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第十朵雪花(九)(1 / 2)

了了 哀藍 11764 字 9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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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樊珈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她下意識就想說那你要不要來片布洛芬,然後才想起自己現在啥條件,趕緊問道:“是不是很難受啊?我去給你弄點熱水。”

月季連忙拉住她:“不用那麼麻煩, 我忍忍就行了。”

樊珈不讚同地搖頭:“怎麼能忍呢?你在這裡等等,我很快就回來。”

尚食局夜裡有人當值,要點熱水還是可以的。

怕吵醒其它人, 樊珈還刻意壓低嗓音,大家累了一天,每天回來都是沾枕頭就著。

寵妃係統嘖嘖稱奇:“這種時候你怎麼不懶了, 也不躺著裝死了?”

按照它對宿主的了解, 還以為她會裝作什麼都沒聽見呢。

樊珈不搭理寵妃係統, 飛快跑去拎了一壺熱水回來,可惜沒有熱水袋也沒有玻璃瓶, 隻能倒在杯子裡讓月季取暖——她們這些小宮女,連湯婆子都沒得,艱苦無比。

月季喝了兩口熱水,腹部的墜痛才好了不少, 她低聲對樊珈說:“你現在還小, 沒來過月事,千萬記得少碰冷水, 我就是天天在冷水裡洗菜, 才會這麼疼的。”

樊珈說:“手泡在冷水裡誰不疼?你最大的問題是營養不良。”

低等宮女們就沒有胖的, 個個瘦如麻杆,尚食局的還算好呢,怎麼說也有兩位好上司,樊珈見過西膳所的低等宮人,那真的是比難民好不到哪裡去, 沒日沒夜的乾活便罷,稍有不慎還要挨打。

樊珈沒痛過經,可能跟她吃嘛嘛香一點都不瘦有關係,明明她也不怎麼愛運動,上學時同宿舍的女生痛經到沒法上課,看著都讓人害怕。

月季催促她說:“你快回去睡吧,還要早起做事呢,我一會兒就好了。”

樊珈搖搖頭:“我再陪你會吧,反正也沒什麼睡意。”

然後她發現月季臉更紅了,頓時一頭霧水,直到月季小聲囁嚅:“你,你不過去,我不好意思起來,我想用一下恭桶。”

樊珈連忙讓開,月季從床上起身後,果不其然,她的床單沾上了經血,對此她非常羞愧,不肯讓樊珈看,樊珈說不出那種堵塞感從何而來,她隻是想,要是有棉條就好了,再不然夜安褲,加長420夜用……

月季匆匆去整理,然後她不好意思地請求樊珈幫她把床頭晾著的月事帶拿過來,現在這條已經不能用了。

月事帶是用宮女們所能得到的最好的料子縫製的,橫看豎看,樊珈都看不出它哪裡特殊,一塊寬布兩根係帶,看樣子是係在腰間的,但樊珈覺得一定會掉,因為宮女們不穿三角內褲,褻褲還很寬鬆。

最重要的是,這條月事帶還是潮的,根本沒曬乾。

——晾在床頭,太陽光壓根照不到,在現代還有烘乾機可以用,古代不見陽光,那就彆想乾。

樊珈心情沉重,但還是將月事帶遞給了後麵的月季,她們幾個宮女每人各出了一塊布,拚接起來後在屋子裡弄了個簾子,這樣夜裡用恭桶便稍微有了點隱私。

月季收拾好出來後神情明顯輕鬆許多,但她沒有立即睡覺,而是要出去洗月事帶,不然誰好意思等白天啊,白天忙不說,萬一被人瞧見……哪怕同為宮女都不行。

樊珈勸說無果,隻好跟著月季一起出去,她現在是徹底睡不著了。

月季搓洗月事帶時,樊珈還得背過身,不然月季就不願意跟她說話。

小秋葉發育不良,胸脯平板,還沒來過月經,但樊珈知道月事帶裡加的是草木灰,尚食局宮女恐怕這點最便利,草木灰管夠,用完了手動清理,再把月事帶洗乾淨,晾晾後下次月事來了接著用。

樊珈頭皮發麻!

沒有馬桶她可以忍,時不時需要行禮下跪也可以忍,但這個月事帶她是真的忍不了!

寵妃係統勸說道:“所以統才要求你快些開始攻略,像這種月事帶,隻有身份低賤的宮女跟民間女子在用,你要是當上寵妃,那用的便是上好錦緞製作的月事帶,弄臟了床單衣服也有人給你洗,月事帶用一條扔一條,沒人會說你一句不是。”

知道做寵妃的好了吧?還不快點做任務!

樊珈搖頭:“那我也不會開心。”

寵妃係統繼續勸說:“宿主,不是統危言聳聽,你昨天看見的那個死人還記得嗎?”

樊珈剛忘記沒多久就被係統重新激起記憶,正想罵這沒眼色的東西幾句,寵妃係統卻用一種解謎般的語氣說道:“宿主應該不想那樣死去吧?”

“……什麼意思?”

“宮女們的月事帶長年累月反複使用,內裡填充草木灰來吸收經血,清洗過後往往晾在屋內,你猜猜看會滋生多少細菌?因此被感染的幾率有多大?在沒有抗生素與正確治療的前提下,一個小小炎症都能要了她們的命。”

樊珈想起那隻從擔架上滑落的胳膊,“宮裡難道就沒人管嗎?”

“又不是所有宮女都會得病,隻是一部分罷了。”

寵妃係統無所謂地說著。

它根本沒有將宮女當人——或者說在寵妃係統的數據裡,除了宿主跟攻略對象,所有人類都隻是不值一提的數據,她們的生是,她們的死也是,係統不會感到絲毫惋惜或憐憫。

皇室麵對平民高高在上,係統看待人類也是如此,這讓樊珈怎麼可能按照它的希望去做事?在她看來,寵妃係統沒有比皇權好到哪裡去。

女人病,這就是所謂的女人病,可這明明是能夠避免的。

“秋葉,秋葉?”

月季洗完了月事帶,發現樊珈蹲在一邊發呆,便叫了她兩句,“走了,回去了,快點睡吧,啊。”

樊珈努力朝她露出個笑容,雙腿灌了鉛般跟在月季身後,看著月季又把月事帶悄悄晾在床裡邊,她想勸阻,卻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沒有用。

月事汙穢,在宮裡是提都不能提的存在,樊珈感覺心裡像是有團火在燒,燒得她輾轉反側夙夜難寐,寵妃係統又不停地借這件事催促她綁定攻略對象做任務……樊珈被它煩得不行,拿被子罩住頭也沒用。

次日她精神懨懨,眼底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旁人關問時樊珈堅稱沒事,一直到早上宮人們吃過飯,尚食局收拾得差不多了,樊珈才蹲在一邊開始思索自己能做點什麼。

不是為了誰,就為了以後她來月事時能少受點罪。

如此嚴肅認真地思考了快半個時辰,樊珈悲傷地發現這太為難她了,她壓根不是這塊料,她就隻知道衛生巾比月事帶好用,好的,那麼問題來了,衛生巾怎麼來?

大右連棉花都沒有!

就算有,棉花要經過怎樣的加工才能變成衛生巾?

樊珈:……

她深深地意識到自己不是穿越的料,一不會水泥二不會玻璃,乾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說點殘忍的,她連穿越者必備的雞兔同籠都不會算——說來慚愧,她大學專業是商務外語,不用學數學,而這個專業恰好在古代完全派不上用場。

“下次你們要帶人穿越時,能不能提前通知一聲,我好做個準備?”

寵妃係統:……

樊珈伸手撓頭,把好端端的發髻撓成雞窩,春芳路過瞧見,撲哧一笑,過來給樊珈把發髻解開,再幫她把頭發重新梳好,她常年做事,十指上生著厚厚的繭子,摩挲頭皮時酥酥麻麻的很是舒服,樊珈眯起眼睛,像隻在屋簷下躲懶曬太陽的狸奴。

寵妃係統沒有再繼續催,它知道什麼叫見好就收,宿主一時半會的固執沒關係,等她意識到不當寵妃就隻能任人魚肉時,她會主動想要做任務的。

因為,這是個會吃人的時代啊!

不想被吃,就隻能反過來吃彆人,偏安一隅是永遠不可能的,弱肉強食才是正確的生存法則。

樊珈被春芳梳著頭,想到被無辜打死的小秋葉,擔架上得了病死去的陌生宮女,還有連夜洗月事帶藏在床裡晾的月季……她們每個人都是活的,會呼吸,會說話,也許還有一些很可愛的小心願。

她們想活下去,沒有人不想活下去。

但作為奴隸活著,麻木地度過一生,這樣真的就夠了嗎?她這種沒什麼本事的懶人穿越到大右,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秋葉,秋葉!”

樊珈茫茫然回神,這回叫她的不是春芳,而是奚官局的富貴公公。

此時他手中一左一右拎著兩個食盒,衝她笑得見牙不見眼:“幫我拎個唄。”

橫豎也沒事,樊珈拍拍屁股起身,幫忙接過一個食盒,富貴說:“我跟尚食女官說過了,你可以幫我拎到奚官局。”

樊珈心想你個死太監,兩個食盒能有多重你還要我拎一個,白瞎了平日投喂你的那些好吃的,你給我吐出來!

臉上繼續營業:“好的。”

從尚食局到奚官局不算特彆遠,但架不住樊珈手裡拎著食盒,這食盒再輕,拎一路也會慢慢重,可往日最有顏色的富貴公公卻跟看不到一樣,愣是一把手都不搭,氣得樊珈給他紮小人,暗暗發誓以後有好吃的絕對不留給他。

原本想著是跟奚官局打好關係,這麼一看還不如不打好呢!

“秋葉,還愣著乾啥,進來啊。”

站在奚官局入口出,樊珈踟躕不已,她猶猶豫豫道:“不用了吧,這都到了,你自己拎進去,或者找個人幫你拎進去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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