彼伏,燒完的紙灰在空中飛舞,沒燒完的也被風吹著到處跑,天太冷了,墳頭草凍得枯黃,偶爾冷風呼嘯,宛如鬼哭狼嚎,汪香留捂住眼睛,從手指縫裡偷覷。
風聲雖大,卻瞞不過了了的耳朵,她聽見星河怯生生又很堅定的聲音:“我聽你的話過來了,你也要說話算話,不許再欺負走妮。”
另一個聲音聽著較為蒼老,嘿嘿笑了兩聲:“那你給伯伯抱抱,伯伯今年都快六十了,還沒娶媳婦也沒個娃,做夢都想要個閨女呢。”
星河拒絕:“我不要。”
老光棍便威脅她說:“那你要不給伯伯抱,明兒俺就去找走妮。”
星河握緊了拳頭,她看著眼前對著自己流口水的老光棍,“你要是敢找走妮,我就去找公安,讓他們來抓你。”
“抓俺?憑啥,俺乾啥了?你問走妮,問走妮爹媽,看他們會說俺欺負走妮不?”
老光棍恬不知恥的模樣令星河憤怒不已,她年紀小小,被姐姐養得很好,白潤潤的臉蛋,烏黑的大眼睛,在老光棍眼裡,比走妮可俊多了。
想著,他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摸星河的臉,星河衣袖裡一直藏著挖野菜用的小鏟子,見老光棍想碰自己,想都沒想,揮舞著小鏟子給他來了一下,差點兒沒把老光棍的爪子給剁了!
老光棍手腕被劃出一道血口子,他再也維持不住假象,張牙舞爪地就朝星河撲來,這麼個小丫頭片子,他不信自己還治不了她!
這種事兒,他乾了不止一兩回,被發現也沒啥,反正沒人敢說出去,女孩們不敢,她們的家人更不敢,他得手了一次兩次,就能再得手三次四次。
如果是五丫,那麼老光棍興許還能得手,可他麵前的這個小女孩不是五丫,她是星河。
她心思敏感,自己想得多,也很容易察覺旁人的情緒,走妮比她大五歲,今年十歲了,跟姐姐嵐風一樣大,但走妮家裡沒讓她上學,因為她下頭還有倆弟弟要她帶。
星河在家裡沒事就跟著浩瀚,浩瀚開始忙小賣部的事兒,她便自己看書寫字,再跟村裡的小夥伴一起去挖野菜掏田螺,從上個月開始,星河發覺走妮變得很奇怪,她悄悄問了好幾回,走妮才說村西頭的老光棍總是想抱她。
星河剛想說找公安,走妮就嚇哭了,她說她爹要是知道,肯定把她腿打斷,她不敢。
走妮又求星河彆跟第三個人說,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今天以後自己就不出門了,這樣能避開老光棍。
星河沒敢告訴姐姐們,她年紀到底還小,居然以為跟老光棍好好說話就能讓他彆再騷擾走妮,誰知老光棍一聽她來意,就叫她隔天下午到墳地來,說星河要是敢來,他就不再找走妮。
汪香留聽到這些,氣得要死:“這丫頭是不是傻呀!她也不想想她才多大?要是她出了事,她兩個姐姐肯定傷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